裴慎言吃罢午饭后,和小厮回乡里集市去了。
婚期日不确定,但也不会拖延太久。
他赶回去收拾新房。
虽说他不必像穆元修那样亲自动手打扫,但小厮裴福生和老仆裴吉的审美,他可不敢恭维。
一个小屁孩和一个老头,能布置什么新房?
他得亲自监督着。
二公子李兴盛要带二郡主去集市转转,给二郡主寻一寻合适的夫君。
他们正要坐上马车时,却被庐陵王妃喊住了,“你们等会儿再去,我要给玉恩讲下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啊,娘。”二郡主跟着庐陵王妃走进北院正屋。
李二公子李兴盛也跟了过去,庐陵王妃朝他挥挥手,“老二到外面玩去,我们说些姑娘家的话,不适合让你听见。”
李兴盛指指二郡主,“二妹,认真听,别东耳朵听进去,西耳朵吐出来,听了白听。”
二郡主反对,“二哥,我这会儿是面东而站,我只有北耳朵和南耳朵,没有东西耳朵。”
李二公子黑着脸,“把你的狡猾嘴巴用在和男人交往上多好,你跟我狡辩什么?”
真是个叫人操心的蠢丫头。
李兴盛气哼哼甩着袖子走了。
二郡主朝他做了个鬼脸,走进了庐陵王妃的卧房。
“娘,你要跟我说什么?”二郡主笑眯眯朝庐陵王妃走过去。
庐陵王妃坐在桌旁,一手支额,一手揉着太阳穴,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
“站好。”
“哦。”二郡主双手交握身前,站得很淑女。
“知道男女喜欢是怎么个喜欢吗?”庐陵王妃看着二女儿问。
就属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她还在笑?没心没肺难怪长得胖了。
庐陵王妃不止头疼,心口还疼。
气的,愁的。
二郡主被问得愣住了,这个问题好复杂,她眨着眼想了想,“娘,手拉手,亲亲嘴,是喜欢吧?”
她在大郡主私藏的话本子上,见过这样描写男女相处。
庐陵王妃捂着气疼的心口,“还没见几次面,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就拉手亲嘴,这是……这是骗色的登徒子行为,这样的男人品性极为不端,得离得远远的。”
“那……互相看着笑?互相送东西?”二郡主又问,刘大妞两口子是这样相处的。
“为什么事而笑?看到陌生女人就笑,这也是不怀好意的,私相授受送东西,也是不行的。”庐陵王妃纠正道。
二郡主不知怎么回答了,“那……那怎样才是喜欢?”
庐陵王妃揉了揉额头,“男人喜欢女人,不是看说什么,是看做什么,更不是见到女人猥琐地发笑,更不会对女人提无端的要求。”
“……”
“就算是单独相处,也会保持三尺距离。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光想着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和财富,而是想着怎样让女人高兴,处处为女人着想,这是初相识的男女。”
“……”
“两人熟悉起来后,才可以看对方礼貌微笑,得到双方父母的同意,准许订亲后,才可以互相送东西,成了亲是夫妻之后,才可以拉手。记下没?”
大女儿打小就聪明,对于男女之情跟人精一样,就没在男女相处的事情上吃过亏。
小女儿是直接拒绝,不认得的男子一个都不见。到了这山村里,小女儿也只跟穆元修好,穆元修那孩子稳重,知道小女儿年纪小,两人一直本份相处。
只有二女儿,怎么跟个憨子似的?
也是咯,全部心事花在吃的上面去了,其他事全忽略了。
二郡主想了想,想到穆元修和李玉竹。
“娘,可是三妹和元修很早就一起玩了啊,他们一直说说笑笑呢。”
庐陵王妃,“……”钻啥牛角尖啊?“其他人能跟元修比的?元修和我们相处快一年了,他是什么品性,我们都知道。再说了,他们两人相处,我早就默许了。”
二郡主点头,“哦,明白了。”
“真明白了?”庐陵王妃又问。
“嗯,明白了,不明白的我去问二哥。”二郡主笑眯眯的,“娘,我和二哥可以去集市了吗?再拖延下去就天黑了,集市上没人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庐陵王妃朝二女儿挥挥手。
二郡主快快乐乐跑到外面,喊着李兴盛,“二哥,去集市啦。”
“来了。”李兴盛等得无聊,正站在庐陵王夫妇屋前的花圃那儿看几株菊花。
或金色或殷红的花儿上,落着薄薄的雪,煞是好看。
二郡主蹦蹦跳跳跑来,灰色的大氅随着她的跳动,一抖一抖地,像只肥兔子。
李兴盛叹气,一早还哭哭啼啼的说没男人喜欢,这又欢快得像兔了了。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斯文点!”李兴盛忍不住提醒她,“想想你大姐和妹妹怎么走路的!“
二郡主赶紧收脚步,小步朝李兴盛走去,“哦。”老老实实走起路来。
李兴盛叹着气摇摇头,但愿有个眼瞎的将这憨妹子捡回去。
庐陵王妃走出屋子,叮嘱着李兴盛提醒一点二郡主。
“你是哥哥,多多教她一点。”庐陵王妃道。
李兴盛点头,“晓得了,娘。”
两人来到前院,坐上了李兴安的大黑马拉的马车。
贵伯也不知李家发生的事情,笑着问他们,“这都晌午了,还去集市啊?”
李兴盛微笑道,“昨天风大又下雪没出门,这会儿风雪小了点,得去看看了,这几天集市上生意好,赶着年前赚点钱好过年啦。”
贵伯常年生活在村里,熟悉村里的情况,一进腊月,不管家里有没有钱,各家各户都会赶集采买一些物品回家,留着过年招待客人。
有钱的人会多买些南北干货,什么干枣板栗松子杏仁瓜子等,或是各类点心等。
没钱就买便宜的枣子干瓜子板栗烧饼,有钱的则买松子杏仁好点等。
因此贵伯就笑着道,“是咯,趁着年底大赚一笔啊。”
李兴盛朝他挥挥手,将马车赶走了。
离了家后,李兴盛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着告诉二郡主,到了集市见到男子该如何说话,别炸炸呼呼的。
二郡主在马车里,找到一盒大郡主忘了拿走了酥糖,她捏了一块塞在嘴里,含糊应道,“嗯呢,二哥。”糖块里居然包了瓜子仁,好香好好吃。
李兴盛听着声音不对劲,气得黑了脸,“……”
十来里路,马车拉着两人快速奔跑,两刻时间就到了。
虽然晌午后了,但集市上的人依旧很多。
后天就是腊八节,人们上街来,都在采买腊八节所需的材料,沿街的铺子里,掌柜的为了招揽生意,将自家铺子里的各种豆子粮食等全摆在街边上。
装着粮食的大小坛子,将本来不太宽的小街,占得更加窄不了。
李兴盛赶着马车,挤了足足两刻时间才挤到他们的铺子前。
人多,马车是无法像以往那样停到铺子前面的,李兴盛将马车一侧的巷子里。
有人来的话,他再挪车。
上午他们没来,铺子前的空地上,坐着几个过路歇脚的人。
有两个提篮子的妇人,见他们来开门,自觉地离开了。
两个挑着担子的汉子,也挑着担子走了。
只有一个背着包裹的胖少年,看他们一眼,只挪了下身子,却并没有走。
今天街上人多,哪哪都是人,只要有个站脚的地方,就有人或站或蹲或坐着。
平时也不会这样抢他地盘,李兴盛便没说那少年,开了门,喊着二郡主进铺子。
“来了,二哥。”二郡主进了铺子,卷了袖子,开始将装饼的坛子往外搬。
一边做着生意,一边相合适的男子,在路上时,李兴盛这么叮嘱二郡主。
勤劳的姑娘才会惹男人注意,站在街上杵着看男人笑的,那是站街拉客的青楼女。
李兴盛和二郡主将坛子摆好,将写了价格的招牌架好,马上有人前来买饼。
他们的铺子开了几月了,早已有了熟客。
一个老大娘笑着道,“上午怎么没开门啊?”
二郡主说道,“哦,家里有事来得晚了。”
“我琢磨着,你们下午会来,可巧,我刚来你们就开门了,快给我装二十个饼,明天我家几个在外县做事的儿孙们都会回家,我得买些吃的回去。”
二郡主的饼子是亲民价,普通口味的三文一个,买得多还送,进了腊月,大家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买,二郡主一天能卖上千个饼。
一连做了四个人的生意,二郡主才有机会喘口气。
她抬头撩起被风吹得遮了眼的一缕头发时,看到那个坐在铺子前歇脚的少年还没有走。
她好奇问道,“喂,你要买饼吗?我做的饼可好吃了,买五送一哦,买十送三。”
少年摇摇头,“不买。”
二郡主耸肩,好吧,不是个买饼的。
过了会儿,少年却说道,“你们要不要招帮手,我可以帮你们做事,工钱的话,你们看着给。”他指了指又走来的几个客人,“你们这么忙,一定需要帮手吧?”
以往在铺子里忙的,有三个人,大郡主二郡主和李兴盛。
大郡主卖她的刺绣,二郡主卖饼,大郡主的货品价高买的人少,二郡主的饼子便宜买的人多,二郡主整天都在忙,大郡主没生意时会帮她装饼收钱。
可今天,大郡主在家做嫁衣呢,没来,偏偏今天铺子里的生意相当的好,二郡主忙得水都没时间喝了。
她说道,“我问问我二哥。”
李兴盛正在生炉子,二郡主的饼快卖完了,得做些才是。
二郡主拉了拉李兴盛的袖子,“二哥,咱们铺子里需要人帮忙吗?他说想帮忙,工钱叫咱们看着给。”
李兴盛回头,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胖脸高个儿少年,站在他们铺子的前面。
少年的肩头背着个大包裹,看眼神是个机灵的,衣着料子不差却灰扑扑的皱巴巴的,神情倦怠,不像是个会做事的人。
像个在家偷懒溜出来玩的混小子。
李兴盛怕他捣乱,挑着眉尖道,“我们的事情看着简单,却不简答啊,比如这生炉子,比如招待客人说价格,你会生炉子吗?会算术吗?”
少年看了一眼炉子,咬了咬唇说道,“会生炉子,算术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