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蒙面男子从院墙翻入内院,绕过林荫小道,弯过几处楼阁,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外,俨然一副熟门熟路的架势。
推门而入,正往殿内疾走,从角落里突然闪出十余个身影,将他团团围住,不问青红皂白一阵猛攻,丝毫不留情,迫使他出拳还击。
因为没带兵器,只能徒手与一众手持长剑的人对抗,交手之际他却占得上风,可见功力之强。
过了数十招,几个旋风踢,几道掌风,便将场上的人纷纷击倒在地,虽然无一人死亡,但场面依旧惨烈。
正在这时,殿内一个浑厚的男声突然喝止道:“都给本王住手!”那是一位神色威严的络腮胡中年男人,一袭龙袍加身,黑色镶金玉冠束着长发,略带黄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不怒自威。
闻言,场上的人皆面露疑色,还回头看了一眼,但架不住中年男人的威严纷纷收起拳头,呆立一旁,神色戒备地盯着蒙面人,兴许是将他当成了刺客。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本王退下!”中年男人责令一群虎视眈眈的护卫退出殿内。
待场上只剩下两人时,蒙面男子这才走上前去,摘下面巾,露出一副容貌俊俏,棱角分明的脸,他连忙作揖,“儿臣参见父王!”
络腮胡男人即刻走下台阶,将男子迎起身来,扶着他的胳膊喜道:“数日不见,漓儿可好,让父王好好瞧瞧。”男人态度陡转,多了几分慈祥。
男子回道:“漓儿甚好,多谢父王记挂!”
“你的功力没有长进啊,最近是否偷懒,疏于练习?”
“刚才父王不阻止那些护卫,原来是为了测试漓儿的功夫,漓儿每日都有勤加练习,只是始终未能参透书中奥妙。”
“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
“父王教训得极是,漓儿谨遵教诲!”
“打探之事可有进展?”络腮胡男人盯着男子,明明刚才还和颜悦色,此时眸子深处的锐利似能杀死一个人。
“儿臣无能,此事还无进展,不过已有眉目......”男子还没说完,就被络腮胡男人打断,刚才还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果然朝堂之上无父子。
“既然任务还没完成,回来干什么?”络腮胡男人颇有怒意,一番斥责。
“儿臣是为当日大哥假传圣旨之事,向父王讨个说法。”
“哦,你要讨何说法?”络腮胡男人扬起眉头,一脸诧异。
“父王有所不知,那日,大哥潜人告知儿臣说父王有急事召儿臣回宫,哪知半道将儿臣打昏,关在一处密所,儿臣费了好些力气才得以脱身。”
“竟有此等事情,他为何要将你关起来?”络腮胡男人重新回到上首的座位上,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态。
“儿臣多方打探,才得知大哥趁我不在,居然聚集黑甲士到屾山滋惹赤族,杀伤十余人,还对赤族女子施暴,此等恶行实在为我穹觞所不耻!”
“那又如何,赤族人本就卑贱,别说死几个人了,就是灭族也不值得同情!”络腮胡男子的脸冷若冰霜。
未料到自己的父亲竟说出如此泯灭人性的话,男子心中登时五味杂陈,悲愤交加,“可大哥此番行为,打乱了儿臣的全盘计划,叫儿臣如何继续潜伏下去!”
“那你在赤族潜伏这么长时间,有结果吗?本王看你不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是为了那赤族女子讨公道吧!”络腮胡男人猛拍椅背,发出一阵闷响,“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对那赤族女子百般维护,你是要为了她违抗君令吗!”
“儿臣不敢!”男子急忙跪倒在地,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整日与其厮混,直到现在也没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为父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就已经念及父子情分,你还想讨回公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并非父王想的那样,我对那赤族女子只有利用绝无儿女私情,孩儿帮他们弄到粮食,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
见对方还是一脸愤怒,男子继续解释,“这次助她们取得考试资格,更是为了试探赫连禹,如果她们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待私自混入擢翾序之事败落后,赫连禹必定会出手相救。”
“如此太费事,直接将那赤族女子抓来审问便知,还说没有动心?”络腮胡男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为父也知道你到了当婚的年纪,但你血统高贵,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怎能与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
他仰天长叹,“漓儿,你是为父最宠爱的孩儿,将来是要继承帝位的,你怎能如此优柔寡断,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
“儿臣不敢辜负父王的期望,通过儿臣数日来的仔细思考,那赫连旌和赫连禹雪藏十多年的人,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难道仅凭一个纹身就能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岂不太过草率?赫连旌和赫连禹是何等精明之人,大可随便找个假的来蒙混过关,即便赫连家族真有什么家族图腾,他赫连旌和赫连禹也可采取其他方式加以掩盖,也不是肉眼能看得见的。”
络腮胡男人捋了捋胡须,听得聚精会神,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所以,儿臣这才坚持在赤族长期潜伏下去,通过她们的日常行为以及赫连禹的态度,暗中观察,才能把赫连羲找出来。”
“如此说来,倒有几分道理。”络腮胡男人的神色由怒转喜,“漓儿果真是我慕震合最聪明能干的孩儿。”
见对方意志有所松动,男子似乎还不罢休,“父王为何要派大哥去滋惹赤族?”
“本王没派他去屾山,乃他个人行为,为父已经罚他三个月不许出门。”
“父王罚的未免太轻了……”
“休再多言,为父自有分寸,你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络腮胡男人打断了男子的话,“对了,你洞察那么多日,可有怀疑对象?”
“儿臣以为芷菡和茹薇都是可疑对象。”
“这就是你给为父的答案?”络腮胡男人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满意。
“芷菡的嫌疑最大!”男子欲言又止,在对方的盛逼之下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猜测。
“理由何在?”络腮胡男人追问。
“其一,赫连禹为何放下深仇宿怨,派闾丘卓前往赤族救灾,除非赤族有他非救不可的人。”
“其二,拓藏城救灾之日,我们的人去行刺赫连禹,几乎误伤芷菡,却被赫连禹给救了,他为何要救一个毫不相干的赤族人?难道仅仅出于同情?要知道他说话行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
“其三,前几日赫连禹施法消除追踪符的灵力,与芷菡相处整整一日,这期间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至今是个迷,不仅如此,芷菡还对见过赫连禹之事缄口不言,如果两人没有什么干系,赫连禹不会消除追踪符的灵力,芷菡也不会隐瞒见过他的事实。”
“其四,擢翾序大考场景在水晶屏上轮流滚动呈现,赫连禹对此次选拔如此重视,定会时刻监督查视,他认识芷菡且明知她是赤族人,为何不予揭穿?要知道赫连禹与赤族有着血海深仇,赤族人不得修仙也是早就载入浮虞族规的。”
“说得好,这才是我慕震合的儿子。”络腮胡男人重新走下台阶,轻拍着男子的双肩,夸赞道。
随后,他招来护卫,吩咐立刻去查芷菡,务必要将她的的身世和底细仔仔细细查清楚,不能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等护卫领命退下后,男子怏怏道:“其实,父君大可不必派人去查,明日便知分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禹已经下令,明日在擢翾序入学盛典上公开审判芷菡和茹薇两人,依据浮虞的族规她二人定免不了一死,在天下群雄面前赫连禹断然不敢公开袒护,如果她们两人中有一人是赫连羲,他定会想方设法相救。”说话的时候,男子有些失魂落魄。
“假设赫连羲是两人中的一人,赫连禹不会下令在入学盛典上审判,所以她们应该都不是赫连羲。”慕震合捋胡须分析。
“这就是赫连禹的高明之处,如果这两人中真的有赫连羲,那么今晚赫连禹一定会采取行动,他这招是先撇清干系,然后再实施营救。”男子神色黯然,“如果芷菡不是赫连禹的亲妹妹,就会被赫连禹处死!”
“你还说自己对那女子不存私情?”慕震合的脸上布满冰霜,似刀刻般,看起来可怖。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男子万念俱灰,耷拉着脑袋。
“来人啊,将三殿下带回寝宫休息,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慕震合男人命令道。
话说,芷菡和茹薇被护卫押送到擢翾序的大牢,两人所犯的是死罪,被关在一处独立牢房,由十几名护卫严加看管,不得任何人接近或是探监,以防两人越狱逃跑。
牢房四周除了手持兵器的护卫外,便是森冷的墙壁和加在身上的手铐脚镣,这种手铐脚镣是用于制服神仙的捆仙镣,外围发出一阵阵亮光,任何挣脱的举动都会受捆仙镣法力反噬,伤痕累累,任凭武艺再高也无法逃脱,用这种上等法器来困住两名完全不通法术的人还真是大器小用。
两人坐在阴冷潮湿,黑暗沉寂的牢房里靠在一起,相互取暖鼓励,只有这种绝境之时方能体现姐妹情深吧。
断魂和断意杳无音信,更可气的是平时对她们百般关照的颢辰也不知所踪,他们是否会不顾生命危险来搭救她们?这里有如铁墙铜壁,冒然前来也只是白白葬身一条鲜活的生命罢了。
不能怨恨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当初一意孤行,非要来擢翾序习武,才会落到如此田地,哪里会料到赫连禹对叛党赤族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