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听说姚幼露在宋承散朝的路上跪着见宋承,她真心倒抽口气,这宫中就有这么好?抛弃了尊严也要留在这里?
梁欢认真想,其实宋承跟姚幼露两人有相同的地方,都是为了目的隐忍蛰伏的人,姚幼露未必就是真的喜欢宋显,哪是现在姚幼露跟宋承示好,也未必就是喜欢宋承。
姚幼露喜欢皇帝,至于做皇帝的那个人是谁,她不在乎。
跟姚幼露想比,梁欢深觉自己过于天真了,就因为过于天真,天真到白痴,才会半夜被人烧死的冷宫里。
福丫端来汤药进来,梁欢接过毫不犹豫仰头喝下。
福丫担忧道:“娘娘,这样成吗?要是陛下知道您吃这药,会不会很生气。”
梁欢抹掉唇边的药汁:“当然会。”
宋承很想要孩子,近来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地步,时常跟她说起谁家又生了娃娃,前日甚至说叫梁晨带着俊哥进宫给她看看。
梁欢也想俊哥了,不晓得俊哥如今长成什么样了,下了旨意叫梁晨带着孩子进宫给她看看。
梁晨带着俊哥进了宫,梁欢早早的准备零嘴点心糖果,俊哥却有些不大认识她了,看到两边侍立的宫人更加的不敢上前了,就连梁晨在她跟前都拘束了。
梁欢忙叫人都出去,连弦音,弦乐也出去,就留着福丫在殿内,她自己从宝座上下来,抱起想跑的俊哥进了内殿里面的暖阁,又是点心又是玩具的哄着俊哥,俊哥这才认出她这位小姨。
屋里没有旁人在,姐妹两个就像回到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三两句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家中的事。
有了梁欢这个做皇后的妹妹,婆家人也不敢欺负梁晨,说是去年婆母想给丈夫屋里塞小妾,梁晨不愿意,这事也就做罢了,要换做旁的人家,哪有媳妇不肯的话,不但要点头,还要帮着张罗。
梁欢听的哈哈大笑:“姐夫可别记恨上我啊。”
“哪里敢!皇帝屋里都没别的女人,他比陛下还尊贵了?”
梁欢看如今梁晨说话这样子,很有几分像她娘,不由思念爹娘来,爹娘族人都在庐陵老家,跟京中也有书信往来,梁晨前些日子写信回去问了,梁霄课业一般。
弟弟的课业,梁欢在宫中知道不方便,梁晨叹了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梁霄那脑子,不是读书的料。”
梁欢点头,确实,梁霄不是读书的料,不过她还想再紧上一把,推了一位国子监的夫子,很有声望,文采很高,只等寻个机会叫梁霄回京的时候去拜访那位夫子。
只是这样的夫子做梁霄的老师委实有些大材小用,姐妹俩相视苦笑。
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完家里的事,梁欢问梁晨那茶楼,还是常推新点心吗?有什么卖的好的,改日她出宫去尝尝。
梁晨惊讶:“你能出宫?”
梁欢想想:“应该可以吧。”
要是宋承愿意带她出宫,也不是不行。
俊哥很快熟络起来在地上乱跑,宋承过来时候俊哥撅着屁股在门槛那玩皮球呢。
皮球滚到宋承乌舄前,俊哥淌着口水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宋承捡起皮球放到俊哥手上蹲了下来逗他。
“叫姨丈。”
这哪里能成,梁晨忙地行了万福唤圣人金安,又叫俊哥也喊圣人。
宋承摆手:“这在屋里就我们几人,没有那么规矩,夫人今晚不如就歇在宫里陪陪阿欢,她总嫌宫里闷。”
梁晨先是谢了恩,再去看梁欢,梁欢笑嘻嘻的:“其实我们刚才说着想去梁晨的茶楼,凤城还记得吗,他们家的点心师父每个月都要出新点心,如今这规矩还在呢。”
宋承微一想,展颜笑道:“既这样不如晚上去?”
梁欢欢喜起来:“当真?”
宋承看她孩子似的还反问自己,失笑道:“我乃天下之主,岂会骗人,再说骗谁也不会骗你。”
梁欢娇噌轻哼,抱起俊哥:“那我这就去换身衣裳,晚饭也别在宫里用了,就去外面吃。”
梁晨没想到梁欢这样轻易的就求了出宫,待宋承出去后,梁晨咂舌道:“娘还真没说错呢。”
“娘说什么了?”
“娘说宋承这孩子打小就好,在庄子的时候就看出来是个好孩子。”
梁欢摇头,苦笑声,有几分无奈:“娘那会还说康王心思不正,要我离他远些,娘这是学了蜀地的变脸吗?”
梁晨笑道:“不晓得咱们娘是不是学了变脸,不过陛下对你真是不错呢,那侧妃被赶出了宫,高句丽的美人赏赐给卫二郎,这后宫里外就你一个女人。”
梁欢笑了笑,这还没开始呢,往后还有女人进来,就是不知道宋承要怎么应付了。
宋承很快换好衣裳过来,青纱软脚幞头,紫锦暗花圆领袍,手中捏了把湘妃单山水面折扇,清贵俊雅翩翩公子。
梁欢则是湖蓝花萝对襟褙子配烟色石榴裙,挽着堆云髻,髻上戴着庭院里摘的红色蜀葵出了宫。
如今出宫可不像以前了,带着个亲随就能出去,宋承出宫前,早有侍卫隐没在人群中保护他们。
夜市热闹,梁欢好久没有这样出来逛过了,看什么都新鲜,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幡子翻滚,她想起从前跟着母亲姐姐去大相国寺玩耍,总是买上一堆没用的玩意,恨不得把马车里都塞的满当当的。
别人是出嫁前不能出门,她是反过来,做姑娘时候进出家人不拘着,成了亲反而不能出来了。
撩着幕篱轻纱,梁欢小声道:“我想吃蜜饯果子,叫人买些回去吧,宫里的也有,没有张记的好吃。”
宋承见她那样子,是想自己进果子店边挑边买,牵了她手:“进去看看,你爱吃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呢。”
梁欢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底高兴,两人进了果子店,什么胶枣栗子梨条蜜饯松子糖狮子糖的买了一大堆。
宋承从袖袋里掏钱,见梁欢将这些吃的提在手上,幕篱的白纱都挡不住她的兴奋。
他顿时有些愧疚道:“我近来忙了些,等忙完这一阵,我们也能出来逛夜市,去仪桥街去吃馄饨。”
他哪是有些忙,是忙的不行了,刚登基,那些老臣旧臣都不怎么服他,还有些人是杜阁老一派的,是文敬太子的拥趸,要不是皇子们纷纷出事,哪会轮到他这个无用之名在外的五皇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无用温吞,要不是杜太后无人可用没办法举荐了五皇子,皇帝的位置也不会落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