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余府外的街道上,几十辆整装待发的车马停满了街道,顾七站在街尾等待。
看来这次要走的不仅仅是周家一户,两家一起走,这么多婆子仆役看顾,车马必然快不了。更有利于自己赶路。
另外,顾七看到陆续还有穿着劲装的男子牵着单马汇集,看神情和衣着不像是普通宅院里的护卫,倒像是常年走南闯北的镖局镖手。
周家和余家原本的护卫就不少,却另外还请了镖手?
顾七蹙眉:看来出渝州的这一路不太平。
不过倒与自己这方关系不大,自己和顾大年两人往路上一站,估摸着见到富裕点的土匪给能给两个大子打赏。
更别说还有前方周余两家家大业大吸引火力。
等周余两家的车马陆陆续续的走出远安镇,顾七嘱咐顾大年道:“我们也走吧,他们人马多,我们不需要跟太近,隔远些,辨的清路就行。”
“嗯。”顾大年沉闷的应了声。
顾大年心里其实还是不想出渝州府的,可是不跟着顾七走,他一个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上的口粮足够,水不多,省着点喝也能走上两日,白天赶路,入夜,顾七还是要寻着空地练两个时辰的拳法。
越练,顾七越觉得自己大概是捡到宝贝。
这拳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哪怕白天赶路再累,只要顾七能咬牙坚持将这拳法练下来,便越会觉得周身舒畅。
仿佛周年累积在体内的郁结晦涩都会随着拳法的施展逐渐溃散,连同着疲惫,汗水,一起排出体外,畅快淋漓。
路上歇脚能选择的余地不多,顾七练拳并没有刻意避开顾大年,有几次顾大年起夜都能看到夜色下,瘦弱的少女,伴随着月光大开大合,玄妙的韵律萦绕周身。
顾大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更加沉默了。
一连走了四日,顾七的运气不错,沿途发现了一条还未完全干涸的小溪。简单用粗布过滤了略显泥沙,虽还是有些浑浊涩口,却总好过没有。
周余两家的车马行的很稳,每日固定的脚程,固定的歇脚时长。两家的女眷下车马的次数不多,显然出发之前是受过嘱咐的,很有章程。
一路走得平稳,并没有出现顾七原本担忧的事情。
又接连走了三日后,从平稳的官道逐渐转变成环绕的山脉,顾七便发现,周余两家的车马隐隐速度变了。
由于人数货物众多,不便急行,起先顾七还未察觉,直至这日白天原本的固定歇脚时间被取消,紧接便发现着入夜后,周家的人马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情况,顾七才发现事情可能不对劲。
“咱...咱们还走吗?”一日不歇脚的接连赶路,顾大年的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不走了,先歇歇吧。”顾七寻了山脚下一处背阴面,支起火堆烧了水,将剩余不多面饼和沿路顺手挖的野菜野果一并递给顾大年。
顾大年缓了口气,有些担心:“那我们不跟着周家走了?”
顾七想了想,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顾大年,只道:“等明日白天,咱们跟着车马印迹走也一样。”
周余两家,既然事先鼓了镖局的人马,显然对这条道的情况很熟悉,也自有应对的办法,这种时候自己没必要带着顾大年上去凑热闹。
走了这几日,路上能见到的流民已经不多,除了周余两家的马车,顾七只见过两家商户的车队路过。现下官道上的车马痕迹很好辨认。
烧热了水,烫着面饼就着野菜汤,简单填饱了肚子,父女两各有各的心思,相顾无言。
“到了江州府,还要继续走吗?”
夜色将深,顾大年拨动着柴枝,低声问,也不知道是在问顾七还是在问自己。
顾七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江州府光景好,就不走了。”
想了想,顾七又安抚:“先在江州府安稳下来,若是往后渝州府的旱情缓解,我会送你回顾家村的。”
“真的?”顾大年神色缓和,有些紧张道:
“以后咱们真能回顾家村吗?这一路可不少路咧。”
“到了江州府,我先去寻个活计做。
等攒够了银钱,往后想去哪里,或租借车马,或寻了商队都容易。”
“攒银钱,哪那么容易。到了江州,咱们连亩地都没有,怎么赚。”顾大年有些不自在。
在顾家村种了一辈子地,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什么也不会。世道艰难,想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顾七其实不是很能理解顾大年对土地的执念,但这并不妨碍顾七可以选择试试过顾大年想过的生活。
山村,农家,田地,安逸而平稳,和过去的生活完全不同,兴许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第二日晨起,两人顺着官道上的车马痕迹一路向南,走了约摸三十几里,忽见官道左侧一处山道上,散落着几个破碎木箱,几件被马蹄踩踏后泥泞破烂的衣服布匹。
顾七走近些,便发现好几处树木上刀剑砍划的痕迹。看来周余两家真的车马真的遇到劫匪。看这四处的踩踏痕迹,还不是寻常土匪,是有组织的马匪。
好在地上虽有些零星血迹,却并没有见到尸体。
另外,左侧山道,一路向上只有马蹄奔驰的痕迹,不见车轮印。而官道向南却已有不少车轮印记,痕迹比之之前要凌乱,显然走的很急促。但至少说明周家的人马与马匪对上,并没有吃亏。
“快走吧。”
顾七拉了还有些呆愣的顾大年,指了指山道:“别看了,这上头是马匪老巢,咱们走官道。等到了下个村子,再看看能不能找些吃食和水。”
“马...马匪?!”
顾大年一听,立马歇了想继续打量的心思。他虽没见过世面,却也听老一辈说过,马匪杀人不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