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备带兵确实有一手。他这个营寨就建得很扎实。
一侧靠着悬崖,一侧靠近水源,正门地势险要,后门通往山中迷离。而且围墙高厚,很有正规军营寨的样子。围墙之后还有两个望楼。如果紧闭寨门,在望楼上布置几个弓箭手。别说古亦高这几十个保安,就算派一营正规军来,也不见得能攻下这座寨子。
典备带着手下狼奔豕突,仓皇冲到寨门之下。
“开门!!”典备是把吃奶的力气都喊出来了。
留守在营寨中的喽啰见老大回来,连忙打开营寨。寨门又大又重,费了他们不少力气。
典备不等大门完全打开,就带着溃军一拥而入。就在这时,古亦高的队伍犹如神兵天降,尾随着盗匪们冲进了营寨。
望楼之上刚冒出一个弓箭手,古亦高立刻吼道:“老崔!”
九指神射崔鹏动作快如闪电,拔箭射击一气呵成。弓箭手应声而倒,惨叫着从望楼上摔了下来。
“投降不杀!”保安们士气大振,吼声如雷。
典备回头一看,惊骇欲绝,连忙大喊:“关门,快关门!”
可是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保安的声浪中。
守门的喽啰早就被溃军挤到角落,根本没有办法强行关门。
典备故技重施,一边跑一边喊:“官军杀进来了,上啊,跟他们拼了!!”
营寨中的大部分盗匪一脸懵逼,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狂奔的人。他们本能地挥舞刀剑或者锄头,向喊杀声最大的地方扑去。
而典备则带着几个亲信,从营寨后门开溜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弟兄们,咱们往南边去!”
另一边,古亦高悍勇异常,一连砍翻了五六个盗匪,又带着队伍猛冲一阵。营寨中的盗匪就崩溃了。留守的本来就是老弱病残,死了几个人之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他们纷纷丢弃武器,投降保命。
古亦高迅速控制了局面,仔细检查了所有俘虏,没有发现匪首典备。
他正准备继续追赶,陆远到了。
古亦高快步上前道:“大人,属下无能,让典备跑了。”
陆远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不是因为典备跑了,而是古亦高动作太快,令他没机会施展叫门技能。话说这技能差一截熟练度就满了呀。
“大人勿忧。”古亦高道,“属下估计他是逃入了寨子后面的山林之中。属下一定将他抓回来见你。”
陆远抬头张望,只见那片林子又黑又密,比之前决战的林子还要吓人。
“穷寇莫追。清点物资,安抚俘虏更要紧。”
营寨之中堆满了粮食,还有劲弩一把,以及十几套钱塘应奉局的制式装备。另外俘虏盗匪两百多人。只不过这批俘虏比之前的差远了,都是些歪瓜裂枣,没有好兵苗子。
陆远摇摇头:“都带回去种田吧。”
这时有保安来报:“大人,寨子深处还有几十个妇孺。”
“女人?!快带我去。”陆远现在任务在身,听到女人俩字,眼睛就放绿光。
他跟着保安来到一间木屋,低头钻进狭窄的木门,里头光线昏暗,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几十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和小孩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他。
陆远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营妓,再仔细观察,发现她们的眼神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愤恨。
其中有个小女孩儿,衣衫褴褛,双脚溃烂,陆远稍一靠近,她就低着头,用幼狼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古亦高低声道:“大人,她们看起来像是盗匪们的女眷。她们的父兄说不定就死在我们手里,不如给分点粮食给她们,就地遣散了罢。”
“遣散?”陆远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那怎么行?”
陆远可是有任务的,他可不想内分泌失调。
古亦高自己也明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被遣散的妇孺多半凶多吉少,说话声音更轻了:“大人,对反贼家眷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古兄!”陆远语重心长,“如果岳将军在,他会说这样的话吗?”
“岳将军顾全大局,自然……”古亦高语气猛然激动,说了半截又萎了,“岳将军说过,妇孺死于眼前,是为将者最大的耻辱。”
“岳将军说的对!”陆远拍了拍古亦高的肩膀,“全带回去,好好对待。”
一个时辰以后,陆远调来马匹,用营寨中的板车临时改装乘马车,将粮食等物资慢慢运走。十几辆车子足足运了大半天,才将所有粮食和物资拉到运河旁。
陆远剿灭盗匪的消息早就传回了苏州府衙,府衙派了十几条船来接应。
装船时重新清点了一遍,从各处收集回来的粮食还不足原来的一半。也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傍晚,陆远带着俘虏和物资,乘船凯旋而归。
在船上,陆远亲自给周宏和何亮两人敬酒压惊。二人惭愧不已。
“东家,我们损失了这么多粮食,无颜面对各位同僚啊!”
“这事是我欠考虑,不怪你们。”陆远实在想不到苏州周围已经乱成这样,早知如此,应该多给周宏他们配点保安。
陆远安抚好二人情绪之后,对周宏道:“家里怎么样?我那二叔,可有异动?”
周宏道:“镇海城中一切安稳。二爷他一直在府中养病,甚少在人前走动。”
陆远皱起了眉头,现在陆东集团的大半高层都到苏州来了。陆勇他竟然能够耐得住性子不搞风搞雨?不会在憋大招吧!
“倒是三爷四爷,前几日多次跟我提起,想要入股陆东集团。此事干系重大,我不敢擅自决断,就说要禀报家主再说。”
“镇海城中的某项产业可以让他们入股,整个陆东集团的话,绝对不行。”
陆远刚想说过几天回镇海看看,船舱外有人敲门。
“进来!”
门外的保安拿着一封信进来:“报!宋押司派人派船送来公文。”
陆远接过信封,拿出公文展开一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周宏关心道:“大人?”
“朝廷已经任命萧望为新任苏州太守,不日即将抵达苏州,命我做好交接准备,还要随时准备出城迎接。”
陆远心说我这个代太守屁股还没坐热,正牌太守就要到了?
周宏道:“大人勿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应对之法。”
陆远却觉得这个萧望来者不善。
这时又有保安来报:“宋押司派快舟送来急信!”
陆远展开信件看了:“来得好快!萧望已经在苏州北部一百里处,他通知我明早出城三十里迎接他。”
周宏不忿道:“此人太狂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又有信来了!
陆远黑着脸看完信,半晌没说话。
“大人,大人?”
陆远哭笑不得:“最新消息,这个萧望在赴任的路上被土匪砍死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