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然话音落下，客厅内死一般的沉寂。
她能清晰感觉到江越辰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那种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狠之气，让顾宛然甚至脑补出一系列可能遭到的折磨和羞辱。
可下一瞬，这股让她几乎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忽然消失于无，取而代之的，是江越辰冷冰，却一如往常的声音：“信任？”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这就是支撑你和我作对的东西？”
骨节分明的手绕到前面，掰过顾宛然的脸颊，让她目光撞进一片冰湖当中。
“我会把这份信任粉碎在你面前，让你明白，你的信任，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顾宛然心中慌乱。
她知道江越辰是说到做到的人，因此顾不上害怕，拉住他的手臂道：“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元夏她心里甚至是感激你的，苏河……他和我认识这么久，大家朋友一场，只是想要多照顾一下我，我……”
“照顾？”
江越辰似乎对这个词汇很不满，语气骤然冷到极点。
顾宛然顿时不敢说话。
她抿紧嘴唇，迎着江越辰的目光对视，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目光中却也透出她的执拗。
江越辰心底忽然一阵烦躁，他猛然将顾宛然推开，让她险些磕在桌子上。
“滚。”
暴躁的怒喝，在顾宛然耳中听来更像是赦令。
她半分不敢停留，抓着包向楼上走去。
江越辰看到她慌忙逃窜的背影，眸中闪过浓烈的占有欲。
次日一早，顾宛然起床习惯性地去看网上的消息，却发现昨天还铺天盖地的消息，一夕之间便消弥于无形。
她很快找到这种不寻常的原因，因为江越辰昨夜在网上发的一句话——
“敢不敢发完整监控录像。”
他几乎没有亲自下场撕逼过，这一回亲自回应，顿时让各大媒体吓得连夜删文章和评论，而后续，也再没有人发出完整视频，一切似乎都在向一种方向指去——这件事是假的。
哪怕照片和视频那样真，可不少人心里还是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对于顾宛然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
不过她神色复杂，望着那段话，再想到昨晚江越辰的神态，总觉得他在用这件事来向她宣示着什么。
比如，这段视频能影响到的第三个人，只有苏河，而对方在此时不敢出声，似乎也隐隐在证明这件事。
顾宛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江越辰的阴谋，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计较。
-
宋云柔恼怒地摔碎家里的一个古董花瓶，她死死盯着手机上江越辰发的那条消息，心里的嫉妒一刻都压不住。
当初江越辰注册这个账号，不过是当个摆设，平时甚至连自家广告都不曾转发，除几年前发布的那条驻站消息外，就只有今天这条。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江越辰做到这种地步。
这几天因为两人接吻的事情，她的姐妹们都在笑坏她，今天江越辰为顾宛然发消息，还不知道将来又要被冷嘲热讽成什么样子。
越想，她就越是不甘心。
宋父赶回家就看到她在发疯，身边的女佣和管家都不敢靠近。
他无奈一叹，走上前温声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的大宝贝不高兴了？”
“爸！”宋云柔咬咬牙，“我现在就要和江越辰结婚，我一刻都等不了。”
“不是说好再过一年的吗？”
“我不！”
宋云柔尖声大叫起来：“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让我忍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笑话我？”
“你冷静点。”宋父上前去安慰，不想宋云柔越来越激动，不断砸着客厅里的东西，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女儿这样，宋父也十分心疼，他不得已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你先停下来，听我慢慢和你说。”
宋云柔动作一顿，红着眼看向他：“你还有什么办法？”
“顾宛然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来，你过来。”
宋父坐在沙发上招招手，宋云柔迟疑一瞬，还是走过去坐下来，静静听宋父帮她筹谋好的计划，眉眼终于舒缓下来。
“还是爸爸对我最好。”宋云柔撒娇缠上宋父。
宋父乐呵呵道：“现在我就是你的好父亲，刚才就不是了？”
宋云柔娇声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她轻轻靠在宋父的肩头，眼眸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几天后，一名寸头男人出现在慕寒面前，称自己就是与他通话的神秘人。
慕寒打量着他，总觉得这人和他想象中的形象不是很相像，因此对他充满怀疑：“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那人淡淡道：“你想要什么证明？”
慕寒轻轻摸一下下颌：“给我打个电话，就用那个固定号码。”
“好，不过我需要去走廊给你打。”
“好啊。”
慕寒漫不经心地伸手，请他出门，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
他几乎认定了这人是冒牌货，可下一瞬，手机就响起来，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中闪动。
慕寒一怔，半信半疑地接起手机：“喂？”
“是我。”
是他熟悉的神秘人嗓音。
慕寒沉默下来，那人在电话里道：“直接说正事吧，顾林山目前情况并不好，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还来这招？”
想到上次的失败，慕寒有点不满：“说起来，你给我出谋划策，已经失败很多次了，本以为这一次你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没想到……”
“我已经收买了专家团队中的一人，这一次，我不会要求你将顾林山抢出来，我们直接一点，只要让顾林山彻底消失，让顾宛然失去唯一的支撑，她自然不会再为江越辰卖命。”
神秘人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恼火，不知是出于什么。
慕寒这一次却有点迟疑：“顾宛然失去支撑后，自我了结怎么办？那我们不是白费心力了？”
“不会的，我有后招，你按照我说的话做就是。”
“可我……”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慕寒脸色发僵，心里的不悦达到顶点。
办公室门被打开，寸头男人走进来。
“我今……”
“你很可以啊，挂我电话，不是你说要在电话里直接说事情吗？”
慕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男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和谁打交道？”
寸头男人眸光闪烁一瞬，不动声色道：“慕总，该说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种异样感从慕寒心底升起。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更嚣张，更游刃有余，也更不拿他当回事，眼前男人却多一丝谨慎和小心。
是因为当面的缘故？
慕寒虽然怀疑，可他要的证明，对方也给他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所以呢？你想让我联系医院里的那位专家，代替你成为那个刽子手，是吗？”
寸头男人似乎有一瞬的怔愣，不过马上点头：“对，慕总如果不愿意，也可以拒绝，不过你不要指望我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站在了慕总面前。”
男人在他面前坐下来：“我既然暴露真面目，日后慕总自然会查到我，你做和我做，也不会有什么分别，从此刻起，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是……这件事如果是我做，那我还有机会逃跑吗？相比起来，还是您财大势大。”
那股异样感又在慕寒心底泛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男人，不置可否：“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
男人没有急着走，像是漫不经心道：“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专家团队的逗留时间，不会太久。”
慕寒依旧是那句话：“我会考虑。”
听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慕寒当即联系人调查这人的身世背景。
与此同时，寸头男人坐上街角的一辆不起眼的车，恭恭敬敬看着坐在前面副座的男人：“宋先生，都已经办妥了。”
“办妥了？你不是说，他让你电话自证吗？”宋父闭着眼，没有睁开。
“这件事……”寸头露出几分古怪的表情，“说来也算是一种巧合，在我给宋先生打电话那段时间，那个神秘人，似乎刚好联系慕寒，甚至计划都和我们的一样，也是买通医院里的某位专家。”
“哦？”
宋父缓缓睁眸，蹙紧眉梢：“有这么巧合的事？还是说……对方知道我们的行踪？”
寸头思索一下，立即道：“说起来，我进去的时候，慕寒还埋怨我挂掉电话，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看到我要进门，就直接挂断电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想要认识一下，究竟是谁这样神通广大。”
宋父递给寸头一个信封：“辛苦了，这是你的报酬，既然他暂时没有起疑，你就继续和他演下去，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好的。”
接下来几日，神秘人都没有出现，寸头和慕寒的交易也顺利谈妥。
可宋父心里却反而不安了。
神秘人没有出现，却在当时恰到好处的打电话说出他们的计划，说明他确实是知道这一切的。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物，宋父能想到的，在这江城里只有一个——江越辰。
难道真的是他不断在给慕寒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