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梁斐桓说到余霏燕,晓苓才想起来梁斐桓受伤的事。
那日她和小婕被迷晕,直至第二日早晨才苏醒,一睁眼便奔向了泰安阁,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无奈只能等在门口。
最后还是杨枭恰巧从书房出来,才将事件始末告诉了她。
“将军!”晓苓复又跪倒在地,“燕儿她定是受赵煜晗教唆,一时糊涂才犯下了弥天大错,求将军准许我去见她一面!我定能让她交待实情,还望将军能饶她一命!”
这个妹妹只小晓苓一岁,当年自己还小,跟着庄户爹娘住在东郊。
爹娘从小便告诉她,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生父在朝廷里做官,只要她乖乖听话并且保守秘密,总有一日便能见到亲生父亲。
晓苓就这样盼啊盼,终于有一天,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下来一个陌生男子,将她秘密地接进了一个大宅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
余延韦跟她交代了许多事,她当时也是懵懵懂懂,不甚明白,只牢牢记住了一件,就是如果自己不听话,庄户爹娘就会被杀掉。
余延韦交代完,就让人领着她去后院受训了,在那里受训的还有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子。
从此,她的生活轨迹就变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被接入那个宅院中同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儿一同受训。
她当时以为自己和余仁霄是这世界上最悲惨的孩子,直到有一天见到了余霏燕。
那日她被送往侧辅府邸问话,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
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儿,正午时分,正高举着一根长笛跪在院中。
双臂颤抖,面颊通红,眼眶中盈满了泪。
而余延韦拿着根竹棍站在一旁,厉声训斥,发现女孩儿的手臂稍有弯曲,便一棍子抽下去。
自那以后,晓苓便再也不觉得自己悲惨了,因为她知道,一直有这样一个女孩,表面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背后却犹如活在炼狱之中。
不像她,偶尔还能享受些许自由和温暖。
晓苓有时便会想,如果没有余霏燕,那承受这苦楚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如今的自己已重获新生,而亲妹妹却下了狱,心中不但有怜悯同情,还掺杂着些许愧疚自责。
毕竟这世上除了余仁霄,自己就只剩余霏燕这一个亲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将她救出。
“她人在庭辖阜,连我都尚不得见,更何况是你!”梁斐桓平静地看着晓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那将军可知燕儿她如何了?”
晓苓深知庭辖阜尚令鲁侑为人正直严谨,铁面无私,却也丝毫不讲情面。
余霏燕行刺梁斐桓,又将褚南欢偷换出府,真要问罪,必死无疑。
“我今日去过庭辖阜了,据鲁大人说,她只字未吐,不肯招供。”梁斐桓淡淡地说道。
晓苓知道余霏燕的脾气,她心有执念,既已选了这条路,定是宁死不肯回头的。
如今只能求梁斐桓网开一面。
“将军,燕儿自小受苦尤甚于我,她本性不坏,只是困于心结,求将军免她一死。”
“我知道她自小受余延韦摆布操控,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行刺一事我不会追究,如今只有尽快找到褚南欢,我才能向鲁侑求情减缓罪责。”
听梁斐桓如此说,晓苓心中感激不已,连忙叩首请愿。
“将军,晓苓愿同仁霄赶赴翼望城,仁霄受训多年,善于隐匿行踪,我二人拼死也会将夫人带回!”
梁斐桓扶起晓苓,转身坐在桌边,以手扣着桌面,神色不急不缓。
“翼望城兵力尤胜于我碧虚城,就凭你们二人,恐怕还未见到褚南欢,就已身首异处了。为今之计,只能取道砾都,搬兵求援。”
“既是如此,我即刻便同仁霄前往砾都。”晓苓上前一步,急切地说。
“砾都路途遥远,又在西北,气候恶劣,你一女子,恐怕……”
见梁斐桓犹豫不决,晓苓忙改口提议,“那就让仁霄只身前往,他一个人更快也更加隐蔽,我便待在这里负责与他联络。我们二人可用驯养的纭莺互传消息。”
“你可决定了?”梁斐桓看向晓苓,眼底波涛骤起。
“我与仁霄幸得将军庇佑才得以保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晓苓伏地叩首,语气坚定。
“余仁霄现在何处?”
“东郊萍园。”
......
自从那日的温泉大餐之后,赵煜晗带着褚南欢一行人就再未停歇过。
接连四日马不停蹄地赶路,马匹都换了三次,从郡内官道到山林小径。
一路上说不上有多辛苦,但为了躲避搜查,也都绷紧了神经,未曾松懈过。
这日一大早,他们正晕晕糊糊地沿着河道赶路,忽然听到阵阵钟鸣声,四人立刻打起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这是……钟声?”
褚南欢头皮发麻、心跳加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没听清多少下,但响了这么久,而且在这野外山林都听得到,应该不会是小事。梁斐桓不会真的就这么……”
未等徐喵说完,赵煜晗便打断她说:“不可能。”
只见赵煜晗语气坚定,神情复杂,“他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我还用费这么大功夫跑去襄芜城吗?明日是中元节,估计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典吧!”
一句话提醒了褚南欢。
“明日是中元节?”
褚南欢突然想起那日梁斐桓告诉她,与城主拟定七月十四日继任之事,心内瞬间明朗起来,难道现在正在举行继任大典吗?
看着褚南欢神情有所变化,赵煜晗有种不祥的预感,“中元节怎么了?”
“没怎么啊!中元节嘛!年年都有的节日。”
褚南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激动的不得了。她还真怕赵煜晗知道后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搅乱这继任大典。
可是内心的雀跃又怎能藏得住?
牙齿咬着舌尖,表面上努力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眼神却不自然地看向一边。
明显感觉到赵煜晗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褚南欢有些绷不住了。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因为你好看。”赵煜晗目不转睛地说,语气却有些生硬。
褚南欢眼角含笑,抿着嘴唇,哦了一声。
赵煜晗更加不爽了,忍不住冷冷开口:“什么事让褚姑娘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们也都乐一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