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姝一脸的绝望,小心脏差点没有当场就跳出来。
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我现在马上就改过自新,还来得及吗?
深秋的风吹得树木的枝丫作响,发黄的树叶簌簌地落下来,乔姝微微扬起笑脸,眸底映着严骏清俊的面容,猝不及防对上他过分温柔的注视时,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可是被围堵着,她根本就回避不了。
严骏伸手轻轻地拂去她肩头的碎叶,金丝框眼镜下漆黑如夜的眼眸微微地眯了一下,低声地喃,“乔姝,你真不记得了?”
乔姝的心里一阵咯噔,又想要学鸵鸟装死,接着开始怂巴巴地胡说八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吧……”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严骏微微地挑眉,特别耐心地等着下文。
阳光透过树木的罅隙,在他的身上打下凌乱的斑驳,人都微微发着亮。
身高的差异,他不低头时,她平视正好看到他的下颌,线条流畅,薄唇微抿时透着几分冷淡,几分矜贵,确实是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高岭之花。
只是,如今的严骏已经褪去了往日的清冷与孤傲,阳光落在身上,添上了几分柔和,就这样挑眉看着她的模样,多了好些人情味,还有眉眼间藏不住要溢出来的温柔,真真真的会让人忍不住要小心脏如同小鹿乱撞。
乔姝差点被迷得神魂颠倒,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清醒,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说吧,你说什么,我都考虑相信。”
严骏看着乔姝紧张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想要逃跑但是又跑不了。
他不想把她吓坏,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她走。
说完了话,严骏还抬手有意无意地轻轻地捏了一下乔姝的脸。
“……”乔姝的小脸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快速地飘红,心里忽而一鼓作气,“我……之前失忆过,对于你说要娶我的事情,我……我忘记了。”
严骏饶有兴致地挑眉看着小脸红扑扑的乔姝,轻轻地一声,“嗯?”
“……”乔姝莫名地有点心虚,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弱了下来,“既然我都忘记了,要不……”
顶着严骏打量的目光,乔姝心底一阵发毛,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咱俩就算了吧?”
话音未落,乔姝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一阵寒光从头顶上扫过来,带着刀光剑影的阴冷,分分钟横扫千军,还可以将艳阳高照的秋强行拖进冰天雪地的冬。
完了,不会生气了吧?
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个凝固的尴尬。
场面僵持了将近十分钟,乔姝深深地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全是凌迟,她纠结着要打破此时的局面时,严骏已经率先开口。
“你对我没感觉,是吗?”严骏的语气相当平静,藏着让人实在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这话像是一个锤子,重重地砸到了乔姝的心上。
没感觉?
乔姝有点蒙了,她在情感方面,向来是有点障碍的,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也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在这一方面,她算是发育比较迟缓的。
她懵了,像是被强行推进了一个十字路口,她有点迷路了,下一步不知道该通往何方。
乔姝有点恍惚地抬头,杏眼里是严骏那一张处事不惊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只不过现在他的眉头微微拧,脸色有点严峻。
他在等一个答案。
乔姝不知道为何,有点扛不住他这样强势压过来的气息,慌得微微往后退开一步。
手上被温暖裹住的感觉没有了。
他放开了她的手。
严骏收了手,慢条斯理地将手抄进口袋里,脸上的神情一片淡然,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淡,夹着秋风吹过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感。
乔姝微愣,看着严骏从容地转身。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严骏的表情管理有点崩塌了,眉眼里生出了无尽的落寞,“你不想要的,我不会逼迫你的。”
终究是即将成年的少年,对于情绪的把控,还没有到完全实现自我掌控的地步。
乔姝的小脸上是一片茫然的,她的眼前像是被一团迷雾罩住,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更加摸不准正处于青春期的自己对于感情的把控与理解。
她不懂。
她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之下,她紧张慌张脸红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疯狂地逃离。
没有感觉么?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乔姝回过神,想要说点什么东西,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严骏的心思尤为细腻,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情感之间的变化,面对乔姝这样多次回避逃离的举动,他再怎么不敏感,都能从中窥探出一二来,更何况,他是何等心细的人。
第一次的回避,他可以理解为暂时不适应。
第二落荒而逃,他可以安慰自己,她只是害羞。
第三第四次……他实在是无法视而不见,从而盲目地催眠自己。
严骏此时忽而觉得豁然开朗,原来一直以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有的话,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当真了……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严骏抄在口袋里的手缓缓地收紧,语气却要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与从容,“是我没有搞清楚情况,我太过自信了,抱歉。”
我以后不会再堵你了。
以前说过的话,那就当做是童言无忌吧。
翻篇吧,把一切都扔在过去,你我往前走,从此再无瓜葛。
“严……”
乔姝有点无力地靠在墙上,娇唇微微动,想要开口叫住严骏。
可是严骏已经脚下生风快步地离开了。
少年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步子很快,带着一贯的雷厉风行,一看就是果断的人,只是,在无人察觉的口袋里,少年的手微微地发抖着……
轻轻地颤着……
要把一个藏在心里七年的小姑娘连根拔起地挖走,那一种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实在是比千刀万剐的凌迟,还有难受。
严骏快步的离开,直到离开那一片区域,他才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有点软绵无力地靠在墙上,抬头呆呆地凝着那一片蔚蓝的天空,面无表情像个没事的人,只是微微空洞的目光不小心泄露了他的悲伤。
他喜欢她还要多年了。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那一个耀眼又明媚的小姑娘。
那时候,他们还是小学生,他是属于那种起跑线上表现不突出的,小学时发育缓慢一些,个子特别矮小,性格又有点孤僻,当然在所难免地成为了班上同学都要上前踩一脚欺负的对象。
而她呢,年纪轻轻就是班上的小霸王,从小就有着要执剑走天涯的英雄梦,正义感十足,一看到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他,她马上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特别大仁大义地收他做小弟。
严骏永远忘不了,乔姝将他从泥潭中扶起来的那一瞬间。
她说,这个人,以后我罩了。
小小年纪,说话特别霸道总裁。
那时候,很多嘴碎的小伙伴都在背后议论他们俩。
那些嘴碎的说,乔姝是有钱多金的霸道总裁,严骏是养在总裁家的小娇夫,那就是现实版的霸道美女总裁的小娇夫戏码。
回忆一点一点地涌上来,严骏无力地低头,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有点微微发涨的眉心。
就这样吧。
她不愿意。
耳边还是热烈的篮球解说声音。
“危险了,现在篮球已经到了南冽的手上,对方的防守补位的时间不够呀,南冽一个虚晃,将对方的防守甩开了,三分线外,高高一跳,哎呀——球进了!!”
“很漂亮的一个三分球,7班暂时反超,领先2分!”
“果然是势均力敌的两个队伍,双方的攻防安排得当,但是吧啊,高二那一队的防守在碰上南冽这一种突围能力比较强的,有点防不胜防。”
“无论如何,以这样的一场比赛作为校园篮球赛的开端,确实是相当高的水准……”
密密麻麻围在篮球场边观众一阵欢呼与鼓掌,场子一下变得更加热闹。
两个解说员还在意犹未尽地解说,“高二9班今天的打法真的相对的保守,主要是高一的防守打的太凶悍了,很多球都传不来过。”
忽而,一声明哨声响起。
“好的,裁判一声响,今天得上半场结束,稍后会继续下半场……”
“咦,发生了什么情况?”解说员a刚低头喝水,正好错过了刚刚篮球场发生的事情。
“是贺详和赵库,两人看起来像是起了争执。”解说员b随时监控着场上的动态。
“南冽上来将两人拉开了,连替补席上的林席都走过来了,咦,等等,那是8班的路庭吗,他跑到人家7班做后勤去了?”解说员a像发现了大型的吃瓜现场,快速转播一举一动。
“看样子是双方出现了摩擦,裁判员已经上前调解,现场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嘛,据我所知,贺详和赵库两人应该是没有任何的矛盾的。”解说员还在吃着瓜。
另一个解说员则是有点意味深长地开口,“说起矛盾,我倒是隐隐听说了南冽和贺详有一段不太和谐的过往……”
“好像是关于一个女孩子,听说南同学挖人家墙角……”
话音未落,现场的麦克风已经被掐断了。
路庭抄起篮球,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台上砸。
“你特么到底会不会解说的?”路庭的暴脾气说来就来,根本就不受控制,“说得什么垃圾,回家耕田吧。”
两个解说员一看到暴躁的路庭,着急地朝着裁判打手势,“路庭,你公然闹事情,是要禁赛的……”
路庭根本就是肆无忌惮,还是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利落地翻上了台上,“搞事情就搞事情,老子特么就想揍你。”
“砰——”的一声,台上的桌子已经被路庭踢飞了。
那碎嘴的解说员一个慌张没坐稳,已经摔倒在地上。
路庭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那叫嘉嘉的解说员,目露凶光地开口,“你到底是收了贺详多少钱?”
“什么、什么?”那嘉嘉心虚的一匹。
“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造谣,你小子是不是嫌命太长?”路庭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愤怒,额头处微微暴起的青筋,有点吓人。
“路庭,你疯了,大庭广众打人!”那解说员一看到林席已经站到了身边,忙着开口求救,“林席,快点把这疯子拉开。”
林席无动于衷地扫了他一眼,“这垃圾是贺详的同班同学。”
路庭还没有来及动手,耳边就有人说,“路哥,训导主任来了!”
“你俩还不放开我?”那解说员一听有靠山来了,变得特别的嚣张,“要是被主任看到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公然打……啊——”
林席想都没想,一脚踢下来。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吗?”
林席面色如霜,扫了一眼路庭,“你退开。”
路庭有点犹豫,一动不动,有什么事情,他都习惯挡在他的跟前。
“路叔叔从不责备我。”林席轻声地解释。
意思是,我是你们家的养子,哪怕是叫了家长,你爸也不会责备我的。
路庭一想,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每一次,只要是林席犯的错,他爸就跟瞎了一样,哪怕就是明显与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他爸都会单方面地觉得就是他把林席给带坏了。
小时候,林席这小王八蛋把趁隔壁家老爷爷睡着,调皮悄悄用剪刀把人家的胡子给剪个精光。
路庭被罚面壁思过两天,林席还是吃香喝辣,小日子过得相当的美滋滋。
当时年少无知的路庭一脸问号,死缠烂打问了原因,他老爹一本正经地回:剪刀是你买的。
路庭一脸憋屈,竟无言以对。
往后的日子里,无论是什么,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反正他老爹总能找到借口为林席辩护。
路庭一度怀疑,他才是捡回来的。
想了想,路庭老实巴交地退开,林席又大庭广众踹了地上那货两脚,语气相当嚣张,“哪怕现在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林席——”一声严厉的吆喝。
天皇老子没来,但是训导主任来了。
始作俑者林席和路庭被黑着脸的训导主任给抓去办公室里,明眼人一看,三千字的深刻检讨是少不了的了。
那一头,篮球赛进入了中场休息,哨子声一响,站在场边的一堆疯狂迷妹直接涌了上去,大部分是给南冽送水的。
个子矮容易淹没在人群中的蓝汐看了一眼被众星捧月的南冽,默默地低头把准备好的水拧开,小口小口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