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可下逮着出气的机会了,韩黑虎还不得抓住包家的小辫子狠狠地拽啊?
白哈达终于忍不住了,又是一拍桌子喊道:还反了你了?你告去吧!你要告,我就把你的事儿顺道儿说一说。黑虎啊黑虎,我看你就是一条黑狗,逮谁咬谁!
“我‘根正苗红’,我还怕啥?”韩黑虎嘴上强硬,气势上已经明显弱了下来,心里暗骂:去个屁老丫子的吧!
“真是和你爸是一套货!”白哈达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黑虎啊,你是个孩子,我本不应该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别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你敢说前些年你爸韩大胆儿没参加过啥活动?别以为他在红楼市区干啥了我们都不知道!就算你当时还小,是干干净净的,那你哥呢?说近处的,他黑龙是咋死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白哈达死死地盯着韩黑虎,他不得不低下了头。
白哈达又说:不要以为啥都过去了,不了了之了,天下哪有那样的便宜事儿?你是我月牙河的人,我能不操心嘛?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全家好。我可听说上边儿准备要查一查的,你们家可要注意些啊,有前科啊。别弄不好,没让人家去蹲“笆篱子”,你们自己家先去蹲了……
一席话说到了韩黑虎的痛处,点到了他的命门和死穴!
历史已经过去了,风烟散尽,但不光彩的一笔却把韩家给抹上了。白哈达本来不想提及这些事儿,今天点一点敲山震虎,只是为了堵住韩黑虎的嘴,打一打他的张狂劲儿,省得这小子日后捅出大娄子。所以,白哈达才假装悄悄透漏说“风声又紧了”,上面还在秘密追查呢,并告诫韩黑虎“癫狂的马往往容易闪失,张狂的人往往会出乱子”。
自己屁股上不干净,心里自然就虚啊。韩黑虎确实被镇住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问题搞倒查,再大的胆儿都怕。
“你们家的事儿,可是不少啊……”白哈达故意顿了顿,长出一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随便牵出哪一个,都有可能‘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黑虎啊,收收心吧,万一你往上找,上边儿一问,揭开了锅就盖不住了,没人敢保你,当然,就算保也保不住啊。”
韩黑虎像头败的流浪犬一样,蔫头耷拉脑地走了……
…………
白哈达“镇”住了韩黑虎,知道他不会再挑事儿了,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怕有其他人再没事儿整事儿。便去找包巴音商量,让他最好找个恰当的理由把羊公开化,消除人们的猜忌,挺简单的事情别自己给搞复杂喽。
白天的时候,包巴音把羊藏在仓房里,并填足了草和水,羊就不怎么太叫唤了。他刚给羊填了草便进屋抽起旱烟袋来,白哈达大踏步进了院子。
一村之书记的权威,那是不容置疑的。包巴音赶紧出去热情往屋里请,让座沏茶。
白哈达开门见山地说:包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羊的事儿。
包巴音先是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反问:羊?啥羊?
白哈达笑了,把披在肩头的外衣往上颠了颠,说:包哥啊包哥,村子里人都说,整个月牙河村就你最精,看来群众的眼睛确实雪亮啊。和我还打马虎眼?
包巴音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没有,我哪敢和白大书记瞎扯啊。
“是这样。我这次来不是追究,更不是追查,只是个提醒。如果你不想听,那我走了。”
白哈达站起身就要走,包巴音立即拉住他,忙说:想听!白书记,我咋能不想听呢。
白哈达:那——有羊——还是没有?
包巴音低下头,笑嘻嘻地挤出一个字:有。
白哈达伸出手比划了个“六”,包巴音看了看,点点头。他看出来了,白哈达确实了解得清楚了,肯定是瞒不住了。就指指外面仓房说:白天藏仓房了,晚上才出去放一放。我敢向长生天发誓,绝对不带祸害人家庄稼的,做损的事儿咱可不干。
“这我知道。但是,还是有人上我那儿,把你举报了。”
“啊——又有人举报啦?存心跟我包巴音过不去吧?以前行,我没理,哑巴亏儿吃就吃了,现在可不行,凭啥举报我?我又没犯法!我刚才说了——我白天敢冲着太阳、晚上敢冲着灯说,绝对没吃过人家一棵庄稼!”
包巴音听到有人举报了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一回,他硬气得很,不像第一次养羊的时候底气不足。
记得那一次,也是白哈达来和他谈的,当时的情况仿佛就在昨天,记忆犹新——
那年,白哈达刚刚当上月牙河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不长时间,既是烧“三把火”的时候,又是行事谨慎的时候。当时,他尽量平静地说:包哥啊,有人上我那儿举报了。我费劲巴力地给解释了好半天,人家就是不听。还说是我要不处理,就去公社反映,连大队这一级都越过了。到时候,恐怕人家要连我这个大队书记一起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