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勤身后的蓝雨祁下意识皱眉,但随后眉头又松开,她认为柳勤心中有轻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真抱歉不能再拖了,因为青歌赛那边要求了报到时间,要不然等青歌赛回来后再专访怎样?姚香林也算是青歌赛的新闻点之一,毕竟是史上年纪最小的参赛选手,更承载了我们东山省领导的厚望,等比赛结束后第一时间约您,您看怎样?”柳勤不急不缓低打着官腔。
蓝雨祁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这哪是劝人家改时间?分明是告诉人家,过了这村没这店,这新闻点你不要回头就让给别人。
果然,记者内心更是焦急。
司亦瑾回来,因为跑了一个来回,跑了一身汗,“柳勤,机票……”
还没等说完,人已经被蓝雨祁拽到一旁,“嘘,别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司亦瑾不解。
蓝雨祁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司亦瑾吃惊,压低了声音,“柳勤这家伙,真可怕!”
蓝雨祁闻此,面色不悦,“阴险?你说谁阴险呢?柳勤害你什么了?”
司亦瑾忙哭笑不得,“没有,我说错了,不是阴险是聪明总行了吧?你看我跑了一身汗,脑子有点懵。”
蓝雨祁这才放过了他。
司亦瑾喘匀了气,看向柳勤的方向,“不过话说回来,柳勤眼光的敏锐真令人惊艳,我敢说,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一个平台,她能成为我们几人中发展最好的人。”
蓝雨祁点头,算是默认。
演奏结束,《卡门》里四首最出名的歌曲表演完,周围掌声经久不息。
张希铭侧过头,见柳勤和记者不知在说着什么,便好像猜到了一些。
他来到指挥家身旁,用英语谦逊地表达了即将要赶飞机,不能再表演下去的意思,更是表达了与乐团短短合作一次受益匪浅,感受颇深等等。
而指挥家也表达了这次奇遇多么美妙,不仅遇到琴技高超的少年,还碰见歌声惊艳的少女。
当然,指挥家夸张希铭琴技高超这是情商、是奉承,夸姚香林歌声惊艳才是实事求是,张希铭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掌声依旧持续,大家已经学会了套路,认为只要不断鼓掌,还能欣赏到了精彩的表演。
张希铭起身,对众人行礼,而后道,“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支乐团便是刚刚在鲁南市结束表演、世界上最杰出的乐团之一爱尔乐团,这位是指挥家詹姆斯先生。”
众人惊呼,掌声热烈。
一般来说,能出现在博尔顿酒店的人,都不是普通百姓,自然是听过艾尔乐团大名的,其中有一些人前几天还刚欣赏完爱尔乐团的表演。
指挥家和乐团成员们真好像正在台上表演一般,起身,致敬。
张希铭继续介绍,“这位女同学叫姚香林,是锦宜市歌唱大赛美声组第一名,即将代表我们东山省到帝都参加青歌赛。”
姚香林对众人也行礼致敬。
有一位女士认出了她,“这个就是那个得第一的小姑娘,我还记得她当时参加比赛时穿一个渐变色纱裙,刚开始我被裙子吸引就多看了两眼,却没想到小姑娘唱得特别好。”
众人的注意力从乐团人身上被吸引到了姚香林身上。
指挥家虽然不懂众人,却能看清人的反应,疑惑地询问张希铭。
张希铭又用英文翻译了一下,指挥家也是大为惊艳,甚至跑去和姚香林问话等等。
记者上前,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实际上心情忐忑,因为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记者身边自然是有翻译的,翻译帮忙表达记者的意思,大概便是——为追求新闻效果,这次专访就以“不期而遇”作为切入点,从机场铂博尔顿酒店的一场即兴演出开始采访爱尔乐团,同时也希望邀请姚香林一同参加采访。
记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连道歉的话都想好了,毕竟艾尔乐团是什么咖位?能随意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一同采访?
却没想到,詹姆斯先生欣然同意,不仅指挥家同意,连乐团的成员们也极欢迎姚香林。
于是,租用了博尔顿酒店的一个小型会议室,省电视台联合电台、报纸等等几个媒体进行了集中专访,好似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一样。
因为乐团人数太多、记者工作人员也多,所以没什么空位,容不下柳勤一伙人。
采访即将开始,姚香林紧紧拉着柳勤,“勤勤,陪我,你在我身边,我有安全感。”
其他人也都默认了柳勤会陪姚香林。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柳勤毅然决然放开姚香林的手,“雨祁,你和司亦瑾留下。”
别说蓝雨祁和司亦瑾,便是张希铭也吓了一跳,“他们留下?为什么?”
柳勤神色认真,“原因很简单,雨祁以后要走模特路线,如果能提前曝光就最好了,还是那句话——成名要趁早!如果蓝雨祁提前有曝光度、有流量,无论对考学还是事业都有好处。至于司亦瑾就更简单了,你是富二代,早晚要面对这些媒体,你不是想进步吗?你不是想赶超家里的兄弟姐妹吗?拿什么赶超?要的就是实战、就是名气,对不对?”
张希铭吃惊地看向柳勤,因为此时此刻柳勤已经将蓝雨祁和司亦瑾两人直接当成商品来包装。
“但……”
还没等蓝雨祁说出话,柳勤便抬眼,“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算了,随意吧。”
“不,我信任你!”蓝雨祁赶忙道。
姚香林见柳勤做了决定,也只能尊从。
至于司亦瑾,是越来越佩服柳勤了。
于是,三人进了会议室,紧接着灯光排线等等布置好,采访便开始了。
却不知是尘埃落定还是什么,柳勤突然觉得疲惫,“我们找位置坐一下好吗?”
“到房间休息一下吧,房间还没退。”张希铭低声道。
柳勤本想强撑,但却头疼欲裂,“好。”
两人回了房间休息,张希铭给司亦瑾发了一条短信。
两个半小时后。
房间外一阵脚步声外加姚香林激动兴奋的交谈声。
“真是激动死了,”姚香林红着眼圈,“我竟然和艾尔乐团的大师们一起表演,我竟然还和艾尔乐团的大师们一同接受采访,我的天,就算是不参加青歌赛我也圆满了。”
司亦瑾笑道,“别瞎说,这叫开门红,我有预感这次青歌赛你能拿第一。”
姚香林心底也是美滋滋,但却不好表现得太得意,“我现在对成绩看得已经很淡,进步才重要。”
蓝雨祁撇了姚香林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是这个房间吗?我去敲门。”姚香林直接冲了过去。
蓝雨祁终于没忍住,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拽着姚香林的后衣领就将其拽了回来,“闭嘴,你就不怕勤勤睡觉?她昨天为了行车安全一晚上没睡。”
姚香林面色一变,赶忙捂住了嘴。
司亦瑾掏出房卡刷了一下,随着滴的一声,房门开了。
却见,房间一片安静。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射入,光芒温馨。
柳勤在床上,盖着被子。
张希铭躺在沙发上,盖着另一条被子。
两人睡得正香,这一幕浑然天成,竟好像一副画般。
三人轻手轻脚,不想将两人吵醒,但张希铭却敏锐地醒来,瞬间坐起。
哪怕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眼神却依旧锐利。
见是司亦瑾等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是不是航班要延误了?”
司亦瑾提心吊胆,“没,我刚刚……咳……又把航班改签了,现在改签到半夜,你们会不会生气?”
张希铭看了一眼熟睡的柳勤,“香林不反对就行。”
提起这个,姚香林激动地跳过来,“希铭,刚刚真是……”
“嘘!”张希铭不悦地瞪了一眼。
“哦,”姚香林缩了下脖子,小声道,“刚刚真是太棒了,采访全程都好开心,还有还有,听说环球时报的记者还有一些大电视台的记者准备转播这次新闻,我的天呀,我要火了知道吗?”
说着,音量又不自觉提高。
张希铭苦笑,“我饿了,陪我去吃些东西吧。”
“好好好,我们走。”
实际上张希铭不饿,刚睡了一会就被叫醒,脑子处在懵逼状态怎么会有食欲?把姚香林叫走,是为了支开噪音源,让柳勤好好睡觉。
四人出了房间,去了餐厅。
走在路上,司亦瑾发现蓝雨祁一直没说话,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你从前讨厌别人的目光,是不是今天的采访让你不舒服?”
蓝雨祁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正好相反,我喜欢。”
“喜欢?”
“对,”蓝雨祁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我从前讨厌目光,是讨厌别人看我时异样的目光,有些人怕我、有些人歧视我、有些人怀疑我、有些人则是奉承我,实际上我只想要一个平等的目光,就好像用看张三李四的目光来看我,但现在,我不是这么想了。”
“现在你怎么想?”
“今天的采访,我发现自己特别开心,因为所有人对我的目光是平等毫无恶意,我喜欢这种目光,甚至于……”蓝雨祁声音顿了一下,咬了下嘴唇,“甚至于,我渴望得更多,我希望大家对我认同、对我赞赏。”
司亦瑾静静看着她,笑了笑,“没错,我也发现,到采访后期,你的状态越来越好。省电视台记者还想约你进行一次艺术生考学方面的采访。”
蓝雨祁垂下眼,“我会努力的。”
“我们一起努力。”
蓝雨祁和司亦瑾聊天的时候,姚香林也拽着张希铭不断地说。
张希铭见姚香林恢复了平日里的活泼,也暗暗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柳勤在睡,睡得昏天暗地。
……
柳勤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已经几万年没睡过一般,即便是睡到半夜被叫醒,依旧困得要死,甚至全程张希铭扶着她,她也没感觉。
怎么过安检、怎么上飞机,下了飞机怎么坐上司亦瑾家派来的车到了酒店,怎么办理入住都一无所知。
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
……
清早,柳勤猛地坐起,发现豪华的房间内一片昏暗,窗帘落地遮光,从窗帘下面的缝隙隐约能看见黎明的光芒。
窗帘虽遮着,但入门的走廊灯并没关,为房间带来光线。
这是一个标间,柳勤看向另一张床,见蓝雨祁熟睡。
眼神闪了闪,随后蹑手蹑脚地起床,像刘姥姥游大观园一样参观整个房间。
地上是地毯,特别干净,都不好意思穿着鞋踩的那种。
洗手间里浴室、洗漱区和马桶是分成三个单独小间,用玻璃门隔开。
浴缸洁白,让人忍不住想放水泡个澡;洗手台的灯光是柔和的昏黄色柔光灯,只要站在灯光下面就好像自动开了磨皮美颜,硬生生将柳勤普通最多清秀的面容照出了一丝妩媚;马桶上面一个醒目的logo提醒客人们这马桶是岛国卫浴名牌,价钱昂贵。
柳勤就这么蹲在名牌马桶前看了好久,用纯欣赏的眼光。
刘姥姥游大观园结束,柳勤便来到窗前,钻出窗帘,让黎明的曙光倾撒身上,缓缓开启大脑。
少顷。
蓝雨祁翻身,“勤勤你醒了。”
柳勤钻了回来,“是啊,我们这是在哪,香林呢?”
“我们在酒店,姚香林在2011,我们是2010,司亦瑾和张希铭是2009。”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香林醒没醒。”
“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
柳勤拿了房卡,出了们,来到2011,在门外便隐约能听见姚香林吊嗓子的声音。
五星级酒店房间隔音极好,如果不是贴在门外,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敲门,姚香林开门,惊喜,“勤勤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柳勤笑着进房间,“是啊,不过我还没洗漱,只是来看看你情况,看你状态好,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洗漱。”
“别回去,在这里陪我,”姚香林拽着柳勤不让走,“我们定的都是标间,洗漱用品也是双份,你用这里的就好。”
柳勤想到蓝雨祁还在睡,也就没坚持回去,“也好,我洗个澡,你帮我调下水温。”
姚香林乐颠颠地跑来服务,“勤勤,一会我要去吃饭报道,你要不要陪我?”紧接着又可怜兮兮道,“陪我嘛,蓝雨祁有司亦瑾陪,没人陪我。”
柳勤失笑,“当然陪你,我来帝都的目的可不是旅游的。”
“太好了,水温可以了,你洗吧,我继续吊吊嗓子。”姚香林心满意足地离开。
将身上厚重的毛衣毛裤脱掉,温水洒在身上,有种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
回想一下,这套衣服穿了足足两天两夜了。
哗啦啦的水声中,隐约听见房间里的咿咿呀呀。
柳勤回想姚香林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只觉得心疼得很——从前那般骄傲的天之骄女,现在却如同被抛弃小兽,仔细打量着别人的脸色,生怕再次被抛弃一般。
每次看见,柳勤心里都不是滋味,有种……自己没保护好姚香林的感觉。
抬起头,让花洒的温水直接浇在脸上——凤凰涅盘也好,磨砺也罢,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保护姚香林!
洗完澡,披着大衣的柳勤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紧接着便回来找姚香林,准备和香林吃完饭去报名。
当回到姚香林房间,看见姚香林的打扮时,柳勤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就打算穿这一套?”
“是啊,怎么了?”
只见姚香林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羊毛大衣,下面是黑色的靴裤配靴子,披肩长发,侧分,很漂亮也很成熟的。
“那个白色羽绒服带了吗?”柳勤看向姚香林两只硕大行李箱。
姚香林面色一变,“……带了。”
那件羽绒服她只穿了一次,还是准备给姜越看的,可惜,却没见到姜越惊艳的目光只见到他的新女友,从那开始,她便讨厌这件羽绒服。
如果不是柳勤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她绝对是不肯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