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找谁？”
“找几个人。”也不等对方再追问，蓝雨祁已经跑了出去。
蓝雨祁去了哪里？篮球场。
这个时间司亦瑾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篮球赛，蓝雨祁也只能去找他。
教导处。
当柳勤进入教导处办公室时，所有老师们看向她的眼神怪异，除了教导处老师和主任，还有班主任崔明泰，更有一名学生——冯尉。
柳勤了然，果然是因为那件事。
教导处主任姓邓，柳勤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的“捉奸”事件就是邓主任领人过去的。
只不过上次是在体育用品仓库捉她和张希铭的奸，这次成了和冯尉的。
柳勤看向冯尉，见冯尉非但不害怕，反倒好像是憋着笑，得意洋洋。
因为上一次的乌龙事，所以邓主任十分谨慎，“你是高二六班的柳勤同学吧？”
“是。”柳勤收敛思绪，认真回答。
“有人说，上周四的篮球赛，你和冯尉当众亲吻，有这么回事吗？”
“请问下主任，亲吻是怎么个定义？”柳勤不答反问，语调沉稳没有丝毫慌张。
崔明泰急了，“亲吻就是亲吻，亲吻还有什么定义？”
冯尉也是吃惊地看向柳勤。
柳勤暗暗瞪了冯尉一眼，认真回答，“亲吻的定义当然很广，有代表亲情的、有代表友情的、有代表爱情的。有在额头亲一下表示安慰、有在面颊亲一下表示鼓励、也有亲嘴表示热恋。亲脸和亲嘴意义不同，当然要问怎么个亲吻法吗？”
“真是胡搅蛮缠，亲就亲，那么多人看见，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要不然崔老师你发个毒誓，你除了被妻子亲之外，再没别人亲吻过，说谎死全家。”
“你和人亲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发毒誓？”
“我只是鼓励的亲了脸一下，你却要给我扣帽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扣帽大家一起扣帽，”柳勤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中带着轻蔑，“如果崔老师你发毒誓，所有亲过你的人、无论亲你哪里、无论怎么亲，都和你有一腿、有奸情，那么我就承认我和冯尉有一腿。怎么样？要不要发毒誓？”
冯尉几乎要笑出来，他真想煽动班主任发毒誓，那样他和柳勤不就名正言顺了？
“你……不讲道理！”崔明泰气得红了脸。
“不讲道理的是崔老师吧？”说着，柳勤看向教导处主任，“邓主任，记得一个月前机缘巧合，我偶然从一些同学口中听说邓主任和崔老师闹了一通乌龙事，跑去体育用品仓库……咳咳，然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再说我亲冯尉，确实是亲了，但只亲了脸一下，这件事我做得欠考虑我承认，我检讨我道歉，但正是因为我心无杂念才鼓励地亲了一下不是吗？如果我真喜欢冯尉，或者我和冯尉真是男女朋友，我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
提起那件乌龙事，邓主任面子挂不住，但好在怼了崔明泰的柳勤没转身怼邓主任，给了邓主任很大的面子和台阶。
邓主任发现从柳勤这女孩身上无法下手，便转去了另一边，“冯尉，你怎么说？”
冯尉幽幽叹了口气，满满的失望，“我还能怎么说？她怎么说怎么是呗？”
“……”众人。
为什么众人从冯尉口中听出了哀怨呢？
柳勤狠狠瞪了冯尉一眼。
冯尉一摊手——瞪我干啥？我可啥也没说的！
邓主任轻咳了几声，心想还好让柳勤自己解释了下，不然轻易下定论搞不好还得打脸，“这个，柳……”
“等等！”见邓主任要结案陈词，崔明泰急了，伸手一指柳勤，“我差点被你绕进去，在篮球场当众亲人的是你不是我，凭什么你让我发毒誓？关我什么事？”
柳勤道，“我也没说关老师您的事，我来教导处，邓主任问我问题，我回答邓主任的问题，这分明是我和邓主任之间的对话，是崔老师您突然插嘴，老师您忘了吗？既然您插嘴了，说明您对我们的谈话很有兴趣，出于礼貌，话题便应该带上您，不是吗？”
“……”众人心道，这柳勤嘴巴怎么这么厉害？
“我是帮邓主任提问！”崔明泰咬牙切齿。
柳勤眨了眨眼，“问题是，邓主任问的问题清晰明了，不需要崔老师您帮忙吧？难道堂堂教导处主任，连问学生问题都需要其他人帮忙？”
“……”众人。
邓主任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被柳勤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是滋味了。
“咳，崔老师也是一片好心。”邓主任道。
柳勤点头，表情认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崔老师认为邓主任的表达能力不好，想帮主任表达呢。”
挑拨？她也会！
柳勤只是懒得挑拨是非，但她可是挑拨的中高手。
别说暗地里挑拨，便是明着挑拨，也能埋个钉子进去，让人心里不舒服，正如此时的邓主任。
被柳勤连续怼了几次，崔明泰几乎无话可说，“我是你的班主任！”
柳勤挑眉，“你是一个巴不得自己学生身败名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班主任吧？也挺清奇的。”
“你说什么？你这是对班主任说话的态度吗？”崔明泰终于抓住了柳勤的把柄。
前一刻面色清冷的柳勤，下一刻便笑容满面，“矮油，人家在和崔老师开玩笑的嘛，我们都知道崔老师人最好了不是吗？”随后扭头对邓主任时，脸上敷衍的笑容飞快卸下，换成了尊敬，“主任，实际上周四那天我就已经后悔了，我忏悔、我承认错误，无论主任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双标，就是这么双标。
挑拨，就是这么挑拨。
柳勤的尊敬在邓主任这里很是受用，“这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回公众场合一定要注意。虽然你解释了，但该罚还是得罚，以示惩戒。”
“好。”柳勤道。
“罚你们写检讨，明天间操时间到领操台读检讨。”邓主任端出了教导处主任的威严。
冯尉顿时高兴了起来——如果两人到领操台上读检讨，岂不就把“恋爱”关系坐实了？好事好事！他可以天天去读检讨。
柳勤微微挑眉，“写检讨是没问题的，读检讨也没问题，但我有个小小的顾忌。”
“什么顾忌？”邓主任问。
“主任您想想，事情是周四发生的，如果当时影响恶劣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您当天就能得到消息，不至于四天后吧？这就说明，影响虽然不好，但同学们的思想是纯洁的，并没怎么在意。但如果我上了领操台读检讨，本来大家不认为有什么，瞬间就认为有什么，本来没什么影响一下子有了影响，岂不是适得其反？”
邓主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邓主任忽略了一点，当时发生时是周四下午，周五他去市里开会，周日和周六休息，所以周一才听说这件事。
但邓主任也留意过，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想着，邓主任点头，“好吧，明天早晨前，你和冯尉每人交上来一个检讨书就行，下回注意。”
“谢谢主任。”柳勤松了口气，“如果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邓主任道。
柳勤二话没说，转身就走，甚至都不多看冯尉一眼。
失望的冯尉如同斗败的公鸡，也跟着柳勤灰溜溜地出去。
出了教导处大门，柳勤惊讶的发现，门口站着四个人——司亦瑾、蓝雨祁、贺一凡和于松。
于松就不用说，肯定是来看热闹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于松。
不过无所谓，她莫名其妙得罪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自动忽略于松，问向蓝雨祁，“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不让你跟过来吗？”
蓝雨祁尴尬，“我……想来帮忙。”
柳勤好笑地指着司亦瑾和贺一凡，“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帮不上，拉来了帮手。”
司亦瑾扯了扯嘴角，“你还有心思消遣蓝雨祁？心怎么这么大？”
柳勤耸了耸肩，“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一众人便出了教学楼，去了二号教学楼后面的空地。
因为下午第四节课是自习，空地上没人。
秋越来越深了，树上的树叶被吹落了大半，尤其是树顶树梢，一颗颗白杨树看起来好像秃顶了一般，很是滑稽。
地上的树叶也多，踩上去软绵绵的。
柳勤一屁股坐长椅上，“想问什么，问吧。”
“你怎么被叫到教导处了，到底怎么回事？”司亦瑾迫不及待地问。
柳勤对着身边某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你瞧瞧你的得力干将，难道还不知道？”
司亦瑾恍然大悟，“因为周四的事？”
“嗯。”
此时此刻，某人高兴，某人不舒服。
高兴的是冯尉，一想到柳勤大庭广众之下亲他，心里就喜滋滋的。
不舒服的人是贺一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
“然后呢？”司亦瑾问。
“没然后，写检讨呗。”
“就这样？”
“还怎样？”柳勤失笑，“你是嫌邓主任罚得太轻了是吗？”
司亦瑾松了口气，“写检讨就好，没事了，没事了。刚刚蓝雨祁跑到操场上找我，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又犯什么事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经常犯事的人？”
“不是，但总觉得你是教导处和教师办公室的常客啊。”司亦瑾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天煞孤星，天生招人恨吧。”柳勤自嘲。
“别扯，我妹妹怎么可能天煞孤星？”司亦瑾连忙安慰，扭头问向冯尉，“我说，我妹妹可被你害惨了。”
冯尉斜着眼，“她自找的，我是被她骗来篮球队，我在场上挥汗如雨，她倒好，在场下和人打情骂俏，我能受得了吗？”
“你才和人打情骂俏！”柳勤急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心里慌得一批。
“我也想和人打情骂俏呀，但当时在场上除了我就十个人，还包括裁判，全是男的，我和谁打情骂俏？”
“你和谁打情骂俏关我什么事？”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真和人打情骂俏，你吃醋吗？”冯尉咧着嘴，嬉皮笑脸。
柳勤嘴角抽了抽，“吃个屁！”
冯尉做了吃惊状，“果然是天下最独特的女子，人家女孩吃醋你吃屁。”
“冯！尉！信不信我揍你？”柳勤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可别！”冯尉作势就要跑，“和你打架我吃亏，我懂怜香惜玉，你不懂。”
然而没跑几步，就被柳勤抓住，“我不懂什么？不懂怜香惜玉？你是玉？你也配！”说着，一拳打在冯尉的肩上。
冯尉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司亦瑾可急了，“我说妹妹，我的亲妹妹，您可悠着点呀，把冯尉打坏了，我们篮球队可怎么办？”把冯尉拽了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冯尉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呼！没……没事，一点都……不疼。”
胡说！大家都能出来冯尉脸的扭曲。
实际上一拳出去后，柳勤就后悔了，她下手确实重。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轻声道。
冯尉下意识想说——来，亲一下就不疼了。
但柳勤拳头实在太硬，为了心上人亲一下而废了一只胳膊怎么想都不值得，于是冯尉又将调戏的话狠狠咽了回去。
“没事，真没事，我这么大的男生还能扛不住你个小姑娘一拳？”说这话的时候，冯尉心里在滴血。
蓝雨祁撇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捅了冯尉刚刚受伤的地方，只听教学楼之间一道猝不及防的惨叫。
司亦瑾惊讶地看向蓝雨祁，蓝雨祁赶忙收回揶揄的神色，低下头，“不是……不是不疼吗？”
柳勤虽然想笑，但也知道此时嘲笑不合适，“抱歉，真的抱歉，你把校服衣领拉下来让我看看？”
“不用，不疼，确实不疼。”冯尉一边倒吸气，一边说。
蓝雨祁低着头，双肩不停颤抖——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司亦瑾看着蓝雨祁，也跟着笑了出来，“妹妹你不懂，在女生面前，就是真废了条胳膊也不能喊疼。”
柳勤之前的气焰早就没了，“冯尉你脱了让我看看吧。”
冯尉见拗不过，只能将校服的衣领拉了下来。
好在今天冯尉在校服里面穿了个衬衫，不用脱光光，只要拉开衣领便好。
却见，锁骨之下、手臂和胸肌连接的部位有点青。
按照从前的经验，明天就会发紫。
“真对不起，抱歉。”柳勤道歉。
冯尉见柳勤内疚，心早就软了，拉上衣服，“和你说了没事就没事，你别看这么青，实际上不是你打的，是蓝老大怼的，你可不知道蓝老大手劲儿有多大。”
本来偷笑的蓝雨祁不悦地抬眼，“你怕得罪柳勤，就不怕得罪我是不是？”
冯尉斜眼撇了一眼身旁司亦瑾的方向，“就算惧内，也轮不到我来惧不是？”其意思十分明了。
蓝雨祁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冯尉，你找死！”说着，真举起了拳头。
虽然蓝雨祁打架很厉害，但到底也是女生，不说男女性别不同身体素质有极大差距，只说冯尉可比蓝雨祁高上一头。
但冯尉却猛地钻到柳勤身后，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勤勤保护我，人家好怕怕。”声音是抖的。
蓝雨祁顿时笑得破功了，“我说冯尉，你要不要脸？”
冯尉抛了个媚眼，“要脸有什么用，脸也不能抗揍。”
柳勤想甩开冯尉，但无论怎么甩，冯尉总有办法在她身后。
“说得好像我能打得过你一样。”蓝雨祁哭笑不得。
“说得好像我敢还手似得。”论起拌嘴，冯尉就没输过。
“你有什么不敢的？”蓝雨祁皱眉，心跳，很希望听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果然，冯尉眼神飘向了司亦瑾。
就在司亦瑾脸红得想要辩解时，冯尉道，“当然不敢，勤勤会让我跪搓衣板的。”
“……”司亦瑾。
“……”蓝雨祁。
柳勤扭头瞪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说着，又要闪身。
司亦瑾轻咳两声，“柳勤你还是放弃吧，冯尉防守特别厉害，你甩不掉他。”
柳勤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觉得这姿势很眼熟，闹了半天却是篮球赛常用，“冯尉！你敢套路我！？”
“不敢，不敢！”冯尉赶忙从柳勤身后钻出来，举起双手，“我错了，原谅我一次，搓衣板我跪、钉子板我跪、cpu我也跪！”一副惧内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