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下意识的动作多么暧昧不已。
“怎么？”张希铭低头看她。
柳勤面颊扫过绯红，轻咳两声，“我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这里人多。”
“换地方？去哪？”
“找个没人的地方。”
“例如？”
“……”
柳勤嘴角抽了抽——是啊，这里是学校，哪来没人的地方？“算了，回头再说吧，我先回教室。”
还没等柳勤离开，手腕就被抓住，吃惊地回过头，见某人贼兮兮地笑着，“有个没人的地方，就是离这里还远点。”
“哪里？”
“万家灯火。”
“……”柳勤，“我们就为了说几句话，大老远地跑万家灯火去？”
“那能怎么办？”张希铭耸了下肩，“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柳勤不解。
张希铭一只手紧紧捏着柳勤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拇指挑了下身后，“我去和那些同学们商量，请他们有点的眼力，拜托先离开。”
“……你莫不是疯了？”
“你不想去万家灯火，还不让我在这里清场，还能怎么办？”
柳勤哭笑不得，将张希铭的手甩开，“所以我说，今天就到这，回头再说吧。”
“跟我来。”这一次，张希铭没抓她，只是转身离开。
柳勤不解，但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校门，穿过依旧热闹的校门口小市场，去了一旁的居民楼里。
因为是白天，居民楼里没什么人。
找了一块还算清净的空地，张希铭伸手一指，“我们在这把话说清楚，怎样？”
柳勤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呵呵，我没说什么，你却来兴师问罪了？行呀，既然你要把话说清楚，咱们开门见山——张希铭，我们两人怎么也算是朋友吧？你对我的照顾，我感激你，你借我教科书、帮我买面包，但你突然对我……对我……”
“对你怎么？”张希铭轻轻勾着唇，表情好像一本正经，但眼底却带着促狭。
柳勤深吸一口气，“突然对我爱答不理！多少次我们路上碰见，我刚要和你打招呼，你就扭过头，哼，你还真以为我上杆子愿意理你。”
张希铭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生气了。”
柳勤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一个快三十的老阿姨，竟跑来指责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真够出息的。
“对，生气了，今天你就给我解释清楚，如果说服不了我，我们就绝交！”柳勤咬牙切齿。
张希铭点头，“好啊，你还记得三班的周雅琪对司亦瑾表白，你让我救场吧？”
“……嗯。”难道因为那件事？柳勤略有心虚。
“当时我去救场，但在外人眼中，是我表白失败，还被学校通报批评。我、周雅琪和路子华三人连续写了一周的检讨，三班班主任怎么处理他们，我不知道，但我们蒋老师却对我下手了。”
“啊！？”柳勤紧张起来，“下手？怎么下手？罚你了吗？”
张希铭抱着双臂，挑眉道，“罚倒没罚，但让我同桌任天力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只要我和女生说话超过三句，任天力那家伙就立刻报告给蒋老师，我倒不怕蒋老师，左右我的‘早恋’已经被‘坐实’了，我不能和你说话，是怕你麻烦。”
“……”
“怎么不说话？”张希铭低下头，勾着笑。
这回，柳勤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希铭歪着头，刘海斜垂，露出一双好看的眉毛，“刚刚不是说，我对你爱答不理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柳勤低下头，“……对不起。”
“知道错了？”张希铭笑容加深。
“……嗯。”柳勤从来都公私分明。
张希铭站直，“好，你的账算完了，这回该我的了，我还没吃饭。”
“呃！？”柳勤愣了一下，“你中午还没吃饭？”
“是啊，本来去食堂找你，见你没心没肺地和人聊天，我气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
“……”从来能言善辩的柳勤，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要不然，作为赔罪，我请你吃午饭？”
“这还差不多。”
柳勤想了想，“学校附近有点不妥，要不然在这里找家饭店。”
“可以。”
于是，两人便在居民区附近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两个菜和一份米饭，柳勤就这么陪着张希铭吃午饭。
客观的说，小饭馆的菜炒得一般，和万家灯火那样的酒楼没得比，甚至都不如张希铭自己的手艺，但他却吃得很香。
吃完了一碗米饭，张希铭又和老板娘叫了一碗，“你有请我吃饭的心就行了，一会饭钱我自己付。”
柳勤摇头，“不行，我这人虽然脸皮厚，平时跟着你们蹭吃蹭喝，但这顿饭的意义不同，是赔罪，不能免。”说着，叹了口气，“说起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事情会闹那么大，当时我也是脑抽了，只把难题推给你，却没从你的角度考虑，整件事是否在你的能力范围。”
张希铭喝了一口茶水，“你能将事情交给我，便是信任。”
“但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你在帮我，我也没什么可回报你的。”柳勤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这顿饭不就是回报？”
“说得好像你就差这顿饭似的。”
张希铭轻笑，“没错，我就差这顿饭，没这顿饭可就饿死了。”
柳勤心中温暖，“无论如何……谢谢你。”
“大恩不言谢，你这么一口一个谢谢只说明，我帮你还不够。”老板娘送来了饭，张希铭继续吃。
柳勤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嘴巴也这么厉害了？”
午饭吃完，两人出了饭店。
张希铭看了下表，“还有半小时才上课，我们是回学校，还是在这附近走走？”
柳勤低下头，闷闷道，“走走吧，毕竟你刚吃完饭。”
原因真是这样吗？当然不是！
柳勤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和张希铭多说几句话，这种感觉诡异得要死。
张希铭吃吃地笑了。
“你笑什么？”柳勤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在嘲笑她？
张希铭一脸的无辜，“难道笑一笑就要解释？”
“……”
两人沿着居民区附近的小路慢慢走着，沿途一地落叶，一片金黄。
一阵风吹来，只有落叶的飒飒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两人一直没说话，张希铭见气氛尴尬，便转了话题，“蓝雨祁的月考，你觉得有把握吗？”
柳勤舒了口气，“应该算是……有吧，虽然练舞，但蓝雨祁的功课一直没落下。说真的，蓝雨祁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想。你信吗？她现在每天都要学到两点，每天几乎只睡四个小时。”
张希铭点头，“信，我能看出来，她有恒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蓝雨祁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的，剩下的就看造化了。”柳勤也是提心吊胆。
“如果她没考上大榜，你跟着她退学？”
“还能怎么办？”
张希铭看向远方，若有所思，“也许在月考上，可以动些小手脚。”
柳勤一愣，“手脚？什么手脚？”
张希铭没说话。
“别卖关子，快说！”柳勤急了。
张希铭眼底闪过精明，“听说，各科老师都很喜欢你。”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
柳勤大吃一惊，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是说，我找老师去泄题？这……可能吗？”
张希铭的眼中带了赞许，“英语、语文和数学就算了，你可以从文科老师那下手。当然，别直接去问题，那样没有老师会泄题，可以让老师帮忙压题。”
柳勤大喜，“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张希铭你真是太狡猾了！语数外的老师目标比较大，不好下手，但现在大家不重视文科，文科老师身上的注意力少，相对来说好搞定一些，目标也不太大。”
张希铭嘴角抽了抽，“狡猾，你这是在夸我？”
“当然是夸！”柳勤捏了捏拳头，双眼晶晶亮，“没错，就这么办！这样的话，蓝雨祁成功的几率就高很多了。”声音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语数外，真的没办法吗？”
张希铭失笑，“贪得无厌可不好。”
“做人，总得有追求吧？”柳勤挤了挤眼睛。
张希铭无奈，“好吧，月考语文应该是我们班主任出题，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些题出来，但英语和数学，我是真没办法。”
“你能帮我解决语文就可以了，蓝雨祁的英语没问题，这个我有把握，剩下的就是数学，”柳勤声音顿了一下，“对呀，我可以麻烦贺一凡帮忙押题，数学就交给他了。”
提起贺一凡，张希铭脸色就不好，“我的数学成绩，和贺一凡差不多。”酸溜溜的。
还沉浸在斗志中的柳勤完全没察觉，“我知道，但语文已经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继续让你操心数学？王八嘛，要挨个放血，就让贺一凡来。”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王八？”张希铭吃惊地瞪了眼睛。
柳勤赶忙摇头，“咳咳，没什么。”
“那数学？”张希铭语气冷了冷。
可惜，柳勤没听出来，“还是让贺一凡来吧，麻烦你的太多，真的不能再继续麻烦你了。”
“呵呵。”张希铭。
“对不对？”后知后觉的柳勤还觉得自己很“人性化”。
张希铭见柳勤执迷不悟，也没了散步的心情，“走吧，回学校。”
景是好景，可惜人不上道。
张希铭走得很快，柳勤小跑着追，“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
“呵呵。”
“有什么话，直说出来不就行了？”
“没什么。”怎么直说？说自己吃醋了？
柳勤无可奈何，“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道歉行吗？”
“不用。”
“要不要喝饮料？”
“不喝。”
张希铭这回真是生气，也不多理会柳勤，一口气回了学校。
快到学校时，为了避嫌，柳勤和张希铭拉开了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校门。
走在后面的柳勤很郁闷——人都说女人的心思复杂，男人的心思也差不多嘛。有什么气可生的？不就是没让他押数学题？少干活还不好？难道伤了他的大男子主义？真是，够怪。
……
下午课继续。
英语课。
高二一班。
任天力凑了过来，小声道，“希铭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难看？”
张希铭冷冷瞪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任天力自知理亏，“别生气嘛，我也不愿意帮班主任监视你，但谁让我逃学的把柄被班主任抓了？再说，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吗，早恋不是好事，尤其是你还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对不？”
“呵呵。”
“希铭，消消气，看我们俩平时关系多铁？”
正说着，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任天力，你自己不学，别干扰别人好吗？”
张希铭懒洋洋的开口，“是啊，吵得我没法听课了。”
“……”任天力心中叫苦不堪——你也在听课？你刚刚分明赌着气在纸上乱画吧。“知道了，老师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英语老师这才放过任天力，继续讲课。
紧接着，任天力真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听课，张希铭却慢悠悠道，“你觉得，大榜第一和第三，差距多少？”
“呃？”任天力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张希铭瞥了一眼，“话都听不懂了吗？”
任天力赶忙屁颠颠道，“没有没有，能听懂。哎呀，你这气还没消呢？我也是迫不得已……”
“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说，我觉得吧……差距还是很大的，毕竟第一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张希铭垂下眼，眼底闪过沉思。
正在这时，英语老师又怒了，“任天力，你还有完没完？”
张希铭也撇了一眼，“是啊，你这样，我真没法听课了。”
任天力语噎，“希铭，你……”
“任天力，你去后排站着听，你听不听不要紧，可别影响了张希铭。”
任天力知道，自己又着了道了。
篮球赛如火如荼进行，因为循环赛太过耗时，便采用了淘汰赛加循环赛模式。
为节省时间，初赛时以年部为单位采用一轮淘汰赛，每一年部三个班级、三支篮球队晋级下一轮比赛，随后高一年部的三支队伍和高二年部的三支队伍进行第二轮淘汰赛，最终胜出的三支队伍与高三的三支队伍进行循环赛。
这个复杂又奇葩的赛制，几乎难为死了体育组的老师们——谁让贺校长的要求是既要充实学生们的业余生活，又不能太多占用学生们宝贵的复习时间呢？体育老师们只能绞尽脑汁用最短的时间，赛出最客观的成绩。
而高三为什么只参加一轮淘汰赛，是因为其要面临高考，没太多时间比赛。
锦县二高虽然没有篮球馆，但好在室外篮球场有四个，其中拿出两场用于比赛，每天能比四支篮球队、两支啦啦队。
……
周三。
下午第三节课。
高二六班教室。
政治老师坐在讲台前写着什么，教室里只有不到半数的同学自习。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小的议论声。
窗子开着，温暖适宜的秋风吹入教室，让人懒洋洋的，加之窗外的音乐，整个教室已经没了紧张的学习气氛，不禁让人忘记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以及高考等种种烦躁，好像只是单纯享受的校园生活、享受青春时光。
室外，动感的啦啦队音乐将整个篮球场气氛烘得热烈，今天是高一三班和四班的啦啦队表演，表演结束便是篮球队比赛。
柳勤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融入到习题当中，但心底总是有个不大不小的念想一直悬着，让她静不下来。
她扭头看向右后方，见蓝雨祁头也不抬写习题，狠了狠心，将心里那抹一直舍不得忽略的身影撇了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柳勤成功了，很快便开始专心的答题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柳勤只觉得身旁光线一暗，有人坐了过来，“不去看篮球赛？”是同桌司亦瑾。
柳勤这才发现，教室外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她清楚的记得，今天比赛的班级是高一五班对战高一六班，以及……高二一班对战高二二班。
这也是她心情难以平静的原因。
司亦瑾这个篮球狂人自然不会留在教室里看书，从第一场篮球赛开始便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