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光德坊那条街上,宋国秋和正在不断地换着自己的身份。
他这几天,为了躲避秋考后许多人来找的麻烦,不断地在市井间转换着自己的身份。
他先是去当了医馆当学徒。京都医馆向来是眼界甚高,从不轻易收学徒,他们的医师,大半都是在两大学宫毕业的。
而秋和去医馆的那天,不过是轻轻地亮出自己怀里藏着那套针,给一个医者展示了一下自己怎么扎针,便被那名年轻憨厚的医师死死地抱住了。
“师傅,师兄,快出来,快出来!”那名高大健壮的医师死死抱着秋和的脖子,不让他跑,一边激动的喊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
里面的人应声而来,看到高大汉子紧紧抱着一个稚嫩少年,都有些一头雾水。
“朝歌,你做什么?”
“师傅,你快看这个孩子,快看。来,孩子,你再扎一次针!”
秋和在他的臂弯里,被勒得死死的,喘不过气来。拿手拍了几下,才让汉子松下来,缓缓喘息着。
“我把手放了啊,你,你可别跑了!”
白朝歌一脸警惕地望着秋和,秋和一脸无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不逃跑,这才让高大憨厚的年轻汉子放过了自己。
他伸出手,轻轻地挑起几根针,然后逐一往年轻汉子的手上刺去。
那几根精细的针准确无比地扎在年轻人手上的穴位,稳稳地刺入,又稳稳地拔出。
坐在一旁的憨厚年轻人,竟感觉浑身舒缓的不行,很是舒畅地发出一声喘息。
旁边的师兄一脸嫌弃地望着白朝歌,而他们的那位银发满头的师傅却睁亮了眼,一脸满意慈祥的望着秋和。
“针是好针,针法亦是好针法,手亦是好手,人...
亦是好人。”
那名老者望着秋和行针,内心也不禁大为欣喜。
许多年都没遇见这么有天赋的医者,难得可以这么小就熟背《疏十三经》且可以凭此行针;
行针之手稳健无比,丝毫不似新手之人;手上的那套针精细无比;眼前的这个行针人,目光清澈干净,脸庞稚嫩单纯。
“听朝歌说,你是想来医馆当个学徒?”
秋和愣住,想了想,点点头。“但是我可能不会一直在这里欸。过几天,我可能就得走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收你为徒。”
医馆里的其他年轻学徒听到这句话,都大为震惊。
他们一个个看向呆愣愣的秋和,暗暗地叹息,一个个都“啧啧”地感慨。
“这怕是师傅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了吧…?”
“是啊…师傅年前就说了不再收徒,除非遇到天赋极佳的孩子…你看这孩子,怕是真的就最后一个师弟了。”
“那他就是咱们小师弟了?嘿,待会和他玩一玩儿,切磋切磋!”
“去去去,白朝歌,别给师傅添堵!”
“嘘,安静点儿!!”
…
师兄学徒们都笑嘻嘻地望着秋和,但秋和没有太反应过来,只当自己是成功入了医馆,当了学徒,便也罢了。
于是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朴硝看到如此淡定的秋和,突然间语塞。
于是他又继续摸着胡子,一脸慈祥地问秋和:
“你可知,我是谁?”
......
秋和压根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眼前的老人明明刚刚初次见面,居然问自己知不知道他叫什么;而旁边的其他学徒还一个个十分欣喜地望着自己,显得很是期待。
秋和呆滞,没想过随意走过一家医馆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老者一脸慈祥,摸着自己稀疏的胡子,笑着说,
“吾乃朴硝。”
旁边的白朝歌和他的师兄们都一脸崇拜地望着朴硝,秋和却呆愣愣地望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说:
“嗯...我不认识诶。”
朴硝瞬间石化。
场上的其他师兄学徒们也全都石化了。
小师弟居然不认识自家师傅!
即便没见过师傅,但师傅的名头总是听过的吧!怎么如此呆愣愣的,跟个乡下来的孩子一样…
白朝歌内心也这么暗暗吐槽着。
但是这些师兄们很快全都笑了起来,看着比他们更为震惊的朴硝,一个个哈哈大笑。
朴硝老人摸着胡子的手僵住,瞪大了眼睛,瘪着嘴巴看着眼前的少年。
白发老头儿往旁边的孩子们怒瞪了一眼,学徒们迅速没了声儿,但还是憋着笑,感到好笑极了。
过了一会儿,朴硝看着眼前这少年,不得不暗暗叹息了一声,笑了一下。
又马上拍了拍自己的手,笑着说没关系。
于是那天之后,秋和每个下午都忙着去医馆跟朴硝学医。
每一次上课,朴硝都大为惊喜,不得不一直拖秋和的堂,不断地给秋和传授自己的心得与知识。
医道圣者,向来只传有缘人。
也不知是秋和运气太好,还是的确与医道有缘,每日他都被白朝歌他们眼羡无比。
“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每天师傅给你讲的你都能懂,就那些个草药,我到现在都没能分清楚几颗。”
“是啊,师傅给你讲的,我们都没听过,听了也发现听不懂,小师弟,你可真是天纵英才啊。”
秋和在这医馆短短几天,便和这些师兄们打得一片火热。
虽说自己年纪小,而且比较少与他人相处,但这些师兄对自己是真的亲,一口一个小师弟,让秋和倍受温暖。
师兄夸自己的时候,他常常是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憨憨地笑。
只不过,小小少年时常会偷偷地感慨。
在没人的时候,自己暗暗想着。
原来,师傅早就知道我可能要来学医了呀。
怪不得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教我采药行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