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县,冀州河间郡最靠近幽州的地方。
沉静了数个月,易县境内再次风起云涌。先是鞠义率领三千先登死士进驻易县城,后有高干率领一万幽州先锋军兵临城下。
这日,易县北边的空地之上。两支军旅正在相互遥望,北边那彪兵马旌旗招展,士气旺盛,军阵上空散发着彪悍野蛮之气,让人观之色变;南边这彪军旅的人数虽只有三千,但那不动如山,静若狩猎猛兽的样子也让人不敢轻撩虎须。
这北边那支军队正是幽州军南侵的先锋军,其统兵大将就是那初降公孙瓒的高干,高元才。
而南边这彪军旅也不是无名小卒,他们就是鞠义手下那名声在外的先登死士。
只见幽州军阵中奔出一骑,朝冀州军大喝道:“我乃高干,谁敢出阵与我一战。”
高干自报家门后,顿时引起了冀州军的哗然,高干之名,他们也是知晓,那可是袁冀州的外甥,冀州的肱骨之臣,顶梁之将,如今却是出现在敌军之中,饶是心性稳定之辈,也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鞠义起初遥看对方的领军将军之时,就觉得有些眼熟,此时定睛一看,不是那高干还会是谁。
见高干出阵挑战,鞠义也不怠慢,连忙打马而出,朝其询问道:“元才,你没死?”
高干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没好气的回道:“你巴不得我死是不?”
看高干的表情,鞠义便知他会错了意,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元才你没死,就太好了,主公日日挂念元才,元才怎会出现在这幽州军中?”
高干舞了个枪花,沉声道:“我出现在幽州军中,自然是幽州之将。”
鞠义面色微变,虽然他也猜到了高干变节,但从其口中得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昔日同袍,旧时好友,如今刀兵相对,即便鞠义不善表达,心中也是难过至极。
鞠义不知高干为何语气如此冷漠,也不知高干为何变节,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高干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但事已至此,只见他爆喝一声后,就挺枪朝鞠义刺来。鞠义见状,只好提枪招架。
高干念及旧情,出手不硬,处处留情;鞠义心中迷茫,只顾招架,也不硬逼。二人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得不分上下。
一时间,这处战场,飞沙走石,虽煞气肆意,火光四溅,但,若是让明眼人观之,定能看出这二人都未曾有取对方性命之意。
然而,此处战场,高干、鞠义的武艺已是最高,常人凡眼,又怎能看得出来这其中蹊跷。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的打斗世所罕见,那激烈程度让人触目惊心。
只见双方将士,皆是擂鼓、吹号,为自家主将助威。
二将打斗百余回合后,见都拿对方不下,随即虚晃一招,各回阵前。
高干长枪一扫,喝道:“鞠义,世人都说你麾下的先登死士,天下无双,今日本将到是要领教领教。”
鞠义毫不畏惧,铁枪一挺,沉声道:“高干,有胆你就来攻。”
先登死士乃冀州骁锐,虽未曾亲眼目睹过,但对其战法也知晓一些。高干当下便从麾下军阵中抽调了三千精锐,然后一分为三,从左、中、右三方进攻先登死士的军阵。
‘咚咚咚......’
一时间,幽州军阵中,战鼓震天动地,号角悠扬响起。
三千甲士闻声而动,按照高干的命令,呐喊着朝先登死士的军阵奔去,那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观之色变。
然而,鞠义实乃世间骁将,怎会被这场面吓到,只见他把手中令旗有节奏的挥动了几下,他麾下的三千先登死士随即运动起来,不多时,便结成一个三角阵型,重盾兵在外,长枪兵靠后,弓弩兵居中。
高干亦是第一次对上先登死士,这数十息的时间就结成军阵,其迅捷的动作到是让人有几分刮目相看。
就在高干感叹之余,他麾下的三千甲士已然冲到了先登死士的军阵之前。只见鞠义一声令下,那拇指粗细的弩箭带着刺耳之声,破空而来。
冲至最前方的幽州军甲士首当其冲,因躲闪不及,瞬间就伤亡一片。
高干目露震骇之色,随即隐藏起来,只见他带着一千骑军冲出本阵,打算绕过鞠义的先登死士,奔袭城门。
由此来看,高干实乃沙场悍将,他一眼便看出了双方的优劣所在,先登死士猛则猛已,然,这些悍卒皆是披甲执锐,分量颇重,高干便由此断定,先登死士的速度定然不快,若以骑军来个围魏救赵,鞠义恐会在投鼠忌器之下,漏出破绽。
果不其然,高干带着骑军刚动,鞠义就猜出了几分他的心思,易县乃冀州对抗幽州军的桥头堡,焉有不守之理,只见他令旗一动,一千先登死士随即奔出军阵,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城门赶去,而另外两千人也须须后撤。
至此,高干顿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只见他带着这一千骑军绕了个大圈后,直奔鞠义而去。
此时,鞠义才知道自己中了高干的声东击西之计,然而,再想把那一千先登死士召回,已经为时已晚。
鞠义处境危险,四面环敌,纵使他先登死士,天下无双,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之还有一千骑军的冲击。
霎那间,鞠义的军阵就被高干撕破,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近身战斗。幽州军出身苦寒之地,本就是性格坚韧,善斗之辈,他们刚一冲进鞠义的军阵,就凭借着战马的冲击,骑军的优势,打得先登死士一阵手忙脚乱。
然而,能被世人称颂的骁锐又岂是泛泛之辈,这两千先登死士刚经过起初的慌乱之后就渐渐稳住了阵脚,他们利用手中的重盾,掌中的铁枪,一步步压缩着高干这一千骑军的活动范围。
双方你来我往之间,高干、鞠义这二人也随之再次斗在了一起。没了将军的指挥,双方单兵作战的差异立即显露出来。
幽州军勇则勇已,却是各自为战,反观先登死士,他们或三五人一队,或十余人一组,不断分割着幽州军的阵型,逐步蚕食着幽州军将士的生命。
高干余光瞥过,心中便是叹息一声,暗道,这花费数年打造的精锐之师,果真不是这仓促之间组建的新军所能对抗的。
深知其理,高干当下就不再恋战,只见他一招震开鞠义后,就朝四周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剩下的幽州军将士会意,连忙跟在高干身后,杀出鞠义的军阵,扬长而去。
这一战,不过半个时辰,高干就折损了八百余将士,其中多数是被先登死士的弓弩射死,而鞠义那一边,也损失了一百多先登死士。
从人数来看,高干可谓是惨败,然,从双方在每名士卒身上投入的资源来看,鞠义却是小败了一仗。
鞠义心疼不已,随即率军回城,闭门不出。
高干也不强攻,下令军队分散,劫掠四方。
河间郡内多平原,其中河流穿插,利于耕种,故而河间百姓家中皆有存粮,随着高干的一声令下,百姓们可谓是遭了灾,无数百姓家中被野蛮的士卒劫掠一空,稍有反抗,便是斧钺加身。
一些家中还有女儿的人家,更是人财两空。
鞠义兵少,对遭难的百姓只能采取不管不顾的态度,然而,鞠义的不管,高干的放纵,让这万余幽州军将士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最后,河间郡各县则直接对袁军放弃了希望,只要幽州军兵临城下,他们就开城投降。对于投降的县城,幽州军也不为难,期间还会分兵守卫。
只短短三日,整个河间郡,十一个县除了易县外,全部投进了幽州军的怀抱。
鞠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情况,至此,他与麾下三千不到的先登死士已成了孤军。
见事不可为,鞠义当机立断,连忙找来麾下部将,问道:“如今河间郡大部分县城都被幽州军攻破,我军已成孤军,本将欲突围,不知从何处突围才好?”
部将回道:“将军,向西突围,去中山国为好。”
鞠义心中亦是这般想法,见部将均是赞同向西突围,他便安排了下去,全军整装待发,于今夜突围。
鞠义的想法,高干也能猜中数分,这日,他也在营中召集部将商议。
只见高干问道:“如今河间郡大部分城池都被我军攻破,鞠义已成孤军待援之势,今日,探子来报,袁绍的五万大军才到安平国,诸位说说,我军该如何取易县?”
部将回道:“将军,鞠义的先登死士太厉害,只凭我们,恐难以攻破易县,不如我们围而不攻,待主公大军到来时,再一鼓作气,拿下易县。”
高干笑道:“主公的五万大军已经出了涿县,不日就可赶至易县,鞠义不是傻子,他不会坐以待毙。”
部将惊讶道:“如今河间境内全是我军将士,难道鞠义还敢突围出去不成?”
高干目露赞赏,笑道:“若我所料不差,这一二日内,鞠义就会趁夜突围,而他突围的方向,定是中山国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