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谦朝后望去,刚才那波箭雨伤了不少商队弟子,曹威和何进也带了伤。何进一只胳膊被箭射穿,曹威则是脖子中箭,血“汩汩”的往外流。
射这么远,是铁胎弓!这不是普通的毛贼!他凛然一惊:预料中的危险这么快便来了!
刚才对方只是打了这边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功夫,商队众人都已下了马,躲在马匹辎重后面聚成一团。
郭谦呼喝着指挥卫队竖起大盾结阵,将低阶弟子和伤员保护在后面;命令罗宇和谢争在盾阵两边戒备,各自护住一边侧翼;命令余刚组织有经验的弟子,拿出弓箭准备反击。
见一切准备妥当,郭谦将长戟握在手中,居于队首,朝敌人望去。来敌人数在五十左右,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袒胸露乳的藤甲和各式不合身的道袍,领头的穿了一件红色披风,随风飘起如一面旗帜。
此时敌人弯弓搭箭,又射出第二轮箭雨,被这边的盾阵尽数挡下,“叮叮当当”的全部落空。
郭谦用长戟拨开射来的箭矢,见敌人已朝这边猛冲过来。
轮到这边箭雨射去,红色披风只一招展,便陡然增大,如一张帷幕般将射来的箭矢全部包裹住。
敌军脚下不停,一眨眼已冲到商队面前。
郭谦侧退几步,避开敌军的锋芒,等红色披风冲到眼前,才猛然用足灵气一戟刺出。这一戟势大力沉,连筑基后期都要小心应对,结果刺到披风之上却忽的滑开,力道被卸掉大半。这红色披风竟是一件高阶法宝!
郭谦一击不成,立即往一旁连退几步。果然,披风之后有一把陌刀劈来,被他险险避过。
敌军冲势不停,往商队本阵撞去。余刚估计也是着了红色披风的道,没能阻住敌军冲势,被敌冲破了盾阵,一剖两半,直透到阵尾。敌军在阵尾停下,揪住低阶弟子和伤员砍杀。
郭谦气得大叫,早知道敌人有高阶法宝在手,他就该和余刚在盾阵后面,加强正面防御,怎么都不该被敌军轻易破阵的。后悔也无济于事,他迅速将长戟一折两段,变成适合近身肉搏的双短戟在手,朝阵尾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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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威和何进本来躲在阵尾疗伤,没想到一息之间敌军就杀到了眼前。
曹威刚把射入脖颈的箭身折断,箭头还留在经脉之间不敢妄动,眼见敌人刀剑劈来,他吐出一口血水,咬牙拿起法剑格挡,却因伤后无力,法剑直接被劈飞了出去。
何进只伤了一只胳膊,战斗力还剩个几成,但他已被敌军的威势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的转身就逃,被红色披风轻松追上,一刀捅了个通透。
“啊!”曹威见何进被杀,突然像发了疯一样,贴地一滚躲过头顶的刀剑,和面前的敌人抱着厮打起来。
“轰”的一声,曹威被一脚踹开,倒地不起。那敌人捂着脖子痛苦不已,原来曹威没了武器,竟拔出自己脖颈的箭头,刺入了对方的脖颈。那人捂着脖子摇摇晃晃的朝曹威走来,想要一刀结果了他。
曹威躺在地上,连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敌人一步步接近。忽然,那人脑后出现一条铁链,继而被铁链套在脖颈上。铁链将箭头勒得深入喉间,将经脉寸寸割裂,那人就此死去。
曹威定睛看去,竟是手戴铁链的楚熊心救了他!楚熊心没了灵气,和一个凡人老者无异,竟还能用手上铁链杀修士!想必以前更是个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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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形势也起了变化。敌人原先冲阵时还有些气势,此时已为了杀戮而乱了阵型;再加上这边本来就实力占优,只是一时大意被破了阵;随着郭谦、余刚、罗宇、谢争都反应过来,战场的优势逐渐转移到商队这边。
空中法剑翻飞,收割着敌人的生命。郭谦径自朝红色披风杀去,他以双戟进攻,对方用披风防守,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个势均力敌。另一边的余刚、罗宇、谢争则略占上风,不断杀伤当前之敌。
红色披风眼看同伴一个个倒下,也起了性子,转守为攻。
郭谦见敌人开始急躁,忽的腾出左手掐了个经决,又连忙倒退几步;红色披风紧随而至,经过郭谦原先站立之地时,郭谦左手经决松开,一柄蓝色法剑从敌人脚下裂地而出。
红色披风完全没想到郭谦在紧张对攻中,还能分出心神遥控第二把法器从地底进攻,他在愕然间就被蓝色法剑从两股间刺入,就此了断。
敌军见首领已死,顿时意志崩解,只想往外奔逃,被郭谦等人追着杀了个爽利,只剩十之一二逃了出去。红色披风法宝也被郭谦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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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清点损失,商队包括卫队在内,炼气弟子损失了一小半;罗宇这边,曹威生死不知,何进被杀,可谓损失惨重。这样的惨胜再来个一两次,商队就废了。
郭谦脸上阴郁得要滴出水来,曹威何进不去说,这些低阶弟子跟他走南闯北多年,很多人他都能一一叫出名字来,有好几个他是打算好好培养,绝对有筑基之望的,没想到全消耗在这趟见鬼的护送任务中。
卫队开始搜刮地上的尸首,从法器、弓箭到护甲,能用的都拿走;有些敌人一时未死,均被补刀结果了性命。从尸首装扮看,敌人和越寇很是接近,都是些护甲简易、武器五花八门的炼气修士,连筑基都很少。不知这伙人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又怎么会有铁胎弓和披风法宝的。
“这是荆越,最是残暴。”楚熊心牵着马走过来说道,“附近肯定还有别的势力,听到动静就会过来。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马上坐着蓬头垢面、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红英,刚才场面混乱,没人顾及到她,幸好有楚熊心照料,还让出马匹给她。
“不用你操心。”郭谦刚才还在皱眉思索着,此刻像是想通了,说道,“我已经有定计了。”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的命。”楚熊心摇了摇手上的铁链,说道,“你把我松开,我能帮一点忙。”
郭谦疑惑的看着这个老人:难道他还有修为不成?刚才楚熊心的果断和凶悍,郭谦都看在眼底,怎么都不可能给他松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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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谦的计划是继续向西去直道,再沿着直道南下陶家堡,至于驻守直道的霍家军会不会害了楚熊心的性命,他也顾不得了。目前商队的安危要紧,护送的差事只能丢到一边了。
第二日,队伍在一片沙丘背面发现了一堆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砂砾之上,不少还身首分离,场面异常残暴,正是昨日袭击他们又逃掉的荆越残部。
看来楚熊心说的没错,已有不少势力到了荒原,很可能就是为商队而来。这些人各怀鬼胎、自相残杀,商队将会更为艰险,能否安全到达直道都是一个未知数,或许敌人就埋伏在他们左右。
他环顾四周,方圆十数里都是一览无余的砂砾平原,越寇可以从各个方向袭来,商队或许能提早发现,但避无可避,最终会被追上。
郭谦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下令道:“我们去南边!”敌人很可能早就知道他们会往西去直道,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一直往南到罗家堡,再沿着洞庭湖北线的堡垒去陶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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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一路南行,郭谦亲自带人在前方巡察、探地审视,负责注意各种妖兽和敌人的踪迹,是为前阵;罗宇和谢争各带人手游离在两侧,守护两翼,是为左、右阵;余刚则带着其余人等和弟子伤员在中央,是为本阵。这是仿照了霍家军前、后、左、右、中五军阵列。
谢争对郭谦肃然起敬,不再多嘴,而是对罗宇讲解起行军阵列的变化来。
前阵闲时查探、战时冲锋、遇阻还可回收,入本阵防守;左、右两阵如两翼张开,既扩大了行军范围,又与本阵互为犄角、互相遮蔽;若后方有变,余刚带着卫队转身,便立刻变成后阵,保护本阵安全。
还有前后变阵、左右转弯、分拆两部等变化,罗宇听不太懂。他之前得父亲教过行军阵列,但以前纸上谈兵没什么感觉;如今自己行军,才知道这阵型的妙处。他心里想着:听不懂没关系,将懂的人掌握在手里就行!
越往南地形越复杂,遇到山林阴翳之地,郭谦使人远视,审视藏伏;遇到之前那样的密林,他亲自当道搜索、涉险渡厄;有时忽然命令队伍向左,左阵就变作了前阵,有时又忽然调头往回走。
遇到雾瘴,或起风沙,遮天蔽日,郭谦反而令队伍加快行军。他和余刚是走惯了荒原的,这些不能迷惑他俩,反而能阻挡敌人,成了商队最好的掩护。
一路再未遇到阻敌,罗宇起先还不觉其异;后来经谢争提醒,发觉好几处敌人的行止,才知道这一路并非没有敌人,而是都被郭谦巧妙的避开了,他们是从敌人的缝隙间穿过!
谢争对罗宇叹道:“我讲的阵列变化只不过是寻常兵道,郭谦视敌避敌的斥候之道才是他数十年经验之精华!”
罗宇听说过斥候之道,也听父亲说过杨行是修斥候之道的好苗子,可惜杨行这趟没过来,错过了这份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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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花了十多天走出荒原,南下到达洞庭湖畔。
这里和云梦泽相似,空气阴湿黏腻,交杂着些许秽气。脚下是望不到边的黑色泥泞,身边是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浓密树丛,眼前有在烂泥坑里盛开的巨大花朵,和漂浮在死水潭上的动物尸骨。商队只能弃马步行。
罗宇看两边的环境有些眼熟,想起来两个月前随商队到过这里,前面应该就是洞庭湖畔驻有修士、依靠商队补给的堡垒了。时过境迁,他仍然十分怀念那滴着热油的烤肉味道。
接近堡垒,却没有人出来相迎。罗宇打量堡垒,砖墙上有不少划痕砸坑,空气中似乎也漂浮着一丝血腥气。郭谦应该带前阵的人先进去了,此时却没有声息传出。
不好!罗宇赶忙手持法剑就往里闯,就见院里一头大熊背对着他,听到声响,缓缓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