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夜烛火格外撩人,此情此景,就算明日天涯羁旅,也不敢辜负眼下的风月情浓。顾北拥着长缨,来到卧榻,只恨春宵苦短,良辰仓促。
次日,西凉王一行浩浩荡荡往西而去,北冥王段岭恋恋不舍地挥手作别,顾北和长缨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知道,此番西行,可定天夺地,也可碌碌终生。
而在枣集的敬投林与倪雄,俩人称兄道弟几日后,终于摊开心扉,决定上涅盘山一探究竟。
出面安排的人自然是段棠的新欢灵儿姑娘,灵儿姑娘的身世,敬投林始终不肯说于倪雄,倪雄便不再追问,只是在内心里觉得,但凡能和涅盘山又牵连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段棠仰仗着自己平南王的身份,短时间内已经将涅盘山打造的固若金汤,山上除了原先“西河帮”和“关刀局”的人马之外,还有一部分“长缨帮”的弟子,这些人能在短时间内为段棠所用,不得不说段棠的手段这是令人匪夷所思。
齐公公昔日是如何养殖“血兰花”的,段棠一清二楚,如何笼络天下人,段棠的方式更加高明。
敬投林和倪雄在灵儿姑娘的协助下,一顿乔装打扮后,赫然出现在了上山的队伍当中,他们的身份与他人无异,皆是富甲一方的生意人。
段棠把盛宴设在了涅盘山的大殿内。先前已经说过,这座大殿与大安殿一般无二,只是大安殿建造在三层高台之上,人人须得仰望。涅盘山这座大殿,却是建在山洼里,须得俯瞰才能一览全貌。
宴席高贵奢华,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往席边一座,你就觉得不虚此行,花多少银子都值。
身披轻纱的侍女如蜂蝶般穿梭其中,勾魂摄魄,这些富商们的眼珠应接不暇,看这个觉得苗条可人,瞧那个感觉情动不已,真是秀色可餐,堪比眼前饕餮美食。
段棠微微笑着,一个清脆的响指过后,只见一名身轻如燕的美人身着紫纱,胴体若隐若现,飞扑到段棠怀中。段棠将她搂在臂弯,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好汉,今日美食美酒美人皆在眼前,诸位尽情享用便是,万不得拘束。谁要是拘束了,我这个平南王可就不高兴了,因为半个时辰后,将有三株新鲜出炉的‘血兰花’呈现在诸位面前,那位出价最高,‘血兰花’便归他所有。”
话音一落,整座大殿顿时人声鼎沸,有人宠宠欲动,用人愁眉苦脸。
段棠身边的一位仆人高声说道:“奉段王爷旨意,我将‘血兰花’的妙用再重复一遍,大家细细听来:食用一株者,强身健体不消说,就算是太监阉人,也能将这大殿内的美人尽数揽于怀中,揉圆了捏扁了随你折腾......”
众人一听,皆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嘻嘻哈哈”不绝于耳。
这仆人清清嗓子,又道:“食用两株者,劈石碎瓦,犹如三岁孩童捏豆腐,手到擒来。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有请‘花都西河胡员外’!”
众人眼睛齐齐望向仆人手指之人。
只见这位“胡员外”健步如飞,来到段棠面前,双手抱拳,沉声道:“多谢段王爷上次,在下献丑了!”说罢转身面向众人。
众人这才看清这胡员外的长相,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身着精致的褐色衣袍,上面纹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展翅欲飞。
人群中有人惊呼:“这不是花都做布匹买卖的胡老板吗?”
胡老板听见有人认出了自己,便微微一笑,声如洪钟地说道:“诸位英雄,胡某奉段王爷之命,冒昧献丑,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正在此时,只听见从殿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桌上的酒杯轻轻跳跃起来。
大伙回头一看,只见二十位身强力壮的成年汉子抬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
这块花岗岩石少说也有千斤,坠得胳膊粗的绳索“吱吱”作响。汉子们抬着巨石来到胡老板身前,齐声喊着号子:“一.......二......落!”
“砰”一声巨响,只觉得脚下地板一阵晃动后,巨石落在了胡老板脚下。
众人一看这巨石的分量,登时浑身汗毛直立,冷汗直流。难道胡老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胸口碎大石不成?
正疑惑不解间,只见胡老板稳稳扎了个马步,气运丹田,双手紧紧攥成两个肉包大的铁拳。
“哈!”
胡老板大喝一声,骇得众人心底一惊。正准备见识他的绝世神功,谁知胡掌柜却松开手,吐出一口浊气,笑哈哈得对大家说道:“献丑了……不知哪位有兴趣过来试试,如若单掌劈开这花岗岩巨石,胡某甘愿将第三枚血兰花双手奉上……不过,要等段王爷开恩,赏赐胡某之后,但胡某绝不食言!”
胡老板说罢,朝众人抱拳作揖,一脸的谦恭之色。
敬投林和倪雄坐在人群中间相互试了一个脸色,又同时摇了摇头。
顾北先前在枣集刀劈石碑,一度被当地人传为神话,可若想徒手将面前巨石劈开,简直堪比登天。
胡老板见众人无动于衷,便微微一笑,伸手扶住巨石,说道:“诸位……胡某坦承相告……段王爷手上的血兰花,第一株靠的是金子,第二株靠的是运气,这第三株嘛……得靠诸位的缘分了。我胡某不才,追随段王爷已有三年之久,三年之间,胡某为段王爷一统天下的大业舍生忘死,胡某的家人,也为血兰花献出了自己性命……”
胡老板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咬咬牙,接着说道:“胡某三生有型,终于得到了段王爷的首肯,这第三株血兰花,很快就会赏赐于我,食用三株,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这个时候,大殿内的富商们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复杂,因为胡老板在说之前这番话的时候,他手下的巨石一角,竟然被他捏成石沫,如豆腐渣一般掉落在地上,令人惊心动魄。
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神力啊,竟能在谈笑间化石为粉……
倪雄侧头看了看敬投林,低声说道:“敬老弟,你长缨帮可有这般高手?”
敬投林反问道:“关刀局可有?”
倪雄摇摇头。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一阵躁动,敬投林和倪雄举首望去,之间灵儿姑娘领着一帮彩衣翩翩的少女来到段棠面前,少女们站成一排后,一声锣响,大殿内人人噤声,屏住呼吸望着段棠。
段棠推开怀中的轻纱少女,齐声来到阶前,灵儿姑娘款款上前,从一位男仆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镶金匣子,端到段棠面前。
段棠在灵儿耳朵边上不知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灵儿娇羞地欠身一礼,打开手中的匣子。
“血兰花!”众人轻呼一声。
段棠微微颔首,笑了笑,说道:“不错!”他伸手捻起匣中的血兰花,举在众人眼前,高声道:“这是今日第一株血兰花,胡老板……”
胡老板一听段棠唤他,放下应声:“属下在!”
“拿去请大伙过目!”
“谨遵圣命!”
只见胡老板从段棠手中接过血兰花,躬身施礼,而后一转身。
令人惊叹不已的一幕又出现了。
胡老板肥胖的身躯突然变得犹如一片被段棠牵着线的风筝,“嗖”地从阶前飘然而起,扑向众人!大家的眼神竟然没有跟上他的身影,只觉得头顶清风拂过,胡老板已经回到了段棠身前,将手中的血兰花交到段棠手里。
令人匪夷所思的轻功,叹为观止的气势,如此呈现在众人眼前,就算胡老板手里拿着的是一头大蒜,他们也认了!
段棠捏着血兰花,朝众人说道:“这株血兰花,价值一百两黄金,哪位英雄是它的主人?”
“我……我……”
众人争先恐后地举着双臂涌向段棠,胡老板站在阶前伸出双臂,犹如一座肉山横在众人面前,高声喊道:“大家不要争抢,这第一株血兰花,自然是哪位出得价高,就归哪位了……”
“段王爷……我出二百两!”
“好!”段棠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扯着嗓门喊道:“区区二百两,就想在段王爷面前装人?段王爷,我出一千两!”
“很好!”段棠笑了笑,“这位英雄已经出了一千两……这已经是天价了,要是没人出价比他高,血兰花就归他了!”
“一千零一两!”倪雄举了举手,另一只手端着一酒杯说道,“今日有人出高价抢花,老夫都会比他多一两!”
众人皆回头看向倪雄,倪雄喝下酒,补充说道:“无论多高的价,就算一百万两,老夫的出价,便是一百万零一两,这株花,老夫要定了!”
胡老板一听,飞身来到倪雄面前,沉声说道:“阁下莫要坏了规矩,段王爷在上,谁人都不得造次!”
倪雄冷笑一声,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叫坏了规矩……什么叫不得造次……老夫想要的东西,岂是你能挡得住的?”
胡老板一时语塞,回头看了看段棠,段棠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前辈面生的很呐……和气生财乃是我涅盘山的从商之道,诸位,有没有出价高于一千零一两的?”
敬投林没想到倪雄一来便是如此大手笔,当下嘴脸一仰,说道:“老夫出价一千零二两,比这位老哥多一两!”
倪雄猛地转头看向敬投林。
“老弟成心和我作对?”
敬投林说道:“段王爷既然开门做生意……想必不会介意老夫此举吧!”
段棠笑着点点头。
敬投林抱拳说道:“这位老哥无论出价多少,老夫都比他多一两!”
好家伙,涅盘山上竟然来了两位固执的老家伙,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品尝美酒一边看他们俩较劲。谁都知道,段棠手中的血兰花不止这一株,没必要在这头一株上便伤了和气。
段棠眼睛盯着敬投林与倪雄,想瞧出这俩人的端倪,怎奈相距较远,二人装扮亦与他人没什么区别,只得继续观望。
倪雄朝敬投林说道:“老弟……今日这是与老夫杠上了?你我同上涅盘山,为的便是此花无疑,老夫志在必得,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敬投林说到:“老哥说的极是,既然他们已经退避三舍,就让段王爷替你我做个决断,看这株兰花究竟归谁所有!”
倪雄冷哼一声,目光投向段棠。
这等小事,若能难住段棠,那他便不是“双面海棠”了。
只见段棠微微一笑,转身来到龙椅上,懒懒往上一躺,轻轻招了招手,两位侍女紧着跪到他身前,剥开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纤纤玉指挑出里头的葡萄核,喂到段棠嘴里。
段棠接连吃了三个葡萄之后,又朝灵儿姑娘招了招手。
“灵儿……过来!”
灵儿小跑着来到段棠身前,跪地俯首听命。
“灵儿……这两位前辈出价,一个要比一个多一两……你觉得,这株血兰花,应该归谁所有啊?”
灵儿抬起头看着段棠莞尔一笑,并不回头,以膝做脚,跪行至段棠身前,扶住他的双腿,将自己脸庞贴于段棠的膝盖,柔声说道:“小女……以为,既然只有一株兰花,俩人相争,他们又刻意坏了涅盘山上的规矩,不如让他们自己来决定吧……死者抛入兰花坑喂花,活着的人,自然就是兰花的主人了!”
“哈哈哈哈哈……”段棠狂笑不止,拍了拍灵儿的脑袋,突然笑声骤停,大喝一声:“胡老板,赐兵器于他们!”
敬投林和倪雄没料到段棠会来此一手,殿内其他人一听,纷纷退到一边,腾出地方给倪雄和敬投林俩人较量。
片刻之间,胡老板已经扛着一副兵器架来到了大殿中央,兵器架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二位英雄……请上前来,挑一件自己趁手的兵器去……段王爷有令,此战不论输赢,只求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