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萋萋无奈凑上去,只看到一行字:陈明海之女陈萋萋,奉朕之命,协理卫士令展滕之要务,钦此……
陈明海面带笑容,望着爱女,他心里知道,皇上这是中意了展滕之子展平,自然为萋萋留意了些吧。
陈萋萋却并不以为然,因为她在等着瞧,那顾北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湖人,皆在等。
不过,他们还得去办同一件事:拜见长缨帮掌门人。
时下有一句话说的好:出门即是江湖。
何谓江湖?市井街巷,深林荒漠,皆是江湖。
众所周知,西河帮独揽北国立着成书的生意。大小书册,世人若能瞧见“花都西河”四字,方谓正统。
关刀局的生意,知道的人却不多,因为关刀局只锻造武器,不打农具。河界三十万大军也不知,他们身侧的刀枪剑戟,便是出自关刀局。关刀局如此低调,因为他们的帮主关雄,从不露面!
长缨帮也低调,但是生意却不低调,皮具、丝绸、钱庄、北国边境大小贸易,都得经过长缨帮,因为百姓都看重两个字:“信誉”。只要有长缨帮的字据,做起买卖来,双方都心安。就拿常德钱庄来说,张五捡了一张王六的券契,数目不菲,而这王六早年已突发重病身亡,后事不曾交代。张五欲以王六友人身份冒领,常德钱庄便好吃好喝招待着,不出半日,王六后人前来,悉数领取,张五虽不仁义,却还是捧走常德钱庄规定的“信钱”十两……
江湖人自四海八荒齐聚河界,无论如何,长缨帮的门,终究是得来一趟的。
陈萋萋也得来,虽万般不愿,但圣命难违。秦元江也得来,因为整个河界,只有这里有酒有肉,还有茶。
几百号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凑在了一起,虽然谁都没来过长缨帮,甚至不知道长缨帮的门朝东还是朝南,一路上不明不白地,随着大流,就到了三界山下,大家伙儿这才知道,长缨帮根本没有大门——数百顶各色帐篷围着一座高台,高台足足有三丈之高,却无任何梯台可供攀爬。
高台之上,立一苍老之人,中气十足,向众人抱拳施礼。
“诸位江湖豪杰……在下敬投林!”
声如洪钟,众人皆在下面切切私语。
“这便是长缨帮敬长老……”
“江湖五杰之首……内功果然厉害……”
“这长缨帮果真卧虎藏龙,如此高台,可见此人轻功了得……”
只听敬长老接着说道:“诸位前来,请恕我招待不周……大家请看。”说罢,身后闪出一人,高举一面红色大旗。
“这红帐,每日收取一百两,内有仆人三名,一日三餐为上等。”
大旗换成绿色。
“这绿帐,每日收取三百两,内有仆人五名,特等餐食。”
大旗又换成黄色。
“这黄帐,每日收取一千两,应有尽有!”
话音未落,众人又叽叽喳喳起来。
“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一百两银子,够我在花都,花天酒地一个月了……”
“黄帐一千两……那个住得起嘛……”
“看来,长缨帮这是要把大伙儿拒之门外啊……”
有人却喊开了:“绿帐……三顶……”
“红帐……两顶……”
敬长老在台上一拱手,朗声道:“诸位,不必着急,帐前自有人接待。”
说罢,已经有人四散开来,各自去寻帐蓬去了。
敬长老接着道:“若有银两不足的朋友,可到白帐内临时钱庄暂借,每日利益二两……”
此话一出,部分欲离开的复又折回,纷纷前往白帐钱庄。
……
“去打探一下,其他黄帐,住了何人。”
富丽堂皇的黄帐内,秦元江坐于一金丝檀木卧榻间,榻上铺着锦烟蓉簟,榻前一张雕漆几,几上茶具精美华丽,数名丫鬟立于近前,随时侍候。
“是……”秦元江属下应声而出。
“秦帮主……敬长老求见!”
“快请……”秦元江料到长缨帮掌门怕是难得一见,原本就想走走长老的门路,没想到敬长老竟然屈尊前来,他喜不自胜忙起身相迎。
“秦帮主……三年前花都一别,敬某甚是怀念啊……”敬投林满脸笑容,入得帐内。
秦元江忙施礼道:“敬长老前来,秦某失礼失礼……”说话间将敬投林让于主位,自己于侧位坐下。
“多年未见,敬长老越发矍铄,秦某自愧不如啊……”秦元江道。
“唉……还是老啦……”敬投林笑道,“老夫之所以先来拜见秦帮主,因老夫得知帮主身有微疾,特来送上一味灵药。”说着便自袖内拿出一精巧匣子递于秦元江。
“敬长老……这是?”秦元江双手接住。
“此乃龙涎香,老夫也得之不易啊……应能助秦帮主消除体内余毒……”
秦元江一听,忙跪行大礼道:“此乃万金不换之物,秦某怎堪受如此大礼……长老,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哈哈哈……”敬长老起身,搀扶起秦元江,笑道,“秦帮主不必客气,收下便是,这也是掌门的一片心意啊!”
“掌门?”秦元江一听,起身抱拳道,“贵帮在江湖上名高望重,掌门更是十几年间遁世不出,秦某素来慕其威名却无缘得见,实属平生憾事!”
“秦帮主过谦了,虽是身在江湖,掌门却嫌这尘世杂扰,是以很少露面,帮内一应事务,均是我等安排,不敢扰了掌门清净。”敬投林拱手说道。
收到长缨帮如此大礼,秦元江受宠若惊,心想日后若能结交长缨帮掌门,当真三生有幸啊。
秦元江于是笑道:“还望长老,带秦某向掌门他老人家问好啊……”
“啊?”敬长老一听,不由得哈哈哈大笑,“哈哈哈……一定一定……对了,眼下江湖豪杰齐聚神山之下,共睹独隐老前辈弟子真容,听他讲授仙人之金法至理,实乃我辈之大幸啊……老夫如今人手不足,恐开坛之日,人多势杂,易生祸端,老夫素日听闻秦帮主与这山人高徒有过一些交情,届时还望帮主出力帮衬,莫下了我们长缨帮的面子可好?”
秦元江一听,心忖到:“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敬投林这套明客套暗威胁的说辞,摆明了是保那姓顾的小子了,我竟被他三言两语拿捏的死死地不能动弹,此人果真不可小觑……”
嘴上却笑道:“能为长缨帮,为长老效劳,秦某荣幸之至!”
“”那老夫先行谢过秦帮主!”敬投林微微一揖道,“此次江湖各色人等均来赴会,本帮仓促作此安排,秦帮主可还有何指教?”
“哪里哪里……眼下这河界大战在即,贵帮还能号令江湖,开坛论法,为民祈福祉,实乃江湖之幸,百姓之幸……收几两银子打发下人,入情入理,秦某佩服万分呐……”秦元江道。
“秦帮主,能居这黄帐之人,皆是江湖显赫人物,老夫自当一一拜见,不过有一帐内之人,老夫眼拙,未曾认出,还望秦帮主指点一二……”
“噢……何人?”秦元江心想,“此地还有你长缨帮不识之人?”
敬投林道:“这关刀局不出老夫所料,派的是温先生和袖刀冷钰。苗帮派了蓝和田,西域派了叶伽法王,东血盟派的是花追……其余各帮派,皆是掌门领着得力弟子,连陈元帅的掌上明珠,也凑热闹来了……唯独此人……此人自称关中盐商,姓展名滕,秦帮主可知?”
秦元江思忖片刻,道:“秦某不曾听闻此人……长老不必担心,秦某自会替长老留意。”
“那就有劳秦帮主了……老夫这就告辞,秦帮主舟车劳顿,早些歇息吧!”敬投林道。
“长老慢走……”秦元江拱手相送。
敬投林才走,便有下属前来上报。
“按帮主吩咐,其他帐内……”
“不必说了……”秦元江一摆手,“细细查查这个叫展滕的关中盐商!”
“是!”
秦元江喝了一口茶,坐于榻上,手里把玩着敬投林送来的小匣子,慢慢思忖:顾北这小子如何和长缨帮扯上了关系?敬投林今日前来,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不能破坏两日后的讲坛。此次江湖豪杰齐聚河界,皆是为了抢夺独隐山人的遗世锦囊,西河帮自然不能当这个出头鸟……那谁来当呢?
秦元江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
月上梢头。
神山雪水酿下的酒,格外醉人。
“呔……诸位,我北国疆土,你这西域和尚跑来做甚?今日众英雄齐聚,难道只有我萧山派长了眼睛?”
众人听到帐外喧闹,皆出来察看。
关刀局的弟子自然也按耐不住,却见温先生怒斥一声:“乖乖待着!”
另一帐内,秦元江也说了同样的话。
红绿帐的交界处,一灰袍中年男子面色微红,指着一玄衣和尚斥道:“他人装聋作瞎,我萧山派却没瞎……识相的话,赶紧滚回去!”
“滚回去……滚回去……”红色帐旁一帮人跟着吼道。
“哈哈哈……”玄衣和尚仰天大笑,“尔等小人,老衲……呸!”
灰袍男子一愣:“哈……不识抬举……萧山五剑,送你上路!”说罢,五条人影闪动,围住玄衣和尚。
“萧山五剑?老衲不曾听闻……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