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心中有些不快，却不便说出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看着子锡。
子锡倒是坦荡地回视过去，没有丝毫怯懦之色，与曾经面对何松那位老丈人时完全不同。
也许作为一个男人，能够找到这样的尊严，是件惬意且自豪地事。他看向顾老爷的眼神中，不失亲近之感。
老太太自然是惊讶极了，但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转瞬之间就回复了平和之态。
扭头看看顾家二老的表情，又看看子锡，想了想，问道：“呵呵！锡儿，这事儿是从何说起的？我竟不知。”
子锡面上有一丝不好意思，轻声答道：“母亲，儿子觉得顾家二小姐性格活泼有趣，与儿子还有些缘分，求长辈们成全。”
“有趣！！！”不等文老太太回答，顾老爷先就跳了起来，吼道：“放肆！我顾家的女儿岂是玩物？由得你如此玷污一个未出阁小姐的清誉。”
顾老爷圆脸涨得通红，活像是一只昂首站着的火鸡，只差头发没有直立起来。一通吼叫，弄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喘了起来。
顾夫人赶忙上前去扶住他，轻声抚慰着，看向子锡的眼神却充满柔和。
气氛如此激烈，文老太太慌忙站起来，让嬷嬷们给顾老爷再倒了一杯茶水，口中说道：“亲家……子锡不是这个意思，少安毋躁，我们先把事情问清楚，可好？”
“正是，正是……老爷，你也不是这样的急脾气，听子锡老爷把话说完不迟。”顾夫人连声附和着。
“锡儿，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文老太太严厉地问，显然她也觉得今日子锡说的话，简直是有些让人意外。
子锡又怎会当众说出，他与婉洁已经私交甚笃地事？那才真真是有损婉洁的声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与已有妻儿的男子有私交！
他想了想，朗声说道：“顾老爷、顾夫人，子锡有幸，远远地见过二小姐一面，心中难以忘怀……便立下决心，定要娶婉洁小姐，一自赤忱之心，绝不敢心生玷污之意。求二老成全！子锡虽不才，定不负婉洁小姐。”
顾夫人其实心中是有些暗自喜悦的，婉贞来到子圭家，莫名其妙地又是疯癫又是丢了性命，她自己的女儿，又怎能不心疼！
虽说她也同意顾老爷的想法，想过要让婉洁再嫁过来，却也是因为子圭家如此的富贵，实在足以抵消她心中的疑虑。
但是，文子圭与文老太太对这事，一直是有抗拒推脱地感觉，让她更加疑虑……
当年，子圭是心中喜爱婉洁才主动娶了回来，都还落得这番下场，若是心中无爱，婉洁真要嫁了过来，日子又如何过？
顾老爷定的事，她心中再有多少顾虑，也不敢多话一句。
今日，凭空的跑出来一个子锡，说是爱慕，非要迎了婉洁回去。从母亲私心的角度来说，子锡算是顶好了。
虽然，官没有子圭当得大，银子却挣得比子圭多得多！同是生意人，心中多有几分亲近之情。
再说了，子锡对婉洁是出自心中喜爱才要娶的，比之无感情的相守，当然更好。
唯一顾虑地，是家中那位夫人，毕竟善云来自何家。顾家还不知道何松派人对婉贞做的恶事，心中因婉贞让舜丰中毒一事，还对何家有些愧疚。
若婉洁到了那边，会得到善待吗？
毕竟是妇人，顾夫人想得太简单了。
顾老爷是生意人，见过的世故人情多得多，他第一个就觉得这事不妥当。
在他眼中，子圭人品贵重，秀竹夫人大方贤惠，女儿来这里，下半辈子算是有了稳定的依靠，错不了！
文子锡，可是跟随着何松道上做些不明不白生意发家的人。喜新厌旧是男人天性，这子锡今日爱了，明日丢到脑后去时，岂不成了他的玩物？
只看他家中那几房妾室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应当也不是最后一次，婉洁自视甚高，那些争宠吃醋地生活，怎么过得下去……
哪怕是得罪文子锡，他也要舍出老脸去护着婉洁。
“子锡老爷说这些话，我们听在耳中，却也不知能信得多少!”顾老爷轻蔑地笑道：“我顾家比不上你们文家，家大业大，百年世家。却也还知道讲些礼数上的事，您今日到此，不知家中夫人如何个意思？还有您那老岳父……也不知，子锡老爷可做得了这个主？”
子锡被问得有些憋屈，又是提到了何松！外面的人都是如此看待自己吗？
“男子立世，哪用得着旁人来指手画脚！今日，是有些唐突，全因为得知您二老要走，来不及准备！礼数，我文家是半分少不得的。”子锡拱手作揖，说得很是诚恳。
“敢问您家中有几房妾室？三？还是四？”顾老爷戏谑地问：“您这又是打算娶第几房回去？”
子锡斩钉截铁答道：“婉洁若嫁我，除家中妻子之外，不居于任何人下！或将那些妾室遣散也可，说到做到。”
“呵呵！子锡老爷好重情义。我家婉洁，怕是无福消受，此事请再勿提起。”顾老爷丝毫不为所动，答道。
这一回答，表示得很明确、肯定，让子锡不要再做打算，可子锡哪里就这么轻易放弃？
子锡正要开口，文老太太说话了。
“咳咳……亲家，息怒！子锡是有些鲁莽冲动，人倒是好的。”文老太太听顾家一直这样损着子锡，不管怎样，心中始终不快，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
就顾家这样的家世，也还轮不到他们来看轻了子锡。顾家本就想把婉洁嫁给子圭作妾，现在，又问什么几房妾室？
假装什么清高，哼！
文老太太心中很是看不上顾家的做派，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说：“亲家若是不愿，文家自然不会勉强，世间的缘分哪有强求的？锡儿，你也看淡些，天下女子如此多，哪就都与你有缘？罢了。”
顾夫人一看，知道文老太太的心思，用手肘顶了顾老爷一下，示意他说话过了，看把老太太都惹得不开心。
场面一时，有些难堪，大家都不说话，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