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的情况还是不太好,胡大夫拿出祖传续断药方全力的医治,却也只是勉力为之罢了。
这个院落依旧还是冷清一如之前,没有人愿意过来探望,原因很多,人情世故就是这样。
对于一个已经被休弃的妾室,疯疯癫癫地凶手,走得太近得不着半分好处,却极有可能惹人嫌疑。
子圭独自走进来,感觉冷清至极,整个院子里只有熬药的罐子“咕噜噜”冒着热气。
飞雪从里屋走进来,看见子圭,忙上前来招呼!
子圭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走到了婉贞的屋里。
婉贞此时正在休息,小小地身体蜷缩在深红丝绒万字如意被褥中,睡着的她依旧是从前那个娇柔美丽地人儿。
子圭并不想吵醒她,他内心深处希望婉贞能够一直这样,一如往常的温柔娴静……
但是,这只是希望而已……
一切都已经发生,他在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这个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可是,若是子锡做的怎么办?
子圭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惧怕最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想来想去,心中又开始烦躁不安…
不过,起码现在婉贞回来了,还好!她暂时是安全的……
李大人那边已经收到风声,准备有所行动。
人被扔到了文家门口的事,探子回报了!
李大人叫来了师爷,商量这个事该怎么办才好。
“师爷!人找到了,现在该怎么办?”李大人问。
师爷一听,心中已经笃定到底是谁干了劫人的事。
他狡黠一笑,反问:“大人,您想要怎么办?”
“咦?”李大人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骂了,我要知道问你这厮!
师爷嘿嘿一笑,赶忙解释:“小的想知道,大人想要办出个什么效果?至于怎么办让小人去操心吧!”
“哦!你说说看......”李大人看着师爷,心想,这师爷是有多少鬼机灵,听听看。
“大人,这人是半夜扔文家大门口,据说还身受重伤!不用猜,定是何老爷干的事,报他孙儿的仇呗!”师爷捋着胡须分析着。
李大人问:“何以见得?文子锡难道就不会?死的,可是他儿子。”
“文子锡干不了这事儿!”师爷笑道。
“为何?”李大人问。
“文子锡自幼我看着长大,秉性顽劣,良心却不坏。前些年虽然跟着何老爷鞍前马后,最多也就是做了些过不了明路的生意,伤人性命的事倒没有。”师爷接着说:“这些年,开始组织保商队,行事作风倒也不像何老爷,总还有些文家风骨在里头。念着兄弟之情,他也做不出这事来!之前,不也只是何老爷一家在闹腾吗?”
“这倒是!”李大人点点头。
“都督下野了,现在何老爷是跟着胡镇守使的路子走,算是他的人。文子圭在省城结交广泛,都给点面子,却也摸不清他现在属于哪一边。大人若去文家拿人,就得罪了文家!若不去拿人,就得罪了何老爷!”师爷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李大人。
他接着问:“嘿嘿!所以小人问,大人想怎么办?”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得罪!但是,若不去把人带回来,何松闹起来,上头查问,也不好办啊!”李大人搓着手,有些焦急。
师爷得意洋洋地答道:“大人此时只做不知吧!派人去盯着,人只要在那,就行。若何老爷闹起来,再去抓人不迟!倒那时,文家也怪不到您头上来。”
李大人沉思片刻,点点头,说:“嗯!现在也只能这样,就照你的意思办。”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婉贞身上的伤好了许多。
胡大夫说,腿上的事估计只能这样,哪怕华佗现世,也无计可施。
婉贞依然不爱见人,总躲在帐中,一见到人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飞雪只要去给她喂药,她就拉着飞雪的手,问:“云儿、仪儿、兰儿在哪?我想去看看她们......”
原来,此时她想见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们。
飞雪不敢乱说话,跑去回了老太太、太太,问怎么办才好?
老太太想了想,说:“秀竹,你去看看她吧!孩子们也小,见着她现在的样子,未必是好事。你劝劝她,为了女儿们的前程,还是从长计议吧!”
“好的!”秀竹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太太,答道。
说完,秀竹往婉贞那边去了。
婉贞今日倒是有些清醒,听见说太太要过来探望,她早早唤来忆雪,伺候梳洗。
记不起,有多长时间,她不曾留意自己的容颜。
菱花镜中的窄长地面容不复从前那般圆润光洁,黑玉似的眼眸中,都是血丝。
她又想到了过去,笑了起来。
过去一直争、一直要,现在想来,又是些什么?
只是,悔之晚矣......
飞雪很开心,终于看到婉贞打起精神打扮自己了,她笑着问:“姨娘,您今日穿哪一件衣裳?”
“穿我从家中带来的那件鹅黄蕾丝洋装吧......从前胖了些,穿不上,今日再试试。”婉贞淡淡地说。
“好的!”
小丫头跑去从架子最上面拉出一个旧皮箱,上面已经积满灰尘。
那是婉贞从顾家带来的嫁妆之一,里面都是些旧日的衣服,却没有人知道,她说的那件洋装,是金启默为她做的。
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出来,飞雪皱着眉问:“姨娘,一股子霉味......”
“无妨!拿来。”她嘴角牵动,笑着说。
就这样,几个人伺候着行动不便的婉贞,好不容易穿上了这件洋装。婉贞瘦了,在家做小姐时的衣服,居然也还合身。
鹅黄的洋装衬托着她略微焦黄地脸,更加老气了些.......长长地蛋糕一样的裙摆洒开铺在床上,正好遮住了她的腿。
婉贞照了照镜子,面上似笑非笑。
此时,太太秀竹来到,后面跟着丫头、嬷嬷几个人,来到婉贞床前,就着床沿坐下来。
太太脸上挂着怜悯地神情,拉过婉贞的手脸上落下泪来,说:“婉贞,你受苦了.......”
“谢谢太太记挂着!”婉贞此时说话,倒是很正常。
秀竹有些意外,今日婉贞打扮的虽说有些不合身份,却也干净体面,说话神情完全没有往日疯癫之态。
“听说,你要见三个女儿?”太太看着婉贞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