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默默的坐在帷缦之后,鹿角椅的舒适并没有让他的精神状态有丝毫的放松,太朴轩地处幽暗,尤其是这个内堂,被酱红色的帷缦分割成了这个暗房,从窗户缝中挤进来的一缕不怎么亮的光线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明,使灰尘和黑暗无处遁形。
“你受伤了么?”帷缦之外的程尔林的声音传了进来,也不在那么的沁人心脾,反而让康熙觉得一丝丝冷酷。
外面的情况晦暗不明,只是知道那个叫廖莎的俄国人被几个不知道哪里的杀手围攻了,若不是礼部尚书及时飞奔到畅春园求救,只怕今儿的命就交代在离畅春园不远的林子里了。
戍卫畅春园的一路人马赶过去的时候,廖莎用完火药的火铳已经被撇的老远,像是一具躺在地上的死尸似的。廖莎一把短短的匕首横在胸前,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真是丝毫不差。他被那两个没有因为他火铳攻击而丧命的杀手逼近了密林。
“还好……”廖莎回答的语气有明显的抖动,康熙听得出,他并不认为这个俄国人的身体状况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来我在大清是待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个人有祸心,程尔林也只能装作和原来一样的热心肠,毕竟当初如果不是这个人,自己只怕是百死莫赎。
程尔林的脚步声融近的康熙的耳朵,他听得出来,程尔林正在靠近那个黄花梨的大柜子。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你的血一直在流”
廖莎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一条被划开的寸把长的伤口汩汩的不停渗出血液,整个白色的衬衫都红了大半。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看了一眼伤口,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这种事儿还是让奴才来做吧”冯厚看了一眼帷缦,莫名的有些紧张,那帐子后面就是万乘之尊,冯厚的每个毛孔都急促的一张一翕。
他急匆匆的上前接过了程尔林手中的箱子,他知道这是程尔林平时应急用的,里面是太医院的张太医给他的一些处理伤口之类用的东西,之前也是韩妈的手受伤的时候他见过程尔林用过一次,具体怎么做他还是记得的。
程尔林把箱子交给冯厚,自己故意站在窗口有些大口的吸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身上有点酸,不想闻到血腥的气味。
“杀手被俘的时候,一个抹脖子自杀了,还有一个活着,如今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程尔林并不看廖莎,她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说给在帷缦之后的康熙听得。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是安全的,杀手是无穷无尽的,夫人……你知道这种感觉么?我在阳光下散步,突然被人推进无限黑暗,如今我在清国只剩下恐惧”廖莎的额头渗出来汗水,看了一下给他处理伤口的冯厚,这冯厚比他出汗还要多。
“阳光……”程尔林默念一句,顺着窗口看向真正的阳光,很刺眼,越近越容不得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