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黑,苏见烟一身狼狈,被竹夏和芍药两个人架着,压回了长春宫。
苏见烟委屈巴巴的,安安分分地吃饭洗漱,直到夜色深沉两个丫鬟心生懈怠,苏见烟才偷偷溜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义和殿,准备闯进去。
却被门口的几个侍卫给拦住了,义和殿守备森严,哪怕苏见烟是大公主,没有苏辞的命令也不会放她进来。
苏见烟不愿回去,一时和门口的侍卫僵持不下。
听到动静的全贵出来,一看门口有些闹腾,皱着眉走近:“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苏见烟看见全贵,喜笑颜开:“是本宫,本宫找十三有事。”
全贵一看是苏见烟,“哎呦”了一声,“大公主怎么来了?”说罢他甩着浮尘狠狠抽了几个护卫,“放肆!竟敢拦着大公主,还不放人?!”
护卫见是全贵来了,躬身让开,全贵便领着苏见烟进了义和殿。
“十三殿下今日早晨去了早朝到现在都未回宫,公主殿下先在这里歇息着,等殿下回来奴才便过来通报。”全贵把苏见烟领到正殿,小心伺候着。
“不用。”苏见烟摆摆手,她的目的不单单是过来看苏辞,“你们这的小厨房在哪,领本宫过去。”
全贵闻言,诧异地看了看苏见烟,嘴巴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领着苏见烟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苏见烟看到那灶台,悬起心脏,让全贵退了下去,磨拳擦章准备大干一番。
她蹲下身子,拔开灶台里的草灰,那里有特意留着的火种,苏见烟往里放点柴火,火立刻就起来了。
苏见烟没想到自己开始这么顺利,自得地笑笑,将华丽精美的衣袍一掀绑在身上,袖子一撸,乌黑的秀发重新盘在头顶,顺势抹了把脸。
那生火时手上沾染的草木灰被苏见烟毫不知情地糊了一脸污黑。
*
苏辞一身疲惫地回到义和殿,全贵和明华上前,伺候着苏辞洗漱换衣。
换了一身衣袍的苏辞眉间疲倦稍散,坐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明华问:“殿下今日可用了膳食?”
苏辞按按眉心:“一整日都在乾坤殿,只用了些茶点。”
明华心疼:“这竟是一整日都未用饭吗?奴婢去吩咐小厨房做点夜宵过来。”
“哎!”全贵立刻制止道,“你尚且不用去!”
明华皱眉,不虞地看向全贵。
苏辞也疑惑地看向全贵,全贵反而扯开一个谄媚的笑,凑近苏辞低声说:“殿下,大公主早先前来了,正在小厨房给你亲手做羹汤呢。”
苏辞怔住,“阿姐来了?”
他自从搬来这义和殿,和苏见烟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这还是苏见烟第一次主动过来看他。
明华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是诧异:“大公主现在竟然在义和殿的小厨房里?”
“说的没错!”全贵笑的满脸褶子都堆到一起了,“殿下可要去看看?”
苏辞身体疲倦,但欣喜于大公主的到来,还是强撑着意志,起身。
“你们先下去休息罢,我自己过去看看。”
“殿下……”明华迟疑。
全贵扯了明华一把,笑嘻嘻地弯腰:“是。”
明华无奈,跟着全贵退了下去。
苏辞放轻脚步,走到后院的下厨房外。
小厨房此刻灯火通明,炊烟不断,还能听到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走得近了,还可以听见苏见烟心情愉悦地哼着歌。
苏辞还未见到人,心情就突然放松了些许,嘴角勾了勾,缓步走进小厨房。
“阿姐。”
小厨房地方不小,但是堆得满满的,背景凌乱嘈杂,少女一身白衣胡乱系着裙摆,露出沾染了灰尘的白色绣鞋,以往柔顺精美的头发凌乱地束在脑袋上,那明艳的脸上抹着灰尘,不失可爱机灵。
苏辞看的怔愣,他从未看过苏见烟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苏见烟抬头,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成了土堆里的女娃子,见是苏辞,眼睛瞬间亮起:“十三!你回来了!”
苏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
苏见烟笑弯了眉眼,“正好正好,我刚做好了东西,你就回来了。”
苏辞走近苏见烟,唇角含笑,宠溺地伸手捧住苏见烟的脸蛋,用一只手擦了擦苏见烟脸上的灰烬:“什么东西?”
苏见烟扬着小脸,任由苏辞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自己擦拭,嘴巴不停:“不告诉你,你先去前面等着,我亲自端给你。”
苏辞手腕凌空,苏见烟说话间的呼吸轻轻洒在那敏感的动脉地带,激的苏辞半只手臂都酥麻了。
苏辞自然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扭头打量了一圈小厨房,见那灶台上的锅冒着热气,案板上白色的面粉粘的到处都是,心中有了大概的轮廓,但还是装作好奇的模样哄着苏见烟:“这么神秘?那阿辞现在前面等着了。”
“快去快去!”苏见烟催促道。
苏辞忍俊不禁,俊朗如玉的面上都是浅浅的笑意,被苏见烟推着走出了小厨房。
苏辞坐在房间内,好心情地等着,掌心粗糙但修长骨感的手搭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
“吱呀~”
门被推开,衣着脏乱容貌浓艳的少女端着一碗面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那面的味道浓郁喷香,刚进了屋子就将香味充盈了整间屋子。
苏辞坐着,就那么看着苏见烟笑容傻兮兮的,端着面碗走向自己。
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年幼时他在那冷宫居住时,屋中那残旧的白烛。
那白烛是他在一个死在枯井中的太监屋中偷来的,只剩小半截,烛心乌黑,摆在那连同屋的小太监都不会在意,苏辞却小心翼翼地偷回来视若珍宝。
因为他的宫中没有光亮,夜晚时他饿的冷的睡不着时,只能坐在门槛上,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如若那日夜晚乌云密布,雷鸣大雨,他的宫中就会一片漆黑,黑的他什么都看不见。那时候,他就会窝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瞪到双眼干涩往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