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熙的情绪不大好,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我还是理解明白了。
白书兰对宁言熙一直有内心防线,所以宁言熙不敢太靠近白书兰。当宁言熙见到了和白书兰一模一样的绮烟时,就将对白书兰的所有的愧意和爱意转移到了绮烟的身上。于是身世一般的绮烟一跃成为了贵妃,成为了后宫中除了太皇太后以外最尊贵的人,她宫中的吃穿用度自然也都是极好的。
柒染生性是个善妒之人,只是她将自己掩藏地太好了。我最早的猜测也并没有错,那些菜肴中相克的芫花粉都是柒染偷偷洒下的。而绮烟中毒也是柒染所为。这些害人性命的药粉,都是柒染与御医坊中一个小药医私相授受所得来的。
我听着这段话,瞬间有点汗毛竖立。“我曾听我娘说这后宫中是个吃人的地方,我这种人是难以立足的。如今看来,我娘的想法是对的。”
宁言熙撑着头不语,似乎是酒精起了作用。我没有顾什么禁足的命令,出去煮了杯醒酒茶。茶好了,他却仍旧是一动不动。我不好开口唤他,便索性沉默。
我拉了凳子坐下,他却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不是朕将书兰带回皇宫,如果不是我将绮烟当作书兰,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我没有应答,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的面前。“有些事儿,已经是定局,后悔,也只会徒增忧烦。倒不如好好走下去。”
“朕常思起书兰,便会去看望绮烟,见着绮烟,又觉得有些歉意,便会和柒染说话。”
我打断他道:“所以她误会了,她单纯地以为除掉了绮烟,你就会扶她上位?”
宁言熙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我正欲开口,忽听他声音有了几分哽咽。“如今是连婼儿都怪罪我吗?”
我急忙摆手。他继续道,“柒染一直要求陆露也给书兰的饭菜中下药,可是陆露并没有不同意。婼儿,后宫众人都知道你对我和太皇太后的重要,也有不少人认为绮烟坐上皇后之位是因为和你的关系不浅。那日柒染见到书兰来找你,恐怕开始担心书兰会入住后宫,所以柒染冒险去找了陆露。或许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什么对话被书兰听了些去,她们才会对书兰下手的。”
我将微抿了一口的茶杯放下,“白书兰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她的武功底子还是有的,怎得会那么容易被下手?还能伪造出自杀的场景出来?”
“书兰心太软,喝了陆露给的茶,茶里有安眠药!”
宁言熙给我解释完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刚刚喝的那杯茶里亦有安眠药,只是我绝对不会害他。我最近辗转难眠,才求得舒苒给我拿的药,我却一直没有用这些药,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我起身将床上的被子抱下来,轻轻地盖在宁言熙身上。灯光微弱,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模样,可是我知道他最近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罢。
我低声向他道了一声晚安,吹灭蜡烛。我也是喝了些加药的茶水,躺回床上时终于有了困意,而且慢慢进入了梦乡,却是一夜噩梦。
即使是噩梦,却是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中的噩梦。我醒来时身上已经盖上了棉被。舒苒带给我一个好消息,太皇太后已经解除了我的禁足令。理由是我将椒房宫中所有人关入牢房的这一举措诱得真凶现身了,也算得上是将功赎罪了。
踏出广阳殿,却是觉得一切都格外的陌生。我觉得心里压抑,向宁言熙出言求机会出宫。宁言熙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有个附加的条件,就是他跟着我一块出宫。
本来想着出宫减压的,却不想身边跟着一个大佛,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压抑。换了一身白衣的宁言熙冲我挑眉道,“怎么?一脸想把朕扔出去的表情!”
我蹭到绮烟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我和嫂嫂两个女孩子出宫转转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什么?”
宁言熙不说什么了,只是双眼含笑地看着绮烟。绮烟安慰地拍拍我的手,“有皇上一起,我们也安全许多。”
“诶,绮烟,你现在应该唤我为夫君!”
他这次接话确实挺快的呀!这句话倒是惹得绮烟满脸通红。我松开绮烟的胳膊,瘪着嘴,挪到角落里。“这下看来,倒是我跟出来有些多余呀!!”
绮烟脸更加红了几分。我知道宁言熙带绮烟出来的苦衷,毕竟被那么相信的人背叛的滋味会很难受。绮烟突然道:“婼儿如今也是破瓜之年了罢,夫君也该给婼儿寻个好人家。也不知道是哪家男子会有这福气!”
绮烟无心之言,却是恰好刺中了我的伤心处。宁言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只希望我家婼儿可以平平安安,只愿我家婼儿可以如普通人家的女儿一般。”
绮烟自然是听不懂我俩之间的哑迷。我却是只得苦笑,寻得知心良人,这于我而言,不过是奢望一场。
我心里发酸,却听到外间车夫道:“公子,小姐,到闹市了!”
我笑着道,“嫂嫂一向是深闺女子,少来此种地方。今日出来就暂时将礼仪抛在脑后罢!”
宁言熙扶着绮烟下马车,笑道,“也好让我这个表哥看看你这将门女子的本性。”
我挑眉,“那表哥今儿可就可以好好长长见识了。”
我们今日正好遇上了热闹的开集,集市上可真是热闹非凡。我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忍不住咧嘴笑了,这种地方才是我商婼的归属。
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宁言熙和绮烟就在后面缓缓跟着。我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俩在后面浅笑着看着我。我无奈地摇头,他们这些在规矩中长大的人,实在是难以适应过来了。
我的目光被街边一个小摊吸引。摊上铺着一张青布,上面放着数把木质的梳子。一个小姑娘坐在一旁,见我凑过去,起身问道:“姐姐,你要梳子吗?”
我弯腰看看每把梳子,然后挑了一把中意的。付过钱,我转身就将梳子塞给绮烟。“祝你们白发齐眉!”
绮烟一怔后抿嘴笑道,“难为你想着。”绮烟笑起来时眼睫弯弯,唇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和身后的宁言熙看起来着实般配。我却莫名地想起白书兰,一时说不上的滋味。
将木梳塞给她后,我又走在了前面,还好她们没有察觉出我的情绪变化。集市一隅看到围着一群人。我兴起,拉过身后的绮烟,就往人群里钻。人群中一红一黑的公鸡打得正欢,原来是斗鸡的。
绮烟拉着我的衣袖,低声道:“婼儿,我们走吧!”
身边此起彼伏的喊声差点压过了她的声音,我安抚她,“没事儿的!有我在你身边哩!”
却见一个布衣男子凑到我们跟前,道:“两位小姐可也下赌?”
我看看场中央的战局,朗声道:“我押小红!”可不是说着玩闹的,我不忘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银子当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