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禾抬着满是泪水的眼,看着天边快要天亮泛起的鱼肚白。这是她这么多天第一次那么讨厌这个世界。
风中不知谁家萧声隐隐传来,低沉呜咽,风吹皱了池塘里的水波,莲叶窸窣作响。
她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阮初禾从假山上下来时已经天亮了,清雪一直跟着,见她过来,清雪赶紧将披风给阮初禾披上。
阮初禾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望见清雪手腕上的伤口还未处理,沙哑着叮嘱:“屋子里有药,伤口赶紧处理一下,不要留下病根!”
清雪沉沉应了一声,不知怎的,清雪望着阮初禾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一酸。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除了红红的眼睛看出她哭过,其他的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第三天清晨,风家老太太带着风周氏和风尧来敲门,阮初禾开门看到她们一惊:“外祖母,大舅母,大表哥,你们来怎么了?”
老太太鼻头一酸:“丫头,明日你大婚,我们过来陪陪你!”
阮初禾一边靠侧面站开让出路让他们进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这么快?”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丫头,别太自责,你为她做的已经足够了!”
阮初禾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许久才说出一句:“为什么人命就那么轻贱?”也仅仅说了这么一句。
老太太抱住她,叹了一口气:“人命本身并不轻贱,轻贱的是形形色色的算计和人心!”
阮初禾将头埋在老太太怀中,放声哭出来,其实她一直在自责,她觉得小璃是她害死的。侯府老太太紧紧抱住她:“丫头,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那天,阮初禾哭了很久,哭过之后她便再也没提小璃的事。清雪也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小璃。
太阳落山之后,初禾院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风家老太太看着和她们一起像没事人一样忙碌的阮初禾,叹了一口气:“虽说残酷,但这件事以后,她便知道有些事不是想躲便可以相安无事的了!”
风周氏没听清老太太说的什么,问了一句:“娘,您说什么?”
老太太摆摆手:“没什么!”顿了顿,老太太吩咐风周氏:“老大,等会儿你让丫头陪你出府一趟,为娘在绸缎庄给她定了些衣服,你们一起去取来!”
风周氏正想说她可以自己去,不必阮初禾陪着,但一想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自从小璃的事之后,阮初禾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老太太是想让自己带着阮初禾出门走走,散散心。
稍晚一些时候赵姨娘带着一群老妈子风风火火赶过来,坐在院中纳凉的老太太闭着眼,权当是没看见一般。
赵姨娘一愣,跪下行礼:“奴家见过侯爷夫人!”
老太太目光扫过来:“起来吧!”然后便什么也没问。
赵姨娘一向和初禾院不对付,老太太不问,赵姨娘又不好恬着脸说。但想着事关阮芊芊,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侯爷夫人,这是奴家为大小姐准备的东西,不知大小姐何在?”
老太太冷笑一声:“既然是姨娘你送她的,差人送进去放桌上也就是了,难道还要初禾丫头出来跪着迎接你不成?”
赵姨娘被风家老太太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风家老太太这是在暗讽她身份低微,片刻她才讪笑着开口:“哪里哪里!奴家只是想问问大小姐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好去换!”
老太太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信,然后便听她吩咐一句:“清雪清露,带两个人来将这位姨娘送来的东西收下!等丫头回来问问她喜不喜欢,不喜欢便去这位姨娘那儿换,换到满意为止!”老太太甚是平常的说完,她靠着太师椅,微微闭目假寐起来,这番话倒是将赵姨娘气得脸色发白。
屋里的清雪和清露闻言,带着人收下赵姨娘带来的东西,赵姨娘只好悻悻退下。赵姨娘刚走,风尧便从屋子里出来,她看着闭目养神的风家老太太问到:“奶奶,你说她什么意思?”
老太太眼皮猛然睁开,眼中寒光乍现:“能什么意思?还不是看上丫头什么东西了,想来拿!”
风尧怒极反笑,冷冷开口:“还真当我们风家没人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声音里全是怒意:“让下面的人动作麻利些!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赵家百年之内再无踏入朝堂的可能!”
风尧恭敬地抱拳应了一声:“是!”
风周氏和阮初禾回来时已经天黑了,她这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赵姨娘便挽着阮丞相进来。风家老太太望着院门口那两个掐着时间来的不速之客,眼底怒意闪过。
她盯着踏进来那两人,却向跟风周氏吩咐:“老大,将丫头领进屋去,外面风大,她身子骨弱!”
风周氏得令,拉着阮初禾进屋去。等到二人不见了身影,老太太才开口:“不知丞相过来有何要事?”
阮丞相踟躇半晌开不了口,一旁的赵姨娘微微碰了碰阮丞相的手肘,阮丞相才说出话来:“岳母大人,明日初禾出嫁,小婿过来看看她!”
赵姨娘笑着打哈哈:“对呀!老爷跟妾身念叨了好几次,说是怕下人手脚不利落,少了东西,委屈了大小姐!”
老太太看了一眼这个将阮丞相撺掇来初禾院的女人,然后看向阮丞相点点头:“嗯!丞相有心了!”
阮丞相颔首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赵姨娘自己热络起来:“大小姐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说着她朝屋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很是熟稔的语气念叨:“大小姐,方才姨娘给你带来的东西可还合心意?”
“站住!”风家老太太狠狠一喝。只见赵姨娘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风家老太太目光扫过阮丞相:“一个没名没分的妾室,没得传唤竟敢擅闯嫡出大小姐的闺房?丞相,这便是你们相府的规矩吗?”
阮丞相脸上也不是很好看,他朝着赵姨娘冷冷喝了一句。赵姨娘赶紧转过来,看着阮丞相和风家老太太,赔着笑脸:“侯爷夫人息怒,奴家只是想着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不是?”
“我问你了吗?我和丞相说话,你算什么东西?”风家老太太说话之间,广袖一拂,放在旁边石桌上的茶杯朝赵姨娘砸过去,磕在她头上,茶水泼下来打湿了赵姨娘的脸和衣衫,血顺着赵姨娘额角流下来。
赵姨娘吓得摔倒在地,这一番动作下来,连阮丞相都愣住了,只见赵姨娘委屈兮兮地看着阮丞相,半哭着柔声喊了一声:“老爷!”
风家老太太望着眼神松动的阮丞相,冷喝一声:“妾室不上堂这个道理阮丞相不懂?还是阮丞相管不了这后宅这群宵小,若真是如此老身亲倒不介意亲自来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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