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斜阳把莲王给白氏郎服下,然后运功帮他逼毒,不多会,白氏郎身子开始像发冷似的哆嗦不已,朱唇一启,吐出一大口黑血,吕洞宾拿袖子给他擦干净,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白氏郎虚弱一笑,说了声没事,然后闭目运功调息,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些红润。
吕洞宾忽然紧紧抓住了白氏郎一只手,白氏郎睁开眼睛看他,但见他眼底噙着一滴泪,心疼万分地凝视着自己,以为吕洞宾还在担心他的伤势,强调自己真的没事,吕洞宾心疼的不止这个,他心疼白氏郎背负着救父的重任之外还要背负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恋的折磨,他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白氏郎,难过不已,白氏郎则觉得自己没用,到如今还没让父母团聚,还令自己伤痕累累,哽咽道:“父亲,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差一点功德您就能恢复自由了,到时候您就能见到娘亲,也能见到仙儿了。”
“你不要着急,一切以安全为上。”吕洞宾急切叮咛,他何尝不想早日一家团聚,但一想到这个团聚要用儿子一生的不快乐来换,他又变得不那么期盼了,有些言不由衷地道:“其实,为父过惯了与世隔绝的日子,自由与情爱于我而言都变得不是十分重要了。”
李斜阳双目骨碌乱转,接过话茬:“是么?也不知是谁把我带给他的牡丹花夹在佛经里,早也看来晚也看。”
吕洞宾刚要斥责他,白氏郎反手握住父亲的手,低着头但咬字清晰地道:“您别安慰我了,就算斜阳不说,我心里也明镜似的,您和娘亲阔别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惦念她呢?还有仙儿,您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您的亲生女儿,您会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会不想有朝一日去看看她?我不信,您不用担心我,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我也会坚持走完,只是有件事我想求您,届时您要和仙儿相认,请将伤害降到最低,我怕娘亲她承受不住。”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吕洞宾目光闪烁,匆匆地道,他脸上似乎写了心事,看起来不太愿意和莲仙相认,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他从没见过莲仙,提起她应该充满期待才对,事实恰恰相反,或许是因为莲仙是吕洞宾一时糊涂所生下的,提起她,吕洞宾就觉得对不起多年殷殷期盼他的妻子,是以表情显得十分不自然,白氏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正欲开口,冷焰的声音传进了他们身处的屋子,早前,冷焰变出一个大香炉,点上三根香,然后席地而坐,闭目念念有词,无非是说沈夜游被抓,请白氏郎和李斜阳前来相救,这招同样是传音术,只不过比较高超些,被传者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听到。
白氏郎听说沈夜游遇险,着急不已,想着留魂珠随时来取都行,而沈夜游落在媚三娘手上性命堪忧,耽误不得,当即告别父亲,和李斜阳一道下凡,李斜阳原本要一个人前去营救,白氏郎觉得他根本不是媚三娘的对手,不放心,一定要和他并肩作战,冷焰见了他们,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询问他们是先按兵不动,等研制出蚀颜粉的解药换沈夜游出来还是现在就冲进迷鬼森林救人,她因为紧张所以拿不定主意,李斜阳选择后者,他的主意是调虎离山,由冷焰拿着假的蚀颜粉解药引开媚三娘,他和白氏郎则趁机救人,冷焰觉得可行,变出一包泻药,三人一道往迷鬼森林而去,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的密谋都被媚三娘看在眼里,媚三娘想看看冷焰是否乖乖听她的话不搞小动作,所以在冷焰出了迷鬼森林后就画了道玄光镜盯着她,看到她把白氏郎和李斜阳招来,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知道他们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暗恨不已,思忖了一番,决定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冷焰在森林外叫唤媚三娘,媚三娘出去见她,刚走不久,白氏郎和李斜阳就到了大殿,但见惠仁和沈夜游层叠着倒在地上,李斜阳就要奔过去,白氏郎拦住他,说闻到妖气,恐有诈,一挥袖,地上的惠仁和沈夜游赫然变成了两个如花似玉但妖里妖气的姑娘,见阴谋败露,她们快速爬起身扑向白氏郎和李斜阳,对付她们对李斜阳来说绰绰有余,李斜阳让白氏郎休息一会,随即迎向那两个小妖,片刻,但听两声娇呼,两条丽影跌到屋外,李斜阳跟着飞身出去,拧着手腕威胁道:“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刚才伪装的那两个男子被媚三娘藏哪去了,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他们被媚姐姐收到瓶子里,带在身上了。”其中一人识趣,急忙招认,李斜阳目光狡黠一闪,手放到身后,变出一个印有佛号的葫芦,趁那两个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她们收进了葫芦,盖好盖子,满意笑道:“很好,又多了两个功德。”
白氏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李斜阳回以得意一笑,两人往森林外而去,冷焰和媚三娘还在僵持着,早前,冷焰把解药实则是泻药给媚三娘的时候,媚三娘知道冷焰不怀好意,她想让冷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让冷焰尝一点解药给她看,如果冷焰无事她才会考虑接下来的事,变出一碗清水,倒进一半解药,皮笑肉不笑地递给冷焰,冷焰和白氏郎他们约好,行动成功后放烟火为信号,她还没得到信号,为了拖延时间,给白氏郎他们多点救人的机会,只好委曲求全,就在她闭目一狠心要将那半碗泻药喝进肚子,李斜阳突然自森林里跃出,一掌击向媚三娘,媚三娘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似的,腾身而起,躲了过去,冷焰问白氏郎怎么没看到沈夜游,白氏郎摇了摇头,指了指媚三娘,冷焰明白过来,愤恨地将手中的碗往身后一丢,拔腿冲向媚三娘,三对一,媚三娘有些应接不暇,一个不注意,肩膀挨了李斜阳一掌,身子极速往后退降落在地,李斜阳再次祭出降妖葫芦,葫芦越变越大,停立半空,倒竖起来,葫芦口一道强烈的金光射向媚三娘,媚三娘惊叫了一声,以袖掩面,使足定力顽强抵抗,不让自己被那股金光吸去,最后她赢了,葫芦缩至原来大小,回到李斜阳手中,李斜阳见此法宝也奈何不了她,只能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眼看李斜阳他们气势汹汹逼过来,媚三娘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不由分说往不远的湖中丢去,见冷焰他们没反应,环臂好整以暇地道:“不去捡?等里面的人淹死了,别后悔!”
冷焰惊愕了一瞬,转身往湖边跑,李斜阳叫住她,说让他去,估摸着刚才瓶子落水的地方,然后一头扎进了湖里,捞了半天,才湿漉漉地带着一个瓶子上岸,揭开瓶盖,玄光一闪,沈夜游昏沉沉趴在地上,冷焰带他回得意王府,李斜阳质问媚三娘惠仁在哪,媚三娘挑衅地看着他道,我看上那个小和尚,准备留他做压寨夫人你能把我怎么样?其实是她老谋深算,她觉得放走惠仁是让白氏郎他们多了个帮手,她又不傻,而放走沈夜游,恰恰相反,她想只要她操控的好,这枚棋子会助她达成所愿,干笑着道:“白氏郎,此番较量,虽然两败俱伤,不过一切还没有结束,走着瞧!”
“我不允许你再伤害我身边的人!”白氏郎怒喝,一挥袖,一座金色的天牢罩向媚三娘,媚三娘想逃已是不及,但是她一点也不惊慌,冷冷一笑,运起法力欲击破眼前的天牢脱困,但以失败告终,不死心,又试了一次,仍无济于事,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再也笑不出来了,李斜阳劝她不要再白费力气,只有她诚心悔改,才能脱困,届时这座天牢会不攻自破,说完和白氏郎转身离去,白氏郎走出很远时,忽然顿住脚步,一口鲜血从嘴角漫了出来,原来刚才那座天牢是他集三年功力所化,他本就大病未愈,又动了武,再来这么一下,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李斜阳心急如焚地扶他到一旁坐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过去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白氏郎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就因为一个情字。”
白氏郎不同意他的说法,“你说到哪去了?行走江湖,受伤在所难免,还记得我几年前收服那只蜥蜴精么?不一样弄得伤痕累累?那时我还没遇到仙儿吧?”
李斜阳语塞,却不服输地顶嘴:“总之我觉得太长情不是一件好事,多少人为了一个情字,要生要死,也太傻了。”
你这分明说的是自己。白氏郎失笑,李斜阳的过往他多少清楚一点,其以前何尝不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但他不能说破,只说:“你是没动情,如果动了情,恐怕就是老房子着火——不得了了。”
“我才不会呢,肯定不会。”李斜阳一口咬定,白氏郎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偶尔会羡慕他和莲仙,觉得遗忘是一种幸福,但更多时候还是希望保持现状,虽然惦记一个不可能的人很痛苦,但一想到自己曾那么炽热的爱过,痛苦就被满足淹没,人生在世,无论选择走哪条路,都有失有得,当你看清楚这点,你就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闭目调息了一会,回得意王府看沈夜游。
仙乐皇朝。莲女隐身落在长欢宫前,美目四顾,十多年没来,这里仿佛已经变了个天地,就像花的海洋,她最后一次离开时满院的桃树刚刚栽下,如今已经枝繁叶茂,伸手接住几片花瓣,悠悠地想,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唯独情深哥哥对姐姐的爱不会变,他们应该已经三世同堂,儿孙绕膝了。
莲女和何仙姑本是一对十分要好的亲姐妹,当年他们的父母被玉帝下旨封为红娘月老搬上天宫后,她们姐妹俩跟着上了天庭,那时候莲女还是天真烂漫充满活力的,可惜没过多久她就被派往天山,镇守那座美丽却孤独清冷的极昼之城,彼时她年纪还小,却被迫和家人分离,因此性格才逐渐发生了变化,不过她和何仙姑的姐妹情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何仙姑和第一情深成亲的时候她还有来参加婚礼,后来见他们夫妻恩爱有些触景伤情,便不再时常来了,这次来也只是想看看他们,看看莲仙服了她的莲王有没有好转,如果一切安好,她立刻就走。
一阵风吹过,莫名觉得这股风里充满凉意,明明已经是盛夏时节了,风怎么会冷呢?何况她在天山待那么久了,皮肤早已感觉不到冷了,正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莲仙如果身体不适,应该在寝宫里休息才对,为什么周遭安静得出奇,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去哪了?
不再隐身,跃上屋顶,见远处有人影,飞身过去,是何仙姑身边的十二花使中的四大花使,她们是何仙姑创立邀月宫后才收得,莲女又回来的少,她们自然不认识莲女,见了莲女,齐皆一脸戒备,莲女自报家门,她们才放松下去,难怪她们觉得面前的姑娘和何仙姑那么相似,差点以为何仙姑回来了,莲女阻止她们行礼,询问何仙姑一家三口去哪了,四大花使神色黯淡下去,将一切和盘托出,莲女听罢如遭雷击,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原以为此番前来看到的依旧会是岁月静好的画面,想不到已经天翻地覆,而她还蒙在鼓里,闪身往寒冰洞而去,找不到开关,欲借法力移开洞门,可惜此法并不奏效,颓然跌坐在地,伤心垂泪:“姐姐,情深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等冷静下来,想到莲仙还在几千里之外为第一情深和何仙姑复活而努力,拭去眼泪,语气坚定地道:“我这就去找仙儿,我会帮助仙儿找到救你们的灵药,让你们活过来,等着我。”
说完,快马加鞭去找莲仙。何仙姑和第一情深对莲女而言并不仅仅是姐姐和姐夫那么简单,他们身上承载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她一直希望能够遇到一个像第一情深一样的男子,为了这个这个男子即使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她也愿意,可惜最后没有如愿,于是她不再对此抱有幻想,只希望何仙姑和第一情深他们能够白头到老,乍听到他们遭遇不测,她觉得自己的主心骨好像被人抽走般散了架,很多人都是为了一种信念而活,而何仙姑和第一情深就是她的信念,她不允许这种信念消失,否则她活着也就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