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按照医院的说法,‘米竺’是凌晨一点停止呼吸的,我妹妹去世的那天晚上,我一直陪在她的床前,当时我和她还太小,你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不懂得‘死亡’的含义的,尤其咱们南山馆人是相信存在天国的,所以我和她一直玩到晚上八点,然后一起睡着了,只不过第二天我醒了而她没醒,我还记得她睡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是‘姐姐,我明天早饭想吃草莓布丁’,按照世俗的叫法,那应该算遗言吧。”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天竺讲述这个悲伤的故事,心酸中还觉得带一点点的滑稽:“明天想吃草莓布丁”,这恐怕是人类历史上最有“规划”和“想法”的遗言了。
姐妹两个果然都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吃货的世界我们不懂,也难怪天竺认为凭借“超级棉花糖”就能搞定朱古力·彩针。
天竺接着说道:“那时我不懂得什么叫‘死亡’,不过即便是现在,我也坚信米竺是去往天国了,因为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虽然不可思议,我和妹妹从很小开始就有一个特点,不做梦也就罢了,只要做梦就会梦到同样的东西,那天晚上我趴在她的床前睡着了,按照医院的说法,米竺是半夜走的,那谁来解释解释我凌晨时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而且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梦到过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话题过于敏感,稍有不慎,我这些日子的成果就付之东流,所以我不敢轻易发表感想,但是我知道天竺是认真的,以至于后来她直接踏上了用氦气球穿越中宫湖寻找天国的旅程。
“那么当时你梦到了什么?”我问道,其实我知道不会有答案,几年前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天竺没有描述出梦境的内容,我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谁知道天竺竟然说:“这也就是我设计这个游戏项目的本意,你刚从南山馆来,可能不知道,中宫已经研发出了一种可以直接展现人脑中画面的显示屏,这个来西球的外壳就是用那种显示屏做的,我能够把我和她那段最后的时光展现给你看,这三年里,我已经展示给很多游客看过了,一方面我想为我妹妹做宣传,一方面我也很想知道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
我非常激动,如果是那样的话,困扰了我好几年的那个谜题终于要揭晓答案了吗?
只要有影像,凭我的观察力一定能看出些什么来吧,但是当我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之后,我几乎灵魂出窍。
影像的第一幅画面就能用“惊悚”二字来形容:
场景一个非常舒适优雅的医院病房,那是在一座蓝色玻璃幕墙大楼中,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蓝色玻璃幕墙,一条条的水线在玻璃墙上流淌。
从窗户向外眺望,看不到远方的地平线,并不是被高楼大厦遮挡,而是因为很远的地方有一堵遮天蔽日的墙,那就是传说中的“光界之盾”。
对于现在还活着的南山馆人来讲,那是一个只存在于纪录片中的东西,南山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受到来自北方国家的威胁和入侵,说是北方国家,其实居住在那里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更加进化,也更加残暴的种族,国家没有名字,南山馆人称那里为“光界北”,“光界之盾”就是为了抵御它们设立的防护体系,后来“光界之盾”被破解,毁于八百多年前南山馆与光界北的最近一次战争,要知道南山馆的时间与中宫不同,一千天为一个标准年,如果按照中宫365天为一年的话,就意味着我在“米竺”病房的窗外看到了一座两千多年前就消失了的建筑物。
米竺所在的医院既然能看到“光界之盾”,就说明这家医院是南山馆的建筑,而且是十几层的高层建筑。
听上去没什么稀奇,只有南山馆人知道,在我们的国家,两千多年前像中宫一样随处可见高楼大厦,后来国家毁于战火,在废墟中重建,此时已经产生了新的建筑理念,以小型的花园式建筑为美,这种高层建筑已经绝迹了。
按照逻辑来推断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米竺的故事》发生在两千多年以前;第二,天竺是个女疯子。
我倾向于后者。
天竺接着说道:“然后就是我在米竺的病榻边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了,在凌晨,如果是我妹妹托梦给我,那这就是我妹妹去往天国的最好证明。”
在我面前半透明的显示屏上,赫然是一条金色的单桅帆船,帆船的帆是天蓝色的,湛蓝的天空配上湛蓝色的船帆,金色的太阳照射在金色的帆船船体上,船舱里非常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心跳,逐渐的,心跳趋于平缓,几乎达到了能够让人冥想的氛围,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单桅帆船一定要采用金色的船体和蓝色的船帆,漂浮在天空中,仿佛置身在天堂,和太阳和天空融为了一体,那是一种极度超脱的状态。
这大概就是米竺在生命最后一刻脑海中的场景,虽然我不承认这代表着她妹妹飞升进了天国变成天使,但我切身的感受告诉我,事情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