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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床还特大,仿佛是专门给两个人睡的,就是床上的装饰,太喜庆……
红红粉粉的,床幔上还带着浮夸的大蝴蝶结。
“要不要,再来一间……”
聂辛一本正经婉拒他,“不用了吧,这里不比沈宅,离得近,也方便在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照顾到你。”
倒是挺有道理的。
没一会儿,丰盛的酒菜就被送了进来,沈明渊在小二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又让人给自己斟酒,剥虾剥蟹挑鱼刺,恨不得连鸡骨头都挑干净了再送他碗里。
指使人干活指使得很溜,就是不见动手吃,就倒了杯酒,慢悠悠的抿,抿了三四口也不见杯里的酒下去多少。
聂辛看不下去了,赏了小二一块灵石,将屋里的闲杂人等都轰了出去,关门。
转身时,沈明渊正面无表情看着一桌子美食,手拿起了筷子,又放下了,转手去拿酒杯。
他说,“聂辛,你也出去吧,我怕你跟我抢吃的,等我吃过瘾了你再回来,好不好?”
聂辛说不好。
沈明渊便耷拉着脑袋,仿佛真的被抢了食,没精打采。
聂辛坐了过去,不是桌对面,而是坐在他的右手边。沈明渊见他过来,忽然坐直了,拿起酒杯,往嘴里送。
“不是饿了么?”聂辛拿起他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秋水羹,勺子放进去,推到人面前。
秋水羹晶莹剔透,像是融化了的琉璃,中央点缀着一颗枸杞,里面混着些淡黄色的桂花,桂花悬在羹里,如同被琥珀凝在中央的繁星,看着极美,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盛着秋水羹的碗,和勺子,则是瓷白色的。
沈明渊想了想,记了起来,这也是一道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吃食,以一种罕见的水果制成。水果乍看起来是球状,酷似多肉植物,外面的粉色果肉层层包裹,肥厚得莲花花瓣似的,剥去果皮,里面就是透明果肉。甜糯软滑,生吃则沁凉醒神、熟吃则如酒糟温热暖胃。
也是一个富含灵力的食材,吃了不会有任何害处。
他一直想吃一次试试的。
沈明渊胳膊放在桌上,捏起勺子,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口感很好,介于果冻和豆腐之间,甜而不腻,清香在一瞬间窜过七窍,让人神魂一清。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嘀嗒一声,勺子没拿稳,羹肉掉出碗边少许,沈明渊放下勺子。
他又去拿酒,酒是雾花酒,最适合冰镇着喝,酒面上飘着一层袅袅雾气。
聂辛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攥紧掌心,然后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咽下肚里,才明白少年为何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太烈了,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指尖很快被他的掌心蕴热,不再微微发颤了。
聂辛觉得心里发紧,忍不住细细思索,这双手一直在发颤吗,不肯动筷子……是因为怕拿不稳、怕出丑?他竟到现在才发觉。
明明已经不是少爷了。
他暗自感叹,这酒真是醉人,比传闻中还要厉害些。
沈明渊挣了挣,没能把手挣出来,便放弃了,皱着眉,“你究竟想干嘛?”
聂辛拿起他的勺子,在那羹里搅了搅,挖起一勺,送到人嘴边,动作神态都极为自然,“喂你。”
沈明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他,大眼对小眼看了半晌,还是屈服地张了嘴。
在没来由的亲昵动作上面,两人默契一致地将一切归结于雾花酒,而非自身本愿。
聂辛想起来,在之前的梦境里,他与梦中的沈二少初尝**后,他便是这样一勺勺地,亲自将早饭喂到少年的嘴边。
许是梦里做过一次,如今再做来,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可……的确是与梦中不同的。
不知第几勺喂过去的时候,沈明渊已经不再觉得不好意思,配合地张嘴,那勺子却忽然往后一躲,害他咬了个空。
面对着质问般的瞪视,聂辛举着勺子平静开口,“第一次么?”
沈明渊满脸问号,第一次什么,被人喂饭?怎么可能?
手指被捏了捏,从刚才开始,他的右手就一直被攥在聂辛掌心,“用剑杀人,第一次?”
那架势,像是不说实话,就不给吃下一口。
沈明渊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看着苍白虚弱,可怜极了。
只是,再可怜,聂辛也不是沈和光,不吃这一套,该问的、该做的,不会就此放弃。
他把勺子放了回去,耐心看着人,等着回答。
许久,沈明渊深吸一口气,“可以这么说。”
他不知道如果换个人,不是沈和光,而是其它什么人被他刺中,是否还会这么久都缓不过来,但毋庸置疑,对他来说,的确是头一次。
他知道,活在这个世界,无法避免地还会有第二、第三次。
就像要奖励他的勇气和坦白,聂辛再次捏起勺子,挖了一勺秋水羹,送到人嘴边。
沈明渊别过头,有骨气地拒绝投喂。
聂辛却很有耐心的样子,见人不肯吃羹了,就放下勺子,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银勺,挖了一块蟹肉,淋上金黄色的汤汁,送到少年嘴边。
“你想引某个人出现,故意将自己的藏身处透露给路人,是么?”
沈明渊看着他,眼里写着抗拒,以及,隐隐的畏惧。
聂辛觉得不太高兴了,放下勺子,尽管少年并没有张嘴要吃。
“是。你既然猜出来了,何必再问我……”
话刚说一句,就被一勺香喷喷流着油的蟹肉堵住了嘴。
真香……
沈明渊忍不住觉得这种,用美食威逼利诱他说实话的手段,有点幼稚,还有点傻,但嫌弃的话几次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并不是怕说了就没得吃了,哪怕他严重怀疑聂辛做得出掀桌的事来。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还得依靠一下聂辛的武力值,顺着对方那摸不清的心思,让人喂个饭、说个实话什么的,也不算损失。
虽然有点耻,耻就耻吧,他连土豪式炫富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明渊忍辱负重,再次张嘴,吞下一口香脆可口的酥肉,嚼嚼嚼,很紧张,吃爽了也不敢笑。
“你私下调查了许多事,包括追杀我的那些人,对么?查到了多少?”
美食,正在一步步变得越发沉重,沈明渊觉得自己早晚要被噎死。
说,还是不说?
聂辛体贴地端了酒杯凑过去。
沈明渊喝了一口,感觉没最初那么烈了,又追着酒杯加了一口。
他一脸的神棍气势,“我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所以你还是得对我好点。
“沈少爷……”
“别,别叫少爷了,叫主子如何?”沈明渊跟他打趣。
聂辛顿了顿,认真道,“沈公子,就算你现在就将我仇家身份告知与我,我也不会在半月期限结束前,就弃你而去的。”
沈明渊捏了捏自己的乾坤袋,心说你就算弃我而去了也没事啊,我又不是没有保命的东西。
“我不是怕这个。”
现在可还不是坦白的时候,沈明渊寻思着,脸上摆的是高深莫测,“害你重伤、想要你性命的仇家,很快就会主动现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以秦焕之的为人,想杀一个聂辛,或许只会派一些得力手下。但他真正恨之入骨的人,是沈家二少,绝不会交给别人去杀,再加上如今的这番变故,定会很快地出现在逃脱在外的两人面前。
到那时候,他与秦焕之的敌对身份昭然若揭,聂辛再知道派人追杀自己的就是秦焕之,定然不会再像书中那样,误会沈二少与秦焕之有着任何合作关系。
至于秦焕之那里……他原本是想着,让自己成为世上唯一知晓窥天镜所藏之处的人,以此为筹码,秦焕之便不会冒然要他性命。将真相告诉秦焕之并证明、解除前世误会什么的,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他有窥天镜的下落作为筹码,秦焕之却无法拿任何东西威胁他,哪怕是沈家。他只需交出小窥天镜,让秦焕之亲眼看到有关沈家的传言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想杀死大哥,真的恨透了沈家,沈家上下,便安全了。
只是,聂辛也知道窥天镜的真正下落了,若非早就知道聂辛和秦焕之合不来,沈明渊是万万不敢继续这个计划的。
隐患多了那么一丝,为了以防万一,他得尽量避免和聂辛有任何冲突、矛盾。
这一顿饭,两人吃了很久,好几道饭菜都被小二带了下去重新加热,一直吃到了天彻底黑下来。
沈明渊的手早就不发颤了,可还是不被放开,聂辛的疑问出奇的多,像是恨不得问上一整夜。
直到小二轻轻敲了房门,问要不要送洗澡水进来。
沈明渊终于得救。
屏风将浴桶和外屋隔开,水汽和着皂角的香气弥漫开来。聂辛让人先去洗了,自己则留在桌边喝酒,强迫自己将视线停留在酒菜上,不要乱看。
许是喝得有些急了,等沈明渊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毕,裹着小二送来的浴巾出来,聂辛竟一手支着脑袋,就那么睡着了。他的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额头渗出些汗,指尖时不时地弹动一下,很是不安稳,随时都会惊醒的样子。
沈明渊凑过去,嘴馋地又偷吃了一口酒糟圆子,勺子放回碗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聂辛便真的惊醒了,动作之大,吓得沈明渊一个激灵。
视线接轨。
沈明渊险些以为,自己瞧见了一个别的什么人。
刚睡醒的聂辛,神智尚未恢复,便猛地发起疯来。
屋内顿时一片狼藉,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碰撞、破碎声。门外的小二从远处跑来,不安地敲门,“二位公子,出什么事了吗?可需要小的进去收拾一下?”
没听着回应,小二又敲了几下门,想着再没声就直接推门进去,“二位公子?”
小二的手刚放在门板上,里面便传出一道闷闷的男声,听上去略带沙哑,“……没事。你退下吧,我没叫你,就别再过来。”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聂辛坐在一边,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被那股其乐融融的氛围排斥在外。好在沈明渊嘴上吃着说着,并没忘了他的存在,时不时会提几句别的话题,让聂辛不至于太尴尬。
聂辛看着他那样子,本想说不用管自己,食不言寝不语已经是他的习惯,这样挺好,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怎的咽了下去。
他原本不是多爱吃鱼的人,对食物并不讲究,就算是珍贵的云中雪,在他嘴里也不过能落得一句好吃而已。
可看着对面沈明渊食指大动的模样,他也受了感染,觉得美食这种东西,的确是值得享受的。沈明渊的吃相其实算得上慢条斯理、优雅美观,说话时也会等嘴里的东西都咽干净了,但正因如此,他碗里食物下去的速度才显得惊人。
对面坐着这样一个人,看着就很下饭。
又吃下一小块鱼滑,沈明渊嘴巴沾了酱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吃美了,微微眯起眼睛,一副餍足样。
聂辛心中一动,夹饭的动作顿了一息。
于是,就听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聂大侠。”
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沈和光正微笑着看过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这几日对明渊的照顾,他年纪小,麻烦你多多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