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英听到赵煜受罚消息之初,以为宣德帝是因为他当时在宫中侍疾时,突然离宫去救她的缘故。
可是白霖在出府前,同她说,陛下的身体,在赵煜命樗里云入宫诊疗之后,已经康健了许多。
故而,宣德帝当着樗里云的面承诺,不会再因为赵煜私自留书离宫那件事,而迁怒于他。
仲英与白霖,便都知道赵煜受罚,并不是这个原因了。
来的路上,俩人忐忑不已,到了之后,寻了不少宫中相熟之人,却无人知晓真正的原因。
见到赵煜之后,仲英因为赵煜虚弱的样子,竟忘了问他,被宣德帝责罚的缘由。
如今,见他终于神色转安,她才开口将压在心中的疑问,轻声问了出来。
“殿下,到底陛下他,为什么会突然,向你发这么大的火?”
“咳,父皇他是因为……”
赵煜薄唇微动,一句话没说全,便停了下来,深眸之内,满是斟酌。
“殿下,是有什么原因,不方便同芙儿说的?”
俊首轻倚靠在仲英怀中,赵煜轻轻的开口道:“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让你知道的。
父皇他——希望我立孟相之女孟静姝为誉王妃,我说我不喜欢她,便拒绝了。
然后他便生了怒气,让我滚去长生殿外面跪着了……”
“滚?怎么会这样,陛下他一向都对你疼爱有加,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的事,就如此同你大动干戈。
殿下不是曾经说过,你的身体状况,只有少数几人清楚吗?
既然如此,陛下心中的殿下,本就是体弱多病的人,他怎么会忍心让你受着如此惩戒呢?
陛下,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呢?”
“是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有人在父皇的耳边说,本王最近成日里,同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
被人传说有断袖之癖,故而令皇室蒙羞了吧……
所以父皇他,才急于为本王赐个王妃入府?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关心,却当面被本王拒绝,所以他才会如此发怒的吧……”
赵煜将宣德帝同他讲的,孟静姝乃凤凰星命格之事,隐瞒了下来。
仲英才是那颗凤凰星,这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宣德帝并不清楚他有凤血石之事,凤血石认了仲英,她便不会是假的。
所以,孟静姝一定是假的凤凰星。
那么,同宣德帝宣扬孟静姝身世之人,定然心怀叵测,不安好心。
赵煜想待日后,他仔细查证之后,再同仲英细说此事。
“有人在陛下耳边说你、你终日与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说殿下你是断袖!?”
“是呀!芙儿觉得,他们说的对么?”
赵煜的气力缓过来许多,那斜长的丹凤眸中便起了一丝调侃之意,笑意满满的望着她,
“等等,难道他们是在说,我和你!你和我在一起厮混!?那个男子是我!?
这、怎么可能?谁这么能胡说八道啊!?”
“不然呢,你以为在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是本王为了护她周全,而心甘情愿受此责罚的呢?
芙儿,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啊!”
“是是是,我错了,那殿下为何不跟皇上说,说我是个女子,不就成了?
为何偏要死咬着牙不松口?受着份苦!
我们不是本来就说好,此番回到京都,便要向陛下坦白的我的身份,向他请罪的嘛。
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肯解释,就让他如此误会你,终日同一个大男人混在一起?
他可是你的父皇,他听了这等过分的闲话,怎么能不着急给你赐婚?
被你当面拒绝,又怎么会不重罚你啊?!
赵景煦,你得答应我,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不能只为了维护我,而让你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呵,芙儿这是在为本王忧心?
这点罪罚,对本王而言,并不要紧。
只是本王的身体,似乎对寒雨的记忆,已经入了骨,才会如此的。
芙儿,不要担心,嗯?
你说本王应该当着父皇的面,将你的身份坦白,平日我倒是不清楚。
可看今日的局面,怕是不能的。
他已经将你看做是,为了接近本王而不择手段之人了,若是我再将此事说出,怕会弄巧成拙。
若往日里,想向他坦白你的身份,那也得是你自己主动当父皇面说的,才行。
你有军功相护,父皇他若是听了你的告罪,他定然不会对你太过严惩的。
这等秘事,从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无疑不是当着他的面,见证了你和仲家,藐视了他龙威的大不敬之罪。
关起门来,你向他谢罪,那是你的讨饶;当着外人,他知道你的身份,那是你的刻意隐瞒。
尤其是今日,若是在他想为本王赐婚她人之际,本王却同他说,你是个女子。
他定然会勃然大怒,而将所有气都撒到你的身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定你个欺君之罪的。
还是说,芙儿,你就真的不怕担上个欺君之罪?”
今日宣德帝的突然赐婚,打乱了赵煜之前的计划,若是在此时他说出仲英的身份,怕是会弄巧成拙,时机不对。
“欺君之罪?”
“对,父皇如果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不仅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没准还会治你们仲家满门一个欺君之罪。
那你就真的不怕?”
“若陛下他真要治罪,我定会一人担下所有的罪责,不会让父兄他们,受我连累的。
还有,若我领了那欺君之罪,殿下,便可以不用受这些惩罚,我倒是甘之如饴、心甘情愿的。
所以,殿下,虽然你同我说的这些道理,我都听得懂。
但是,若有下次,你一定要当着陛下的面,将此事讲清楚。
或者,明日,我便自请入宫,向陛下他老人家,请罪去。
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你,像今日这般了……”
仲英美目清澈,她烟眸之中含着的对赵煜的心疼之意,连藏都藏不住。
暖热的指端,为赵煜轻轻的捋顺他被雨水淹湿的墨发,一动一停见,柔情百般,轻缓多情。
“芙儿,你——就这么喜欢本王么?”
“?”仲英不解,黛眉轻起。
“你竟是喜欢本王,喜欢到,连被问罪,被杀头,都一点不怕吗?”
“赵景煦!你、你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个正经的!”
“哈哈哈……本王,好冷……芙儿,你再抱紧点儿呗……”
“……”
“赵景煦,你的手不要乱动,好好躺着!”
“赵景煦,你不要再骚扰我,披风都掉在地上了,盖好,不要动了……”
“赵景煦……”
“芙儿,本王的名讳,从你的口中叫出来,真好听……”
“赵景煦,安静,闭上眼睛,休息……”
“好,真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