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老师邀李文前去正德居,日常的询问学业后,才开始了正文。
“可有麻烦事,需要为师帮吗。”云清挽了挽宽阔的广袖,抬头望着李文。
“小事而已,不想惊动了老师,是学生之责。”
“哦,既然阿文长大了,那就放手去做吧,记得有为师顶着呢!”
李文低声应了声,“喏。”转身离开。
回到学堂,本来每日和李文打招呼的铁强也低头翻着书,当做没有看到李文的模样。
倒是史问策朝自己过来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见钟声响起这才回到座位。
韦居安还是一般的神经病,总是对李文怪笑,李文不搭理他。
这节课是泰庸夫子授课,主讲大学,平日里最是和善,喜欢研习古今名帖杂论。
《大学》的第一篇就是全篇的精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大学的宗旨,就在于发扬光明正大的德行,在于更新民风,在于达到德才完美的最高境界,在这青山院本来就是为周朝输送新鲜血液的地方,可惜人就有七情六欲,从青山院出去的学生都没有蠢货,可是就是不知道是祸民的豺狼还是为民为国的国之栋才。
太阳居中,钟声响了三声,大家都去饭堂吃饭,富家公子则去书院周围的酒楼就食。
青山院路上的学子多了起来,大多是往饭堂,也有少数在园中晒太阳的。
不过此刻都被山门口的喧闹吸引,在青山院少有如此喧哗的。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我们只是想要讨口饭吃。”
“对啊,放我们进去,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本来以为来到盛京,郡守会开仓放粮,结果孩子都饿死了,也没有见到一颗粮食。”
“盛荣成郡守无德,家中三年的存粮,烂了都不给我们这些千里而来的难民吃。”
山门口的大爷有些为难,他是可怜这些难民,可是如果放他们进去的话出了事情他就负不了责!
观看的学子议论纷纷,好多学子支持将人放进来,并放言不就是碗饭吗,自己不吃了!
“徐老头,你让护卫们将人放进来吧!我们青山院是为国为民的学院,不缺这些人一口吃食。”
见有人领头,学子中纷纷应同,“对,救民于水火,救民于危难中,这是我们多读书学之意。”
“倘若夫子们怪罪起来,学生们愿意一人承担。”
见这些学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仿佛都是圣人怜悯众生之苦,真真就救了万民一般。
李文看着这些衣裳凌乱有老有少的难民,山下皆是盛京最为繁华的地带,平日里那些乞丐就是依靠那些店里不要的东西为生,只要这些人去了,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况且青山院离城里至少也有两里路,虽然道路平整,但全是阶梯,如若真的是快要饿死的乞丐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李文看到有好几个学子走向难民,那些难民正在哭诉撒泼,看起来很正常。
忽然那个刚刚还大声宣扬儒家良善的学子就这么倒了下去,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血留在山门口白色的石板上,转眼间三个学子就这么没了。
那些难民纷纷掏出巴掌大的刀子,张扬舞爪的朝学子中跑来,嘴中大声咆哮:
“郡守无德,饿死草民一家。”
“郡守无德,纵容恶奴打死我全家。”
“郡守无德,三年陈谷,不放粮。”
几十个难民闹哄哄的,只有‘郡守无德’四个字如轰鸣,轰入青山院的上空。
青山院的护卫也有几十人,不过分布在青山院各地,此刻山门口只有十个护卫。
刚刚还围成一圈的学子,此刻纷纷逃窜,李文看到王昆等兄弟也在,打了个手势几人径直的迎向难民,青山院不能带武器,不过李文等人的武器皆小巧难查,倒不是空手上阵。
邱家城也没有如那些学子般退让,握紧拳头对着难民就一阵打。
这些难民无论是女人还是小孩都有武器,刚开始防不胜防。
不过是一群流寇罢了,李文等人还不放在眼里,一炷香的时间这些难民被李文打的节节后退。
“徐老头,关山门。”
这下就关门打狗,看你往哪跑!
那些流寇见势弱,青壮年还在反抗,不过那些老的小的以及妇人们就不要脸面的撒泼起来。
随地倒在地上,扯着几人的下裳哭闹不休。
哀嚎说自己只是饿昏了头,不是故意的,女人们还带着小孩哭,意思是只是看见那几个书生害怕,这才动了手。
你特么都找上书院的大门了,你还害怕!理性还在的人心中吐槽,不过也有人心软的,觉得这只是民之难,学生宣圣人哲学,就是为了教化万民,那几个学子的死亡不过是为开万世绝学铺路!
那几个同窗的尸体都还在呢,说这话的人到少有人应承。
李文的兄弟王昆等人早就乘人不备钻入人群中离开了,只有王昆,李文,邱家城还站在那些难民的眼前。
吩咐学子们那绳子捆起来,等官府的到来。
这又是一番折腾,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连这小孩子都如此凶残,李文的大腿上早上被那个孩子咬了一口,今日在书院又被几个孩子咬了好几口,像狼一样,李文觉得应该出血了。
为了绑好这些不安分的难民,不少人被抓挠或是咬到。
这么大的动静书院夫子,以及其他的护卫都从其他地方赶到,看到门口的惨案,都面染悲色,熟识的人更是留下眼泪。
由护卫看守这些难民,邱家城骑马直接去他老爹府衙去报告情况,他和李文一样觉得这事情不寻常。
三个学子后续事件自有夫子处理,而李文这次又被老师叫去了。
“阿文,你对今天之事有何见解!”
李文行了礼,答道,“今天早上劳工死亡案件,针对于学生,而今天午时的青山院事件明面针对的是郡守,暗地里想来还有我们青山院的事情。”
李文顿了顿,“以天下学子文人力压郡守府,再以天下百姓讨伐青山院,想来也是好计谋!”
云清皱了皱眉的确是这样,看着李文示意他接着说。
李文望着上首的老师,眼神平静,“这盛京势力颇杂,但是可以肯定郡守府掌周朝东南方整个命脉,能在其位的官员必然是周朝皇家所信任,忠于皇家的人。”
“而青山院,本是国家太学,后改名为青山院,是天下学子趋之若鹜的书院,育天下学子,为周朝的文人之脉,天下能人,国之栋梁皆从此出。”
最后,李文看着云清缓缓道,“老师幼时就读于青山,后拜入潜山先生,也就是当朝太师门下,所以青山院是谁的人,代表是是哪一方,就是显而易见的事。”
云清听着李文缓缓分析着盛荣城的势力分布,直到将自己也道出一清二楚时,才惊讶万分,当年他拜入潜山先生本来就没有大张旗鼓,况且事情过了将近二十年,知道这事的有些人,但应该不包括自己的学生李文。
云清不知道李文到底知道多少,接过话头说道,“所以这是针对周朝的一场阴谋,倘若事件不能查清,这将动摇周朝江山不稳!”
“的确。”李文点头赞同。
“阿文,老师在这青山院一辈子,并无后人,只有你一个学生,老师所看重的青山院,将来也是有你来照看,我希望青山院能够长长久久的伫立在周朝,阿文你能做到吗?”
云清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案牍上,“这是青山院山长的令牌,今日我交给你了,希望阿文能够好好的守住青山院,你能答应我吗?”
这块令牌只要云清在,李文就发挥不了作用,外加李文并没有觊觎青山院的意思,所以李文并不想要。
不过只要云清给了,就代表他背后的人的意思,李文不能不要,不能不做,只是从小到大以来都是这样。
正德居,从李文八岁的时候,这间房子就是这样,书架满满的书,墙上名家字画,窗前老师办公的桌椅,竹筒里总是满满的一筒毛笔,案牍上总是累积在一起的一堆文书,如今十年了,从未变的房间,和从未更改的老师,以及从来没有变的李文。
李文面无异色,声音冷静平稳,躬下身,伸出双手,恭敬的应了老师,“是。”
然后等着老师把令牌交于手中。
手心中微凉,老师从案牍前离开,来到李文身边,拍了拍李文的肩膀,看着李文抬起头,看着李文的眼睛道。
“这是你的责任。”
李文同样不咋眼的看着老师,耳边是老师的那句话,这是你的责任。
心中仿佛天地在破碎,又挣扎着重铸,暴躁的心情让李文想要扔了这枚令牌,心中的反骨早已生成,又怎么能指望李文顺从听话。
静静的,等着自己静下来,十多年来,李文都是这样做的。
“老师,如果有朝一日我跌落悬崖,你可否会拉我一把?”
少年白衣着身,芝兰玉树,背后衬着朝阳,眼中有没有收回的迷惑,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