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姜瑾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挑出来说,只安慰尉迟茗嫣道:“公主还是不要多想了,皇上对公主已是极好了的。”

至少在她看来,还是挺诧异的。

那样如地狱鬼手一般的男子,能够向公主展现出他的温柔与纵容,已是莫大的恩宠了。

尉迟茗嫣抿了抿嘴,觉得阿瑾姐姐说的对,还是不要东想西想了,在这个世上,除了母后和皇哥哥,就再也没有人对她百般好了。

于是她立刻开心起来,对着姜瑾调皮眨了眨眼道:“谢谢阿瑾姐姐。”

姜瑾微微一笑。她想到了阿月,亦是如此天真烂漫的,心底便对公主多了一份亲切之意。

虽不可否认,她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性接近公主的,毕竟在这宫里,多一个朋友就等于多一份仰仗。

只要公主不会公然触犯到她的底线,她自是不会伤害到她的。

“不如你来我的宫殿里玩吧。对啦,我还没有让你看过呢。”尉迟茗嫣说的时候有些得意。

她的宫殿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姜瑾沉吟了一会儿,应声答应。

来到公主的殿内,她四下打量着,确实有着她活泼的气息,处处都布置得明艳不已。

“阿瑾姐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给你看样宝贝。”尉迟茗嫣明媚的笑着,偷偷的来至帘后不知取了什么,然后负手过来道:“姐姐你猜猜,是什么?”

姜瑾沉思了一会儿,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头表示不知。

“当当当。”尉迟茗嫣拿出一个木匣子在她的眼前晃着。

姜瑾不解,定睛问道:“公主,这里头是什么?”

尉迟茗嫣拿着木匣子嫣然一笑,然后转身负手来到床榻上坐下。

姜瑾也跟了过去,坐在了旁边一个木凳子上。

她看着公主慢慢的打开木匣子,出现一个金牌子。

她的眸光微闪。

尉迟茗嫣看她如此,便笑着拿出金牌,指着它说道:“这个呀,是免出入宫令牌。”

姜瑾的秀眉凝聚到一起。

公主不会是想让她带她出宫吧。

见她不说话,尉迟茗嫣忽叹了一口气,放下金牌,至手心里悠悠道:“嫣儿还记得,那年患病时不得不养在闺阁之中,终日都无法起身,皇哥哥便时常的过来看望我。即使是已经处理了一夜的政务,他都丝毫不感觉到疲累。”

姜瑾听着,心底对公主衍生了一丝怜悯。

尉迟茗嫣说着,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哽咽道:“嫣儿那时很羡慕别家的小姐,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外头玩耍着,无忧无虑。而我自己,却要漫长的躺在床榻上度过时日。那一段日子真的很黑暗。是皇哥哥时常的宽慰我,还赠予了我这免出入宫的令牌,他鼓舞说,希望我能够尽快的好起来,今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言罢,她低头,迅速的拭了拭泪。

她破涕为笑道:“但是,嫣儿也明白,有这等高贵的身份阻碍,又岂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所以,这块令牌我也没用了,便把它赠予阿瑾姐姐吧。”

她默默的凝视几眼后,擦了擦令牌,将它转交至姜瑾手中,让她握好。

接过令牌,她觉得手中沉甸甸的。

尉迟茗嫣对尉迟夜的亲情,已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面对如此纯真善良的公主,姜瑾的心中有些愧疚。

她把她视为好友,她却将她视为棋子。

若以后同尉迟夜必有一战,她也会念及今日公主的恩惠,而对她心软几分的。

“阿瑾多谢公主。”姜瑾忽地跪了下来,对着她福了福。

“阿瑾姐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既叫你一声姐姐,自是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了,所以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啦。”尉迟茗嫣忙将她扶起,冲着她笑道。

姜瑾不忍直视她的目光,于是低眉颔首。

此间,有婢女进来通报,说外头天色不早了,是否让姜小姐留下来用完晚膳再回府。

尉迟茗嫣忙说:“那阿瑾姐姐自然是要用过膳再走啦,这等事情还要进来通报吗?”

婢女紧张的诺了一句就要退下。

姜瑾及时叫住,转头对尉迟茗嫣道:“公主,阿瑾忽感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府休息,就不用晚膳了,请公主见谅。”

她想早些回去同父母亲报个平安,若是夜色太晚,恐他们夜不能寐,替自己担忧。

尉迟茗嫣听她说身体不适,一顿关切,好一番的问东问西。

姜瑾无奈,说只是有些头晕,许是逛了一天了。

公主这才放过,依依不舍的同她告别道:“那你要记得多来宫里看我,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的,只有阿瑾姐姐你了。嫣儿大病初愈,在宫中很是闲闷,所以姐姐莫要忘了嫣儿。”

望着她眼中的紧张之色,姜瑾宽慰的笑了笑,道:“我会的。毕竟,有这免出入宫的金牌,无人敢拦。”

说罢,她从腰间拿出牌子,在尉迟茗嫣面前晃着。

二人皆啼笑着。

由于进宫的时候,她是随李公公的车马过来的,所以姜瑾犹豫着,还是拜托了公主,让她帮自己准备一辆车马。

尉迟茗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迅速的命人去准备,并好一番的叮嘱车夫一定要安全将她这个姐姐送回府。

车夫是宫里的下人,一听是公主亲认的姐姐,忙点头哈腰的更是恭敬了,说着让公主放心,他定会将贵人平安送至府邸的。

“多谢公主,阿瑾定会再来宫中看你的。”姜瑾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道。

“好,我等着你阿瑾姐姐,路上小心。”尉迟茗嫣说完,马车便行驶了。

她目送着姜瑾离去,接着便回到了宫殿里。

在暗处,一双眼睛细细的窥探着,随着马车的远去,他快速的一跃,没了踪影。

“如何?”尉迟夜听到声响,批阅着奏折问道。

“回皇上,公主差人送姜小姐出宫了。”那人低着身,单膝跪在地上复命道。

“好,朕知道了。”尉迟夜的眼中划过一丝锋芒。

姜瑾坐在马车里,心思却纷繁不已。

她对皇帝有所忌惮,遂跟着公主一同,企图避开尉迟夜。

但她此番默默的出宫,并未与皇帝打声招呼,也不知尉迟夜会作何想法,她有些顾虑着。

“劳烦车夫快些赶路。”姜瑾掀开帘子道。

“好勒贵人。”车夫应声,驾得马车更快了。

她扶至一旁,心下思虑。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天色已暗沉下来。

风吹得林子里沙沙作响,吹起了帘子。

借此,姜瑾不经意偏头一望。

突然!她看见那林中好似有人影攒动。

惊愕不已中她打算再次定睛一看时,却悄无踪迹。

姜瑾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由得往坏处作思,她一女流之辈,再加上一个车夫,若此时有蛮人相害,定是逃不过的!

她胡思乱想着,只听得林中的细索之声更甚。

车夫忽然急急的停下马车,外头一片静谧。

姜瑾突感不妙,迟疑着开口紧张问道:“怎么了?”

顷刻,车夫压低声音回道:“恐有不良之人。”

她的心跳怦怦,今日自进宫后眼皮子便一直跳个不停,这厢怕真的要来事了。

她强稳住心神,轻喘着气,强行平稳自己道:“有多少人。”

车夫顿了顿,低声道:“不知。”

不知,就是可能会有许多。贼寇一向成群而来。

姜瑾心神凛凛,她凑近帘子,咽了口唾沫,轻声吩咐车夫道:“你听着,暂时不要管我。速速突破重围,前往西中王侯府上,寻君无弦相救。如若你死在这里,只会得不偿失,我也无命可活。”

她停顿了一会儿,再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怕是一出去便会被乱剑砍死,遂请你迅速自保离开,按照我说的话做,你我方可有活路。”

她强稳住心神,渐渐后仰。

车夫似乎是在权衡,末了,他看着渐渐逼近的人影,决绝道:“好!贵人等我!”

说完,一跃下马,周围立即风嚣四起。

姜瑾一动不动坐在马车里,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浑身冒着汗。

她此番便是在赌。

公主心细,定是寻得会些武功的车夫来护送她的。

所以,若能杀死这些人便能得此一命,若是不能,望车夫能够活着逃脱,去寻君无弦相救,而她只能全力自保。

姜瑾长长的吐了口气,在此刻突然异常的平静起来。

遇到危急关头,她选择君无弦是因为西中距离这里最近,可以尽快的赶来相救。

将军府还要再行一个时辰左右,她不能拿性命来做赌注。

她只能选择相信车夫,相信君无弦了。

但她现在也不会坐以待毙。

姜瑾微掀开帘子,发现几人对着车夫刀剑相向,出手狠辣。

她犹豫间,不动声色的跳下车马,夜色西沉,或许无人会注意到她。

一步,两步,三步……

她每行一步皆脚下生石,沉重万分。

姜瑾提心吊胆着,冷汗直下。

因她是背着那些人的,所以她便看不到自己的身后是如何场景。

由马车挡着,姜瑾尽量以此来遮蔽,助自己逃脱。

待她已是行了一段距离后。趁此!她迅速回头,拼命的往前跑着。

不能停!不能停!她在心头一直默念着这句话。

姜瑾大汗淋漓,只听得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迅速的心跳,所有的意念都化作了,跑!

跑!她要拼命的跑。

随着身后的打斗声渐行渐远,姜瑾实在极限了,便来至一树下稍作歇息。

永远不能依靠别人,永远不能。

让车夫去通报君无弦乃是下下策,万一车夫死了,她的指望便是打水漂,介时自己也逃不过一辱。

所以要靠自己。

姜瑾重重的喘着气,艰难的咽着唾沫。

她停留了只一小会儿,便奋力的起身,继续三回头的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一小村落中。

姜瑾心想,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灯火通明,有人声四哗,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推开栅栏走了进去。

有犬拼命嘶吠,她惊了一跳。

这厢,一粗布麻衣的男子端着酒碗醉醺醺的出来,拍了拍狗头道:“二黄,别叫啦,吵得老子耳朵都痒痒。”

姜瑾一瞬间感觉气流冲上脑部,恐惧伴随着男人的转头而使她踉跄的后退几步。

气氛似乎是凝滞了。

猥琐男子擦了擦鼻子,眯着眼睛上前几步望她。

这中间离得不过十丈。

姜瑾瞪着眼睛,不断地后退。

方出虎穴,又入龙潭。

“头儿,那村外好像有个漂亮女人。”那男子眼神中沾满了污秽之色。

姜瑾见他回头,迅速转身逃跑。

“哎,美人儿,别跑啊。头儿你快出来,美人跑咯。”男子猥琐至极的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轻佻。

怎么办,怎么办。姜瑾一路狂跑着,已经不知天南地北,夜色已黑,她根本看不清路。

她忽然有些泪意,但她绝对不能够怯弱,绝对不能。

姜瑾低头,开始在铺满枯枝叶的草地上乱摸,然后触碰到一根尖锐的细竹竿。

这个够了。她本想以钗子作为保护自己的利器,但是以她没有功夫的底子,怕是钗子折断了也不能刺入他们坚硬的胸膛。

他们定会过来寻她。

姜瑾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再次探寻着,找到一些藤枝条将它们系在两棵大树上,从而可以拖延时间,为她争取机会。

这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她,只能自己靠自己。

也不知车夫是否能活着出去,所以她不能将希望抱以君无弦。

姜瑾一路沿着草丛里走,一贯惧怕虫子的她也无心再想那么多,只有活着才可以做任何事情。

若是必有一死,也绝不可以被人屈辱至死,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突然,后头一阵惨叫声连连响起。

姜瑾知道那些人是被自己的藤枝条绊住了。

她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尖锐之物,蹲着身子在草丛中,一点一点挪移,并仔细观察着后方。

静谧之间,她汗流浃背,大气也不敢出,浑身闷热难耐,只听得小虫有规律的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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