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在随军医师医治下,儒生很快恢复健康。刘备找了个时间召见儒生,并让鲁肃在一旁作陪。
只见那儒生身材高挑,面容清癯,身穿丹青色薄衣,举止轻佻,走入帐内也不曾行礼,便席地而坐。
刘备见状,顿生厌恶之情,但仍然令人送上酒菜。婢女上前斟酒,回转之时,那儒生竟当着二人的面,伸手摸了一把婢女的翘臀。婢女惊呼一声,险些摔倒,连忙退到一边。
刘备轻咳一声,看向鲁肃,眉头一挑,示意:这就是你说的人才?鲁肃面有愧色,微微拱手。
刘备收回目光,更不把儒生放在心上,问道:“敢问先生,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儒生正在畅饮,听到这话,摇头说道:“见教?没有,没有。我之前说过了,我是来找刘公讨杯温酒暖身的。嗯,刘公军中的酒果然美味。”说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洒在桌上的酒。
刘备闻言,愣了片刻,接着勃然大怒,起身拂袖而去。鲁肃也被儒生的话惊住,待刘备离开后,方才回过神来,走到儒生跟前,见他仍在喝酒,责问道:“先生若有真才实学,尽可展现,刘公必定量才而用,何必戏耍刘公。”
儒生充耳不闻,依旧畅饮。鲁肃道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也向外走去。就在这时,儒生突然开口说道:“石象无象,地载浊黄;赤火临川,仓满人往……”醉言醉语,不知真假。
鲁肃驻足思索良久,也未曾理会儒生所言之意,只当作酒后胡话离去。
不久,儒生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刘备在屏风后看着,令婢女唤来陈到,把儒生拖出,并嘱咐道:“待他酒醒后,赠一件大氅,再给些吃食,赶走吧。”陈到从之,背出儒生。
翌日,鲁肃愁眉苦脸对着画有颍川地图发呆,无论他如何寻找,就是找不到黄巾军藏在何处。突然,他脑海中响起了儒生的醉话,不觉灵光一闪,找出斥候上报文书,仔细查阅后,终于发现端倪。
他赶忙上报刘备:“启禀刘公,我找到黄巾军了。”
刘备欣喜万分,问道:“在何处?”
“石象镇。”鲁肃找来地图,指着一点,激动地说道。“此地距离长社只有十余里,本是一处废墟,然而就在我军驻扎许县后,此地突然聚集数万人。”
“起先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从关中逃难而来的难民,但是再看沿途相关文书,并未记载他们行程。这伙人出现的时间,与我军到此之日一模一样,这绝非偶然。”
“依你所言,刘辟、黄劭他们伪装成难民,躲藏在石象镇?”
“正是如此!”鲁肃斩钉截铁道。
刘备闻言,连忙唤来陈到,令他亲率斥候前往石象镇打探虚实。至夜半时分,陈到归来,上报刘备,果有黄巾藏匿。
刘备大喜过望,传令各部准备出击。再看鲁肃,之前一切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不禁敬佩有加,笑问道:“子敬是如何想到,那些贼人会隐藏在那里的?”
鲁肃正色道:“不瞒刘公,正是昨日那儒生提醒,方才使我顿悟。”
“哦?竟有此事?”
鲁肃道:“那儒生曾言:‘石象无象,地载浊黄;赤火临川,仓满人往’。这‘石象无象,地载浊黄’正是在提醒我,石象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里的土地上居住的都是黄巾军;‘赤火临川,仓满人往’,汉以赤色为尊,代表的正是刘公您,您来到颖川,颖川将的粮食将会堆满仓库,人人向往。恭喜刘公,贺喜刘公,得一大才!”
刘备闻言,仿佛吃了屎一样难受。鲁肃见状,问道:“怎么?刘公没有留下他?”
刘备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今早陈到已将那人送走。”
“哎呀!”鲁肃轻叹一声,深感惋惜。
刘备不甘错过人才,把陈到叫来,问道:“你可知那儒生何去,能否追来?”陈到摇了摇头。
刘备又问道:“你可知那人的姓名?”
陈到答道:“那人姓郭名嘉,表字奉孝,颖川当地人。”
“什么?”刘备大吃一惊。鲁肃二人见状,问道:“刘公莫非知道此人?”
刘备失魂落魄道:“吾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期竟在此地相遇。罢了,此人虽有奇才,然未必能受我驱使,千里马尚需伯乐,何况人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鲁肃听罢,不再复言,与陈到联袂退出。是夜,刘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懊悔莫及。
……
两日后,刘备率军抵达石象镇。镇内黄巾军匆忙应战,刘辟在左、龚都在右、黄劭亲率中军。刘备使许褚率玄甲军暗藏前锋,分作三阵,随进攻鼓声,直冲黄劭大军。
三军冲入敌阵,围成一圆圈,枪盾在外,弓弩手在内,不断迫近帅旗所在。其中,以许褚为首的玄甲军最为勇猛,倚仗坚固厚实的甲胄,如同一直野猪,横冲直撞,拼杀半个时辰,就把黄劭大军搅乱。
鲁肃见状,连忙催促刘备出击。刘备将虎符交给鲁肃,让他临阵指挥,他亲率中军将士,抓住机会直击黄劭。
刘辟、龚都二军见黄劭军大乱,便要分兵夹击刘备。鲁肃随即命令许定、赵岑各领一军出击。刘辟、龚都害怕侧翼受到攻击,只好放弃驰援,坚守阵地,并加大兵力消灭刘备先锋军。
阵园处,许褚问道:“此距敌帅几何?”
周围士卒道:“五百步。”
许褚大喜,脱去甲胄,冲出战阵,夺下一匹战马,飞马急奔过去,一刀斩杀渠帅黄劭,回还复一刀,斫断黄劭大旗。他刀挑大旗,手提人头,招摇而过,高呼“投降不杀”。黄巾士卒见此情形,战意顿时土崩瓦解,纷纷丢弃刀剑投降。
刘备欣喜若狂,驱马来到许褚身边,手抚许褚后背道:“子真吾之樊哙也!”随即分兵两路,共击刘辟、龚都。
此时,许定、赵岑已率军移动到刘辟、龚都二军后侧方,三军同时攻击,刘辟、龚都二人首尾不得呼应,陷入混乱。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龚都率先投降,刘辟率百余骑趁乱逃出,向陉山而去。
此战,俘虏黄巾军四万余人,耕牛千余头,其他家畜共两千余只,粮草近三万斛。斩杀大小渠帅黄劭等二十六人,招降龚都等十三人。己方伤亡不足百人,可谓一场大获全胜。
入夜,刘备进驻长社,召见龚都问道:“吾闻刘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汝可否为我招降?”
龚都道:“刘公宽宏雅量,赦免我等死罪,并授予天职,某若不能招降刘辟,情愿一死,以谢刘公恩义。”言毕,叩首再拜。刘备亲自上前扶起龚都,递上一杯热酒。龚都谢恩,一饮而尽,连夜追赶刘辟。
三日后,龚都缚刘辟归来。刘辟**上身,背负荆条,跪在帐外请罪。刘备听后,亲自为他解绑,并脱下身上大氅,赠与刘辟,又当众封龚都、刘辟为破贼校尉、奋威校尉,各从旧部挑选千人率领。
二人感激涕零,跪拜谢恩。刘备大摆筵席,为之庆贺,鲁肃等人皆兴高采烈,唯独角落中的赵岑郁郁寡欢。
……
月底,刘备提兵返还。走到谯县,留龚都、许定率四万军民开荒屯田。回到小沛,他又马不停蹄召见崔林等人,任命崔林为沛国相、刘延为都尉,进驻谯县,管理屯田等事;封关羽为梁国相,蒋奇为陈国都尉,鲁肃继任监军一职,其余文武各有封赏。
众人谢恩告退,刘备独留鲁肃说道:“子敬可还记得,吾曾言颍川归来之时,当送一大礼予你,你看这是谁?”
鲁肃顺着刘备所指看去,只见一老妪在青年搀扶下缓缓走来,待看清面容后不禁惊呼:“祖母!“趋前几步,跪拜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