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刘备急行军赶到郯县。就在众将士都以为可以休息时,他却突然下令前往缯山,与曹豹会合。
诸将士多有怨言,就连蒋奇也劝谏道:“数日行军,将士疲敝不堪,此时与曹军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郯县危在旦夕,岂有舍近求远之理,请使君明鉴。”
刘备说道:“义渠所言吾亦知晓,夫夏侯渊之于曹操,疥癣之病也。有陈登在,郯县可无忧。而曹操正与曹豹在缯山对峙,且军粮益缺,急待击败曹豹补充。”
“若是我与曹豹联合,相约共同出击,曹操不知我军到来,见曹豹出战一定会迎击。彼时,我军既可截其营寨,又可两面夹攻,定能败之。”
蒋奇听后,担忧道:“若曹豹不肯合作,或者一战即溃又该如何?”
刘备思忖良久,蹙眉道:“当退入郯县死守。”蒋奇听罢,唱喏退下。刘备遂派遣士卒,前往曹豹营中与他约定进攻时日。
然而曹豹当得知刘备来到徐州,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愁容满面。身边亲信见状,皆疑惑不解,问道:“刘豫州率军前来救援,将军不悦反忧,是何也?”
曹豹苦笑一声,说道:“救援?只怕是引狼入室罢了!”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不多时,一将士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军该如何作答?”曹豹听罢陷入了沉默。
如果陶谦真的病逝,由刘备来接管徐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然而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刘备得保证曹家的利益。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陈登所代表的士族和糜竺所代表的富豪,更得刘备的欢迎,所以他在刘备那里得到的利益,屈指可数。
因此,对于刘备的提议,于私,曹豹想要拒绝;可是于公,他也不想落下一个不忠的名声。就在曹豹纠结时,一名儒生突然说道:“吾有一计可助将军。”
曹豹闻言视之,竟然不认识那人,于是问道:“君何许人也?”
那人答道:“在下广陵董钰。”
曹豹又问道:“君处豹之门下几年于此矣?”
董钰回答道:“五年矣。”
众人闻言齐声大笑,曹豹苦笑一声,说道:“夫贤士者,譬若梅兰,其末立见。今君处豹之门下五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豹亦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吾怎肯听汝之计也!”
董钰不怒反笑曰:“将军可知毛遂乎?毛遂处平原君三年而不知,而后赵危,自荐于平原君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遂成联楚抗秦之事。今‘毛遂’正在眼前,将军为何不用?”
众人听罢无不惊讶,曹豹更是欣喜不已,心道:没想到我麾下竟有如此人才!遂问其计策。
董钰道:“将军可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表面上答应刘备,然后等他与曹操斗的两败俱伤之时再出兵收拾残局。如此一来,将军既可以获得击退曹操的功勋,又能削弱刘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乎!”曹豹大喜,遂从董钰之计。
刘备得到回复,信以为真,按约定赶往地点。翌日未时,曹豹领兵出营,打着进攻曹军的旗帜,堂而皇之地进入缯山躲藏了起来。
却说曹操听闻曹豹出战,立刻召集众将士商议战事。这时曹纯说道:“启禀明公,曹豹与我军对峙多日,未见其勇,今主动出击,其中必有奸诈。”
曹操听后,笑着对曹纯说道:“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曹豹一反常态,定有问题,汝能悟此,可为将矣!”
曹纯面不改色,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军是否要出战?”
“战,当然要战”,曹操信心十足地说道。“我等待多日,就是为了这一天。曹豹所能做的事情,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趁我军出击偷袭营寨;二是设伏夹击我军。”
“因此,毛晖、徐翕,你们二人各领一千人马,埋伏在营寨左右,若有人前来截营便将其歼灭。曹纯、李乾,你们各领两千人在左右两翼,防备夹击,其余将士,全部出击。”众将齐声唱喏。不多时,曹军倾巢而出。
却说刘备率领士兵,在约定的地方等候多时,久不见曹豹军的踪迹,而此时曹军已至,他心中越发焦急不安起来。
这时蒋奇说道:“启禀使君,据斥候来报,曹操此次倾巢而出,乃我军数倍。曹豹言而无信,至今不曾出现,如今敌众我寡,不如暂退,以避锋芒。”
刘备虽然对曹豹言而无信愤恨不已,但是就这么退走也非常不甘,于是他说道:“曹豹无信,吾不能食言,当与曹操决一死战!”
接着他起身拔剑,转身对士卒说道:“诸位将士,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昔日你我皆受陶使君恩惠,今日陶使君有难,正是报恩的时候,随我迎击曹军!”
话毕,刘备一马当先冲向曹军。蒋奇紧随其后,其余士卒见状,也纷纷跟随刘备杀出。两军当即混杀在一处。
中军内,曹操望见刘备大旗,突然大笑起来。身边将士疑惑,问道:“明公为何大笑?”
曹操回答道:“刘备孤军在此,我军营寨无忧矣!”接着他又对斥候说道:“你速速传令曹仁,让他进攻曹豹大营。”斥候唱喏,飞马离去。
曹纯眺望多处,不见曹豹旗帜,便打马上前,说道:“明公,曹豹未时出营,现在却只有刘备一支孤军,小心设有埋伏!”
曹操听后眼睛一转,不紧不慢地说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刘备军虽然少,但都是陶谦麾下的精锐,在徐州素有威名。若是徐州百姓得知,原本的精锐士兵被我击败,他们必定心生恐惧,不敢再反抗我。”
“因此,与其在曹豹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先击败刘备。另外,就算我军陷入夹击,还有曹仁偷袭营寨,只要坚守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反败为胜。”众将闻言,无不欣喜。曹操遂即指挥士卒迎击刘备。
曹军以李乾所统帅的两千士卒为屏障,组成一个铁桶似的圆形战阵,万名弓弩手在后,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刘备军顿时倒下一片。
刘备见状,让士卒举起盾牌,立在地上,召集全部撅张士,排成数个方阵,在盾牌后面张弓搭箭,予以反击。一时间,双方箭雨不断,无数士兵中箭倒地,哀嚎声响彻天地。
弓箭,是冷兵器时代最可怕的致命武器!刘备军站在山坡上,借助落差,射出去的箭矢,无论是威力还是距离,都要比曹军大。因此,就算曹军数倍于刘备,在数轮交锋后,曹军依然损失惨重,士气也遭受严重打击。
曹操赶忙调整阵型,让李乾、赵波、黄振远等将校,各自带领士卒冲击刘备军。然而就在这时,曹豹忽然领兵杀出,打乱了曹军的动作。刘备大喜,重新调整阵型,再度冲击曹军。
曹操见状,略有惊讶,但是马上就恢复了从容、自信。他一面继续增兵猛攻刘备;一面用曹纯阻拦曹豹。
半个时辰后,曹豹大营突然火光冲天,黑烟滚滚而上,直冲天际,与此同时,曹仁率领士兵,从大营方向冲杀过来,向着曹豹侧翼发动猛烈攻势。
曹豹把军队一分为二,力量本就薄弱,能够压制曹军,完全是因为之前曹军阵型混乱。现如今,曹军阵型已然稳固,而曹豹军大营不仅被劫,又遇强敌,顷刻间,溃败四散。
曹豹一败,刘备孤军,独木难支,也只能带着士兵逃往郯县。
曹操趁势驱兵掩杀,尽夺曹豹大营粮草辎重。接着他发兵攻破襄贲,与夏侯渊、于禁等兵合一处,彻底将郯县包围起来。
陶谦听闻刘备、曹豹双双战败,大惊失色,使得本就病重的身体再度雪上加霜,整个人奄奄一息,心中也生出了“落叶归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