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府老太君七十大寿,置办得格外热闹。
城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不管有无请帖,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凑。
一大早还没开宴,府里客人已经挤满了花厅。
除了城中各大小官员及富豪乡绅,还有不少女眷,俱是年龄在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各自打扮得娇娇艳艳,三三两两凑到一处,游走于邰府的各处景致。
“这次的宴会真热闹,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多姐姐。”后花园的凉亭里,一名绿衣少女看着同坐于亭中的几位千金,掩唇嗤嗤笑。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另一黄衫女子轻弯唇角,看了绿衣少女一眼,“前几日听闻瑜妹妹已经跟府尹家的大公子定了亲,没想今日妹妹竟然也来了。”
绿意少女方瑜表情一僵,复又笑道,“馨姐姐从哪里听来?妹妹不过是偶然见过那府尹家大公子一面罢了,定亲之事纯属空穴来风,姐姐可莫要听到点谣言就胡乱说项,坏了妹妹名声,妹妹定是不依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妹妹得知太子会来给老太君祝寿的消息,连自己未婚夫都不顾了呢。”
凉亭里轻笑声一片。
诸如此类对话在园中各处不断上演。
府邸一处角落,也有懵懂的少女甚为不解,“她们都在谈论太子,太子不是在京城吗,难道真的来了郾城给老太君祝寿?”
“嗤,若非太子来了,你以为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千金小姐们,会不顾身份一齐凑到这里?听说太子殿下年十二岁,你看看满院子里,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儿家,背后打的什么主意还用说么?”
“可是太子殿下那么高贵的人物,会看得上小城里的富家千金?”
“不过是抱着侥幸,万一太子殿下一个看对眼,她们就有机会麻雀变凤凰,还能给整个家族带来荣光。露一次脸博一个大机遇,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太子殿下长什么样子,我觉得,定是及不上景公子的。”最先说话的懵懂少女提起景公子的时候满眼痴迷,“像景公子那样风华绝世的人物,天下间也只有一个罢。”
此时,众方艾少女们口中争相谈论的对象,正坐在邰府后堂里,同与座的人相谈甚欢。
“这次寿宴,能得太子殿下赏脸,是老身的荣幸,有劳太子殿下赶过来了。”老太君面带红光,喜意从眼底透出来。
司承焕笑道,“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母后常提起老太君,说邰府太君凭己身培养出满门文杰,巾帼不让须眉,让母后佩服得很,本宫早就想见见老太君,这次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岂肯放过。”
不管是真情是假意,至少太子是给了她这个面子的,老太君欢喜更甚,笑出满脸褶子来。
至于四年前生出的罅隙,经由此次太子亲自来贺寿,算是无形消解。
邰鹏清跟邰傅氏以及邰子凡陪坐在侧,面上皆带着笑意,寒暄片刻后,邰傅氏看向邰子凡,“凡儿,太子远道而来,你这个做表舅的,便尽下地主之谊,带太子殿下四处走走玩玩,务必让殿下满意而归。”
司承焕从善如流站起身,朝邰子凡笑了笑,“有劳表舅了。”
“哪里话哪里话,这次殿下能来,表舅定带你好好游览郾城一番,让你乘兴而归!”邰子凡拍着胸脯,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四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彼此间毫无芥蒂。
出了后堂,邰子凡面上没了刚才的随意,小心的落后半步,“殿下,现在离开宴还早,不如我带你在府中四处走走?”
“也好,表舅便在前面引路吧。”少年点点头,唇角噙着温润笑意。
邰子凡却不敢多看,只低着头走上前去,帮着带路。
身后这个十二岁,看起来温润清逸的少年,留给他的心理阴影至今未消!
当年在郾城被那个女子打成重伤,寻了无数名医,才勉强将手治好,然子孙根却最终成了个摆设!背地里无数人笑话他邰子凡成了银枪蜡头!如此奇耻大辱,不报仇他怎么咽得下那口气?
伤好之后当即与母亲去了京城,想着找表亲皇后及太子为他出头报仇雪恨。
只要有皇后跟太子帮忙,一个小小的国师,要她死她还能活得了!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如他所想。
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也如愿见到了自己这个表侄,事情坏就坏在他告完状,最后开口提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他清楚记得,当他说出国师君羡四个字,从当时仅八岁的司承焕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差点吓得他落荒而逃!
之后,便是他的噩梦!
他听到他问,“你哪只手碰了她?”
他不记得自己恍恍惚惚之下,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刚刚治好的手再次剧痛,随后,他被丢进一处暗室,在那里,尝遍了各种刑罚!等到被放出来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件事情被母亲闹到了皇后面前,没讨着好,又闹到外祖家,也没得着便宜。
对方是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就算他们家与皇后有着表亲关系,母亲在外祖家也算得宠,可是跟皇上与皇后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可以说他邰子凡嚣张跋扈这么多年,只在两个人身上吃了大亏。
一个是国师君羡,已经消失四年。
一个,就是他后面这位,太子殿下。
想到前尘往事,邰子凡眼底有阴鸷闪过,却不敢把心底的不甘不忿表现出来。
国师君羡找不到人且不说了,身后这人如今已经是太子,他再恨,还能找太子报仇不成?
吃了亏,也只能生憋着!
因为客人们来得早,虽然宴会还没开始,园子里却到处可见三两一群的人,凑在一处低低私语。
邰子凡打眼一看,入目竟然全是年方未艾的少女,眼睛一转就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而他们两人的骤然出现,也立即引起了园子里少女们的注意。
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脑袋蠢笨的。
只看身为主人家的邰子凡对一个少年如此恭敬,再看少年的模样年岁,在场的人便立即明了少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