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瞥了她一眼,又去亲身边的美人,“起来吧。”
四喜的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娇兰啊,齐王殿下叫你来,是想问问咱们的齐王妃过得还好吗?”
娇兰道:“回童妃的话,王妃还好。”
“看来这杨子仪还有些本事嘛,住在柴房里也能过得还好。”四喜的笑容僵了一下,“娇兰啊,你跟着她也是受苦了。今天正好齐王请了西域舞伎来跳舞,这儿也有好些精致的糕点,你今天就在这儿享受享受,回去呢,也跟杨子仪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好看的,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我看她还会不会过得‘还好’!”
“是。”娇兰应道。
四喜捡了些最好吃的点心给娇兰,娇兰站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看着舞蹈。
只见那西域舞伎身着五色罗衫,腰带银蔓垂花,胡帽上坠着金铃,足穿红色锦靴,随着鼓声的节奏,腰肢扭得婀娜柔美,帽上的金铃扑转有声,叮叮当当的,十分悦耳。
四喜斜着眼问道:“娇兰,这是西域的柘枝舞,没见过吧,好看吗?”
娇兰咽了一口点心,“回童妃的话,娇兰是没见过这种舞蹈,但娇兰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比我家王妃跳的舞差远了。”
“什么?你说杨子仪还会跳舞?”元吉放开身边的美女问道。
娇兰扬起小脸,不卑不亢地说:“回齐王殿下的话,王妃是会跳舞,而且舞跳得比她好多了!”
元吉玩味地一笑,“好,那你回去告诉她,她若给本王跳一支,本王觉得好就不让她住柴房了。”
“是。”娇兰答道。
童四喜则狠狠地剜了娇兰一眼,心道这个多事的丫头,真是可恶,杨子仪一辈子出不了柴房才好呢!让她这么一说岂不是有机会出来了?
娇兰回到柴房,关上门。
子仪急切地问:“怎么样?他们叫你去干什么?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没有,王妃不用担心。王妃您看这是什么?”娇兰神秘地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玉露团(作者注:唐朝的点心,奶酥雕花)。
“哪儿来的?”子仪问。
娇兰眨着两只晶亮的大眼睛,说:“从齐王的宴席上偷来的。他们叫我去,让我吃好吃的,跟他们一起看胡人舞伎跳舞,想让我回来告诉您他们是如何吃喝玩乐,让您生气,我就趁他们没注意偷了些回来给您。”
子仪气道:“你这丫头,几块点心也值得偷?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还不给你一顿板子?”
“王妃,您别生气,我知道您心疼我。我只是觉得咱们每天只吃些剩饭剩菜,您身子又弱,有这样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吃。没事的,他们也没发现,您快吃吧。”娇兰开心地说。
子仪红了眼眶,拉着娇兰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在这府里就你一个亲近的人,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办?”
娇兰道:“我知道了。啊!对了,王妃,我们可能有机会出这柴房了。”
于是娇兰把李元吉的话带给了子仪。
“哼,想得美,我才不会给他跳舞。李元吉想让我讨好他、巴结他,让他等下辈子吧!”子仪愤然道。
娇兰不解地问:“王妃,您跟齐王到底为什么闹这么僵?他把您关在柴房里,而您却恨他入骨?这夫妻本不应该有隔夜的仇……”
“谁跟他是夫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他是骗我嫁给他的……”子仪把她和李世民是怎样相爱、李元吉如何强娶了她、她之后又如何想逃走又被李元吉抓了回来的事说给娇兰听。
娇兰听着听着就哭了,“没想到王妃您这样命苦,本来好端端应该嫁给秦王殿下的,如今却……”
“所以我宁愿在这里受苦,也不会去讨好他。”子仪说。
娇兰擦了擦眼泪说:“可是,王妃您这样受苦,只是苦了您自己,齐王殿下不会心疼,秦王殿下也无法知道。”
子仪悲凉地说:“我还能指望着世民知道?他现在人在长安,怎么会知道晋阳的事?”
娇兰劝道:“可是王妃您有没有想过,也许秦王殿下知道了,会救您出去的。”
“可我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子仪问。
娇兰道:“王妃,话可不能这么说,亲戚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齐王和秦王是亲兄弟,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子仪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他们是亲兄弟,总有见面的机会。可是,现在李元吉把我关在这里,就算有一天他与世民见面,也不会告诉他我的事。”
“王妃,您可别忘了,您现在是齐王正妃,这过年过节去拜见皇上,按礼,齐王是只能带着您去的。”娇兰道。
“可是我也得出的了这柴房啊?不然他这样防着我,任他找什么借口也不会让我有机会见到世民的。”子仪说。
娇兰低声道:“王妃,眼下这不就有个机会吗?您若不能忍辱负重,哪会有机会见到秦王啊?”
“你是说让我假意讨好他?”子仪问。
娇兰小声道:“您为了逃走已经假意讨好他一次了,再假意他会看的出来的。所以这次您要拿出‘真心真意’,不为别的,就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见到秦王殿下。”
子仪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坚定地说:“好,为了能见到世民,我就拿‘真心真意’给他看,从今天起我不是拉丁舞系的,我是表演系的!”
第二天,子仪让娇兰去她以前住过的房间去找拉丁舞裙和舞鞋,没想到果然还在。看着这些从1400年后带来的东西,子仪百感交集,如果能回到现代,她不会再抱怨老天让她失去双亲,她会好好珍惜每一个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现在,她回不去,眼前还有一场表演在等着她。
她换上裙子,带着娇兰来到李元吉的住处,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一点没变,还像是他们结婚时的样子。童四喜没在,只有李元吉坐在前厅正座,侧首站了个西域舞伎。
李元吉看到她一身虽奇怪但却相当暴露的服装,早已血脉喷张,面上却只是笑道:“来了,这是西域最有名的舞伎,你若跳的比她好,我就让你搬回来。”
“好。”子仪答道,又对那舞伎说,“姑娘先请。”
那舞伎并不答话,微微点头便走到前厅正中间,显然对自己的舞技相当有信心。
柘枝舞本就是妖艳的舞蹈,那舞伎又是个中高手,细腰扭动,柔若无骨,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风情无限。
那舞伎跳完一支,便作了个‘请’的手势,高傲地退到一旁。
子仪见她的舞是柔美型的,就选了个力量与速度并重的恰恰。她来到李元吉面前,一个起势就抓住了他的眼球。恰恰的快节奏让她的舞裙上下翻飞,子仪爆发力极好,速度又快,李元吉觉得眼睛应接不暇,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跳出这样独特的舞步。她不魅惑,但那狂放的舞步让她的整个人都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自信、张扬、美的要命,盈盈堪握的纤腰却不柔弱,在一种强大的力量下前后摆动,若说柘枝的腰是对男子垂青的邀请,那这种舞的腰就是让男人甘心俯首帖耳地拜倒。再看那裙子下一双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大腿,李元吉根本没法等她跳完,大步走上去,抱起她就往里屋走……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李元吉喘着气,邪笑着问她:“你终于屈服了,柴房的日子不好过吧?可想明白了?”
子仪浑身香汗淋漓,娇喘着说:“我只明白一件事,若我当初嫁给了李世民,充其量也只是个侧妃,而如今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齐王正妃!而我是个喜欢权势的女人,你给我的,李世民给不了。”
元吉得意地笑着亲她,“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
“当真?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子仪搂紧他。
※※※
长安。
刘文静下朝后郁郁寡欢地走出皇宫。
长孙无忌跟了上来,“纳言大人如何闷闷不乐呀?”
刘文静低头不语。
长孙无忌又问道:“可是为了裴大人的事?”
刘文静激动地说:“你说我给皇上的上书有错吗,啊?虽说现在裴寂官大,是左仆射,但皇上也不能让他坐到龙床上啊,这裴寂还就不知深浅地真坐在龙床上了。这不是有违天纲吗!皇上竟然不理会我的上书,还辩解说当年光武帝也跟他的同学睡在一张床上呢,真真气死人!”
长孙无忌道:“唉!其实皇上真不该如此不公。晋阳起兵时您可是首谋,裴寂只是拿出了晋阳宫的钱财而已;那屈突通也是您打败的,当时您还受了箭伤,可裴寂是一仗也没打,没有任何战功。您的功劳本就在裴寂之上,现在大唐建国,您的职位却在裴寂之下,我都为您气不公!”
刘文静长叹一声,背着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