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和司白夜坐在后排, 开车的自然是董池。
路上, 白茵感受着墨翡镯子里不断向司白夜那里流逝的气机。她皱了皱眉, 然后往旁边坐了坐。不止如此, 她还调动体内的阴阳之力将镯子包裹了起来,防止里面的魂魄外泄。
魂魄相融本来就是一件白茵未曾尝试过的事, 所以她尽可能的避免司白夜和这镯子的短暂相处。以免在她没有半点准备之下,发生什么超出她控制的事。
司白夜的眉头顿时就隆了起来, 接着他抿着唇, 不动声色的也挪了挪位置。
然而在下一秒, 司白夜的动作就停住了, 无他,他的肩膀顿时被白茵给抵住了。
“坐过去。”白茵白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或许是因为镯子的缘故, 魂魄相吸,所以司白夜见到她之后就觉得格外的亲切, 才会如此表现出来。
等他智力恢复了, 白茵觉得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司白夜盯着白茵,白茵开始挑眉,等她忽然勾唇的时候,司白夜忽然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她刚刚的表情有这么吓人吗?白茵摸着自己的脸, 暗自思衬着。
董池从前面的后视镜将两人的动作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的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他三叔那事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 但他这表弟铁定丢了......
——
董池并没有开车到酒店, 而是在一个茶楼旁停下了。
因为白茵虽然是个风水师, 可她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人总不好让她去他们的套房里商谈,于是就挑了市里环境最好的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将他三儿子的事说出来请白茵分析定夺。
全木质的建筑,环境清幽,茶香袅袅如烟,来往皆是一身旗袍的女服务员,神色眉宇无半分轻浮,举手投足皆是淡雅风情。
董池先过女服务员一步给白茵开了门,女服务员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很快的就退到了一边。
白茵走了进去,就听到了隐隐的琴声,飘渺如雾,伴随着紫砂壶里水流的声响,一室寂静。
白茵看着茶室的几把圈椅,随意挑了一把就坐下了,然后感叹了一把:“好享受。”
茶香、琴音都属精品,待在这里,好似褪去浮华一般。
老人几乎被气笑了,他道:“什么享受,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
要不是白茵沉稳的态度,他现在还能坐的住吗?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可是他小儿子,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不让旁人跟着,只身带着孙子就来了这里。
白茵也并非是喜欢有意吊别人胃口的人,既然她因为司白夜的关系默认了帮对方解决这件事,那她也不再卖关子了,她指着司白夜干脆利落道:“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我先听听,凭他的面子,只要不是什么大因果,我都接了。”
司白夜见白茵提到他,他马上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看她的嫣红的唇和洁白整齐的牙齿不断的开合。
老人看了看自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外孙,他咂巴着嘴,然后迟疑道:“......你不会真的看上我这外孙了吧?”
年岁上,他外孙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而白茵才不过堪堪过了十五,实在是不相配。而老人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看得出白茵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的。
白茵要多少钱财等物老人都能接受,但总不能救了儿子,再赔进去个外孙。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司白夜是生于他们家长在他们家,和孙子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且因为先天缺陷的原因,老人分于他的舐犊之情还要更加多一些。
白茵看着忧心忡忡的老人,她嘴角抽了抽,果断道:“太老了,不要。”
且不说她自上辈子就偏好翩翩少年郎,就说司白夜和她......白茵想想自己无论和哪一世的司白夜站在一起,都没有任何可相配的地方。
因为白茵向来荤素不忌,所以她想象自己和司白夜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司白夜看了看一旁喝茶的董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颀长的四肢,然后收紧了下颚。
这下子,老人的心绪更加的复杂了,自己家养出来的孩子,总见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于是,老人想了想说:“......也不是太老,也就相差才七岁而已,夜儿比池儿年轻多了。”
一旁作壁上观的董池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哀怨的看了老人一眼。什么叫年轻多了,他也就比表弟大了三岁,而且他还是个明星,时不时的还去保养保养。
然而董池也只敢这么在心里想想,让他说出来,他是半点也不敢。
白茵的额角抽了抽,她无言的看着老人,她以为女人的心思难猜,但没想到人上了年纪以后心思变化也是如此快速。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他干咳了一声,让在茶室屏风后弹琴和一旁站立的女服务员都出去了,于是将这话题给揭过。
茶室变的安静,老人也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月余前,我老家那里又到了中元节小祭的日子,于是我就让我三儿子去了。”老人这么说着,很快的就陷入了回忆,“他去了之后,先去祖坟祭拜了一下,就在他祭拜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他看到其中一座孤坟的土有翻新的迹象,他心下疑惑,然后就回老家问了别人。原来那块坟地因为一次大雨,将棺木冲开了一角,在老家里的人去重新填土的时候打开了棺木,里面先人尸骨口中玉石掉落出来,有人见财起意,就这么把那玉拿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我那三儿子和那人起了争执,一头磕在旁边的墓碑上,就再也没醒过来,医生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老人因为身份的问题,老家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这一脉是一飞冲天了,所以各种未出五服的亲戚都明里暗里想让让他们帮衬了。老人面子上过不去,却也不想让人家当梯子使,所以他每年清明、中元和忌辰之时才让几个儿子轮流去祭拜,祭拜过后基本不会去停留。他宁愿别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也不想去养活那些好吃懒做的人。
然而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偏偏这次就出了意外,这怎么不令老人心中窝火和纳罕。
因为医学上检查不出来,所以期间老人去找李光道,对方现在正带着他那孙女到处历练,这事情李光道理所当然的不会推脱。然而等李光道真正的到了地方之后,却忽然脸色大变,带着孙女,拉着他就离开了。
那脸上的表情,老人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么惊慌过。
白茵皱眉,然后想了想开口道:“那木棺是不是比起寻常的要来的窄,斜上方还有开口?”
老人点头,“对,李光道说那是因为我那先人生前有憾事,所以才让后人将他的木棺做成这样的。”
白茵一叹,那就没错了。
“那玉叫‘尘塞’又名‘羊玉’,祖上有不妥事,才会如此。”白茵一笑,解释道。
口中所含的玉石为人死之后口述生前事的媒介,那个拿玉的人现在也不见得能好。棺木比寻常的要窄,且上面有切口,则称为阴线棺。
可这种事情只需要将玉石重新置于尸骨头骨口出,迁棺重新下葬即可,且在新墓三米内栽下还愿花,甚至可保后代富贵。只是起棺之时要点梅花香阵,但以老李头的道行,区区梅花香阵可难不倒他。
白茵眼睛一眯,然后看向老人:“老李头没讲明原因?”
老人看到白茵陡然变的古怪的表情,他赶忙道:“有,他说那是片杀师地。”
老人虽然对杀师地不甚了解,但看李光道当时惊惧交加的表情,他赶忙将李光道当时擦着汗时说的话转告给白茵。
竟然是杀师地!
白茵目色一沉。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另风水师惧怕的,就连死亡都要排在这杀师地的后面。杀师地号称风水师克星是因为它其中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凶险万分。那种地方表面风水极旺,称得上风水宝地也不为过,是安置阴宅绝佳之地,可内里却是杀机重重,危机四伏。一旦风水师被表象蒙蔽,寻到龙穴点下之后就是必死无疑,没有半点转机!
杀师地有明杀师和暗杀师之分,明杀师是指风水师会突然暴毙,如车祸,高空坠物之类的。而暗杀师则主疾病,缠绵病榻受尽折磨之后才会慢慢的死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其痛苦的。
可如此凶险的地方,老李头和老人朋友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
这么想着,白茵索性问了出来。
老人苦笑:“因为我们一家除了我女儿女婿是因为意外去世之外,其余的人这么多年非但无病无伤,整个家里在区区二十年中就迅速枝繁叶茂起来,我那三个儿子也分别在几个领域中有了不凡的建树。”
如此,李光道再厉害,也想不到他家祖坟是坐落在那么凶险的位置上。
如果老李头所言是真,那那块杀师地的风水恐怕因为多年岁月变迁终于产生了偏移。而董家,恐怕现在已经形如困兽了。老人的三儿子怕成了一个□□,之后就是董家大厦将倾,盛极而衰,恐危矣。
如果说是白茵自己和司白夜的关系,哪怕勉强算上上辈子的同门情谊,都不大能让她冒险出手。可,谁让她平平淡淡的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
白茵眼中兴味一闪,道:“过几天国庆放假,到时候你带我到地方看看,我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有心前去,但白茵却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老人大喜过望,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董池见谈兴正浓的两个人,然后悄悄的捅了捅司白夜的腰,等他皱着眉头看过来的时候,董池小声说:“这下子,你恐怕能天天见到白茵大师了。”
司白夜沉默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