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生产(1 / 1)

此为防盗章“怎么, ”他道:“不敢接朕的话么?”

“不是不敢, 而是怕。”锦书目光淡然, 只有微颤的眼睫,泄露了她心中情绪。

“怕接过之后,圣上却反悔,想再收回去。”

她没有再尊称圣上, 也没有自称奴婢, 这样暧昧的夜晚中, 她神色中有种泛着凉的平静。

“我应下来,你若反悔……我又奈何呢。”

她这样说,可见心中已经有了松动。

圣上低头在她额上一吻, 却不答话,只是揽着她坐起身, 二人相拥一起,信手将窗推开。

今日是二十四,恰逢晚间,天边明月失了圆满,弯弯的一勾,却也皎皎。

“月有阴晴圆缺, 终年不歇,”将彼此脸颊贴在一起, 圣上低声道:“此心若此, 愿使明月为证。”

锦书靠在他怀里, 听得一笑:“誓言本就是世间最易变的东西。”

她这样说, 圣上也不动气,只是轻轻问她:“你不信?”

锦书眼睫缓缓眨了一下,道:“不怎么信。”

“那就只管等,”圣上环住她腰身,道:“年月正长,我们一道等。”

锦书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抿着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圣上却侧过脸去看她,手指抚了抚她面上梨涡,低头亲了亲。

“在怀安宫那晚,朕见到你时,便觉得这对梨涡生的甜,”内殿灯火温柔,他语气也轻:“很想亲一亲。”

“那夜奴婢吓坏了,只想急匆匆躲开,”锦书回忆道:“连圣上形容都不曾细看。”

“你倒谨慎,入宫之后也极少现于人前,”圣上听得一笑,却不再提这一茬,只点点她的梨涡,道:“怕朕小气,因为徐妃之事迁怒?”

“小心驶得万年船,”锦书道:“刚刚入宫,哪里敢不仔细。”

“朕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窄,”圣上不以为意:“徐妃生有一双梨涡不假,朕却也不会因此迁怒同她相像之人。”

“换言之,徐妃还是女子,难道,朕要为此去迁怒世间所有的女子吗?”

锦书抬起眼帘,看他轮廓分明的面容,道:“是奴婢小气了。”

圣上盯着她看一会儿,忽的握住她手掌,道:“其实……”

说出短短两个字,他便停口不语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面上带着淡淡的意味。

“……此前,朕做过一个梦。”

锦书被他态度惹得一怔,下意识的问:“什么梦?”

“算了,”话到嘴边,圣上却停了口:“不说也罢。”

他不想提,锦书也不多问,只靠在他怀里,一如既往的沉静。

圣上揽着她,躺倒在暖炕上,随手拉过一侧的大氅盖住彼此:“陪朕待一会儿。”

锦书枕着他的臂,目光似是窗外月光绵长:“好。”

圣上凑过去,轻轻亲吻她的眼睫,随即便合了眼。

一室寂静。

宁海跟两个徒弟等在外边,初时还能听得内殿有声响传出,等再过一会儿,却一声不闻,安静起来。

两个徒弟对视一眼,道:“师傅,里头……要不要过去侍奉?”

“不必了,”宁海摇摇头,似乎舒了口气:“锦书姑娘在呢,没事儿的。”

“可是,”徒弟低声道:“里头的桌案酒盏,不需收拾吗?”

“不需要,”宁海微微一笑:“圣上不会在意这些的。”

“留下两个守夜,其余的回吧,”他示意其余人退下:“今日无事了。”

如此过了一夜,内殿再无声响,寂寂如霜,守在外边的内侍总管望着天边勾月,心中一片清明。

解铃还须系铃人,果真不错。

有着前一次的经验在,第二日,宁海与一众侍从入内时,见塌上干干净净,并无印痕,心中虽不免挑一下眉,面色却也毫无波澜。

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郁,圣上畅然起来,还颇有兴致的同他们说笑几句,似乎此前的那些烦扰都已烟消云散,雨歇日出。

宁海心中也能猜到几分缘由,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正想着要待锦书更亲和些,便听圣上叫了锦书一声。

“朕今早不用茶,”自一侧的果盘中取了一只石榴,他递给锦书,道:“替朕剥出来吧。”

锦书伸手去接,已然握住那只石榴的鲜红外皮,圣上却不松手,只含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心下不明,周遭又有内侍们在,更不好问出来,只拿一双明眸看圣上,等待他出言。

圣上却不曾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手指一动,在她手心里缓缓划了划。

既轻,又痒。

锦书明白过来,面颊不觉微红,嗔他一眼,接了过来。

留在含元殿侍奉的内侍,无论眼力心思,自是不可缺一,瞥见圣上近乎男女调情的那一勾一画,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浑然不曾察觉一般,倒是免了锦书羞窘。

她面色皎皎,似是明月,现下却染了晚霞的嫣然,当真极美。

低下头,锦书去看手里那只石榴,才发现原是昨日圣上自己剥开的那一只。

经了一夜功夫,连露出来的白色内膜,都有些恹恹之意了。

“这只品相不好,”她道:“奴婢还是换一只剥吧。”

“不,”圣上目光落在她面上,道:“朕偏偏喜欢这只。”

锦书心中微动,低声应了:“好。”

那只石榴的外皮是硬的,她拿刀子挑开一个口儿,便顺着内里凹凸不平的纹路,慢悠悠的剥开了。

将白色的薄膜一层层剔除,内里便是水晶般剔透的果粒,锦书去净了手,取了玉盘安置,正待进前殿,便见夏邑捧着颜料过去。

“怎么,”她低声问:“圣上要作画吗?”

“锦书姐姐有所不知,”夏邑感激她前几次帮助,轻声回答:“画圣齐元子今日入宫,要为圣上画像,总管吩咐我早些准备。”

姚老太爷与齐元子有旧交,锦书是知道的。

只是老太爷去得早,她年纪又小,却不知齐元子是否记得她了。

在心底摇摇头,她将那些想法抛出脑中,同夏邑一道进了前殿。

圣上坐在案前,正随意翻阅面前奏疏,余光瞥见她进来,不觉一笑。

锦书上前去将玉盘放下,下意识的看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自己,那目光绵柔而温和,似乎是蝶对花的展翅。

她面上那对梨涡似现非现起来,看他一眼,退回了素日里站的位置。

他们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目光的无声交汇,但宁海站在一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好像有一个无形中存在的圈儿,他们在里面,别人进不去。

下意识的,他往后退了一步,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惊扰别人。

好在,接下来齐元子的入宫,极大的缓解了他的窘境。

毕竟是长者,又有声望,圣上对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语气舒缓,态度也极温和。

甫一入内,问安过后,便赐了座。

齐元子上了年纪,体力不济,也不推脱,谢恩之后,便坐到椅上,静听圣上对于他西蜀之行的询问。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话题绕到了作画上。

“圣上不必在意老朽,”齐元子站起身,笑道:“素日里如何,此刻仍旧如何便是,无需拘束。”

“至于其余人,也是一般道理,不必为此觉得不知所措。”

他这样说,自然是省了许多麻烦事。

其余人或许可以静立不动,圣上身为天子,却不会为了一副画像,在案前痴坐许久。

圣上点头应了,齐元子便到了专门为他而设的案前,对着面前宣旨看上一会儿,向锦书道:“劳烦这位姑娘,为我研一回墨。”

锦书自无不应,挽起衣袖,问了浓淡,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她低头研墨,齐元子却四顾周遭,等到将一切熟记于心,才看向她,低声笑道:“我离京时,锦书还是小姑娘,现下却这么大了。”

锦书不意他竟记得自己,且能认出,禁不住一笑:“先生好记性。”

“你信上虽说一切安好,可你两个弟弟见了,却仍觉担心。”

齐元子摸着胡子一笑,别有深意:“现下一看,却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他说的语焉不详,锦书不明所以,正待再问,齐元子却笑了。

“好了,墨已得当,回去吧。”

锦书深深看他一眼,心下不解,却也不曾再问,只是回到原地去,如往常一般侍立在侧。

齐元子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正要拿余光去看时,他却已经执笔,似是书写行书一般的笔走龙蛇,极为迅疾。

果然不负画圣之名。

锦书收了心,不再去看,只低垂着眼睛,静静等待。

这过程并不久,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齐元子便收笔了,对着面前画作看了一看,伸手添了几笔,便放下了。

一侧的内侍以目光询问,他亦点头,那内侍会意的上前,执起那幅画作,呈到御前去了。

这本是同锦书无关的,毕竟她离得远,望不见画作究竟如何。

可饶是看不见,却也能猜得出会有多传神。

她低着头,正胡乱想着,便觉一道目光向自己望了过来,带着难言的热。

是圣上。

锦书挑起眼帘去看时,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执笔在画上写了几句,他向齐元子道:“老先生年过七旬,可是不仅眼明,也是心亮。”

奇怪。

锦书在心里暗道,不去夸齐元子画技出众,怎么反倒去说他眼明心亮?

齐元子捻须一笑,目光隐晦的在锦书身上一扫而过,却不多言。

锦书心中愈发疑惑。

也只有宁海侍立在圣上近侧,瞧见了那幅画,才明了他们究竟是打了什么哑谜。

很多很多年的以后,首都博物馆展出了大周朝画圣齐元子的名作。

——《木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之所以取名如此,是因为有人,在上面题了八个字。

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但饶是如此,等她们进去的时候,前排的位置也已经挤满了。

“晓晓,到这边来。” 赵晓隔壁家的姐姐在这里工作,见她过来,隔着人流向她招招手,带着她们几个人去找位置。

“我们来的够早了,”赵晓的闺蜜秦颖咂舌:“可是人居然都这么多了。”

“这是《木枝》的第一次公展,话题度很高,来的人当然也很多。”

隔壁姐姐笑着向她介绍:“画上既有建元帝这样的有名君主,也有孝圣宣皇后那样的传奇女子,又是出自少有书画遗留的大周朝,引起的轰动很大,也是正常。”

“姐姐,你看过那幅画吗?画的什么?孝圣宣皇后生的很美吗?”几个女生心里好奇,连珠炮一样的问。

“没有,”邻家姐姐笑着说:“因为是名画,历史研究的价值很高,保护的很严密,在公展之前,只有专家们见过。”

“这一次公展来的人很多,安保做的更仔细,虽然是公展,实际上还是隔着防弹玻璃,专家在内里,靠耳麦与外部音响串联进行讲说的。”

“啊,这样啊,”秦颖有点遗憾,随即又期待起来:“史书记载,孝圣宣皇后有国色,美仪容,得两代君主倾心,只是没有画像遗留,一直都觉得好可惜。这一次能见到,真是太好了……”

邻家姐姐微笑着听她说完,正要开口说话,展览厅中心的灯光却亮了起来。

低头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她歉然道:“快要开始了,你们在这里等等吧,我先过去忙了。”

几个姑娘一起点头,目送她离开,目光闪闪的望向了展厅的中心位置,等待不久之后的初展。

华国泱泱几千年历史,无数次站在世界的顶峰,但毕竟时光无情,无数的光阴被历史的尘埃遮掩,始终在晦暗处不见天日。

而一度威加四海,万国来朝的大周朝,在引起后来者兴趣的同时,始终半遮半掩的藏在岁月疑云之后,不露痕迹。

直到去年,考古学家在大周一位君主的陵墓中,发现了这幅《木枝》。

这上面,既印着大周朝那位颇负盛名的画圣印鉴,也附有彪炳青史的建元帝印鉴,一被发现,就引起了巨大轰动。

在大周后系君主陵墓中发现的画作,虽然有可能是后人伪作,但那可能性,委实是太低太低了。

考古专家中的几位齐元子画作研究者,细细看了许久,终于认定,这确是真迹无疑。

而在史书之中,也确实有画圣齐元子入宫,为建元帝作画的记载。

猜想得到确认,像是一瓢水泼进了油里一般,考古界与历史学界一起沸腾了起来。

因为某些难言的原因,为尊者讳,传世的史书之中,只记载了建元帝的丰功伟业,对于他的私事,却鲜少提及。

现在,有了这幅当时的画作为证,显然能得出许多信息。

更不必说,对于赫赫有名的孝圣宣皇后,坊间的猜测议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引领着参观者各自入座,保持安静,这样过了半小时,在一众灼灼的目光之下,初展终于开始了。

“周朝国祚延续长达八百年,堪称华国之最,其间也曾有衰败困顿,但每每有君主中兴,复前朝兴盛,疆域最大时,甚至占据了世界的半壁江山。

其时人皆说,顾氏一系君主为上天之子,代为巡牧天下,而在西方的传说中,甚至曾经将大周朝的开国君主,称为宙斯的私生子。”

老专家向在场的人介绍:“大周建国八百年,涌现出文人墨客无数,处于画坛巅峰的,便是建元帝时期出现的画圣齐元子。”

“他曾随书法家程路研习书法,也曾同剑客学剑,笔法流畅,圆转飘举,最擅长人像与山川,这也是他会被请入宫中,为建元帝绘像的原因。”

“而建元帝本人,亦是大周中兴君主中的一位,史书记载,帝明睿颖达,少时继位,内除后戚,外扫积弊,堪称一代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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