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那是个华而不实的地方。哪怕是每周几次接见部下她也只是在那把令人难堪的大椅子前面踱来踱去,几乎从不坐在上面——她尽量避免使用这个房间。对她来说,议事厅就像是她曾经学习的地方。在老师的书房里到处也堆着乱七八糟的卷轴,桌子从没人来清理。普罗德摩尔觉得这样才像一个家。
还有一样东西也是王位室没有而议事厅有的,那就是有一扇可以欣赏风景的窗户。普罗德摩尔知道如果在议事厅里她也能随时从窗户里看到拉摩的全貌,那她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因为她会时不时地分心,一会儿为拉摩平地而起的建筑惊奇不已,一会儿为自己担负的责任忧心忡忡。
星域斗转术是一种高强度的禁制,非常费神。虽然普罗德摩尔受过的训练能让她在施法后马上进入作战状态,但是她却不愿这样做。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她的管家:“德菲!”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大门里走了进来。议事厅一共三张门。其中有两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就是德菲刚刚走进来的那张门和通向大厅和女王卧室的门。第三张门是一个秘密通道,只在紧急撤离时才会使用。而且只有六个人知道这张门的位置,其中有五个是造门的工匠。
德菲透过她的眼镜看着普罗德摩尔:“别喊了,我就坐在门外,和平时一样。跟那个原生虫体的会谈进行得怎么样?”
普罗德摩尔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名字叫陈风。”
德菲挥了挥手臂,这个动作差点让这个脆弱的女人失去了平衡。她的眼镜也从鼻梁上掉了下来,和脖子上的挂绳一起荡了起来。
“我知道。但是他这个名字也太蠢了。我的意思是,原生虫体不是都叫战火重生,杀戮之刃吗?反正都差不多。可是他却取了这样的名字,陈风?他还真把自己想得挺高贵的。”
普罗德摩尔不想对此做出解释。因为她已经试过好几百次了。她说道:“呵呵。”
德菲把眼睛重新放到鼻梁上,“原生虫体就该叫这些名字,而不是陈风。不说这个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麻烦了。去把克里叫来,然后派人去通知洛雷娜上校,让她带一队人去北哨堡调查下,再来向我汇报。”普罗德摩尔坐到了桌子旁,试着从堆在上面的卷轴里找到她需要的海运资料。
“又是洛雷娜?你怎么不叫洛萨或者皮尔斯?别人也行——我说不上来。派一个女人去?北哨堡那帮家伙可不好对付。”
普罗德摩尔怀疑是不是每次提到洛雷娜的名字,德菲都要说这么一番话。“洛雷娜比洛萨和皮尔斯加起来还难对付。她不会有事的。”
德菲撅起了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可不好看。“你说得不对,女人就不该舞刀弄枪的。”
普罗德摩尔终于放弃了寻找海运资料。她看看她的管家说:“也不该管理国家。”
“呵呵。这是两码事。”德菲胆怯地说。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普罗德摩尔摇了摇头。三年了,德菲始终没想到一个更好的答案。“在我把你变成一只蝾螈之前把克里叫来,然后送信给洛雷娜。”
“如果你把我变成蝾螈,那以后你就什么也找不着了。”
普罗德摩尔绝望地两手一摊:“我现在就什么也找不着。那该死的海运资料都到哪儿去了?”
德菲得意地说;“在克里那儿。要不要我去跟他说,让他带来?”
“谢谢。”
德菲鞠了个躬,眼睛又从鼻梁上掉下来。她转身走出了议事厅。普罗德摩尔真想往德菲的身上扔个火球,但是她还是放弃了。德菲说的对——离开她,普罗德摩尔什么也找不到。
过了一会儿,克里拿着几张卷轴走了进来。“夫人。德菲说您想见我。是不是想见这些?”他把卷轴递到女王面前。
“都想见。谢谢。”她回答道,一手接过卷轴。
克里是普罗德摩尔的内务大臣。治理拉摩的时期,一直是他在替普罗德摩尔打点一切。他在处理让人恼怒的杂事上有着极为出众的才能,这让他成为了这个工作的最佳人选。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普罗德摩尔才没因为实在不堪重负而气得去杀人。开战前,克里曾是大元帅加里瑟斯的书记员,后来因为出色的组织才能才逐渐声名鹊起。
当然,由于没立什么战功。他在军衔上一直没多大进展。克里的个子很高,但人却瘦得像根竹竿,看上去连上了年纪的德菲也打不过。他的头发又黑又直。刚刚过肩,像一个黑相框,框着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一个鹰钩鼻子还有一副总是愁眉不展的表情。
普罗德摩尔把陈风的话重复了一遍:奥迦特号如何遇险,附近的一艘巡航舰如何什么忙也不帮。
克里扬起他的细眉毛说道:“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大可信。您说离荆棘城大约一里格?”
普罗德摩尔点点头,
“可是我们并没有派巡航舰去那个区域,夫人。”
“当时雾很大——或许博利克船长看到的那艘船偏离了航道。”
克里点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个观点:“但是夫人,也有可能是博利克船长看错了。”
“不大可能。”普罗德摩尔绕到桌子后面,坐到了椅子上。她把航运记录放在桌子还容得下东西的地方,“原生虫体的视力比我们好很多。而且别忘了,能被选中当了望员的视力更是非同一般。”
“但是我们必须得考虑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原生虫体在说谎。”普罗德摩尔还没来及反对这种观点——尽管她很想这么做——克里就伸出一根长手指说道,“我并不是说陈风本人,夫人。原生虫体的酋长是个令人敬佩的英雄,这没错。他值得您信赖,但是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起到了传声筒的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普罗德摩尔知道答案,但是她想亲耳听克里说一遍。
“我要说的是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百遍的话,夫人——我们绝对不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原生虫体!有那么几个原生虫体值得信任,这没错,但其他人呢?如果我们相信他们对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那我们简直就是个傻瓜!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都像陈风那样明事理。陈风是我们对抗恶魔虫体军团最强有力的盟友。对他所做过的一切,我无比敬佩——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暂时的。”克里斯托夫把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桌子上,倚着身子对普罗德摩尔说,“现在能控制住原生虫体的只有陈风。如果他不在了,我向你保证,原生虫体马上会原形毕露,竭尽所能来毁灭我们。”
普罗德摩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不是有意的,克里的话简直是陈风的翻版——尽管从内务大臣口中不该说出这么过激的话来。
克里严肃了起来:“这很好笑吗?夫人。”
“噢,不。我只是认为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是你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现在,除了这座城邦,起源世界的一切都在原生虫体的掌握之中。”克里犹豫了。这太不寻常了。内务大臣之所以能身居高位都是因为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向来如此。
“你想说什么,克里斯托夫?”
“我们的盟友…非常在意这些。原生虫体控制了整个大陆…很多人都为此感到困扰。虽然现在出于其他的原因,他们还按兵不动,但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