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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羞!(师祖……我再也不敢了……...)(1 / 1)

“老妖婆?”岑蓝表情冷若冰霜,她为祖师千余载,向来谁人在她面前不是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师祖。

即便是昔年那些与她年岁相当的故友,也要称她一声双极仙尊。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当面称呼老妖婆,岑蓝微微勾了下嘴唇,怒极反笑。

踩在姜啸身上纤巧瓷白的脚掌,换了个地方踩在他的暗伤处,微微施力,姜啸顿时嗷的惨叫出声,整个人佝偻成一团,痛苦不堪。

但大概是这会脑子疼得糊涂了,他料想自己怕是在她的手底下活不成了,心存死志无所畏惧,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子,还倔强地梗着脖子,瞪着岑蓝呲牙道,“老妖婆说的就是你!老不死,老不羞!你这般阴毒,折辱门下徒孙,你也配称双极门老祖?!你徒弟知道你喜好折辱鲜嫩的男修吗?天下知道你喜欢强逼人在床榻之上哭喊吗!”

姜啸一半是疼,一半是因为过于激动吼的,青筋暴起双目泛红,俊挺的眉目带着狰狞之色,倔强地瞪着岑蓝,眼神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可他分明毫无还手之力,还捧着她的小腿佝偻在她脚下,如同一个根本无力给人造成威胁的小兽,被逼到绝路之时虚弱地呲牙威胁。

岑蓝看着他嘴角涌出的血,看着他凌乱不堪的浓黑长发和面上的乌青伤处,衣衫散落,但凡是露出来的皮肤无不青青紫紫沾染血污。

看上去格外的凄惨,若她不救他,他一定会死,他的内伤已经透出胸膛。

可就这样一个濒死的小崽子,不求她饶狗命,却梗着脖子骂她。岑蓝倒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她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宁死不屈宁折不弯的修士或者凡人也不例外。

但她见过的所有在强权面前气节如梅傲骨铮铮的人,大多数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她偏偏就是因为阅人无数,才能看出姜啸并非是有什么傲骨,也并非是气节高洁宁死不屈。

他的本性和他的年岁一般浅薄,简直单纯得一望到底,如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河,透着奔流不息的生命力。

他的求生欲透过那双比她寝殿晶石还要亮的招子溢出来,他想活。

之所以想活还作死,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

“嗤。”岑蓝笑了声,可只闻声音不见笑意。

她收回了脚,甩动容天法袍,将姜啸给卷了,迅速朝着登极峰最高处掠去。

站在登极峰至高之处的石台,她低头看向脚下的云海。

此刻是夜里,云海如墨翻滚,分明是仙山福地,乍然望去却如幽冥之下,那滚动的黑云如同一张张自幽冥争先恐后张大嘴等着投喂的恶鬼,尤为可怖。

山风猎猎,吹动岑蓝的长发,她抬臂将袍袖一抖,被卷在其中的姜啸骤然被放了出来。

姜啸身体猝然悬空,朝着浓黑的云海之下跌落而去——

“啊——”

他的惊叫声响彻云霄,可顽强的求生**致使他反应极快地扒住了凸起的岩石边缘,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仅存的一直还未断裂的手臂,险些当场被这下坠的力量扯断!

“啊——”

他再度惊叫出声,声音却九曲十八弯,还带上了些许颤音,分明是怕得极了。

岑蓝伸手拢了下自己被山风吹乱的长发,又整了整自己的法袍,走到姜啸扒着的那处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素来不喜麻烦,可自从当时一时心急,吞食了神兽兽丹却未能好好化用之后,闭关出来,麻烦便接踵而至。

自然,这一切麻烦的源头,都是面前的这个小徒孙。

她不知自己为何偏生要与他纠缠不清,可到如今,她再要对他视而不见也不现实了。

“你说我若将你从这里扔下去,会有人知道吗?”

岑蓝的声音冷冷散在夜风之中,冻透了姜啸的骨头。

生死一线,姜啸马上便要撑不住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再也尝不到人间滋味,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甚至永远也没有希望知道他的生身父母!他来自何处!

没人会在意他的,这天下没人会记得他!

哪怕是他的师兄弟和师尊……他若死在这里,跌下这登极峰,即便是这双极门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也绝不会有人追究他是因何而死!

他们只会缄默不言,因为杀他之人是整个天下都无人能够撼动的双极门祖师!

“不!不!”姜啸声音艰涩嘶哑,声嘶力竭地喊,“不要……师祖!师祖救我!”

他慌张绝望至极,不惜向将他害到如此地步的人求救。

岑蓝垂目看着他,嘴角笑意在夜色中无声荡开,似乎看着格外好玩的事物,而不是一个濒死的人。

“你叫我什么?”岑蓝语调温柔,“你再叫我一次,你方才叫错了,我不是老妖婆吗?”

那张秀美的面容,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依旧停留在女子年华最盛的二十岁上下。

甚至在这夜色之下看去,带着一种迷惑人心的温柔慈悲,当真是半点和老妖婆这三个字沾不上边际,看上去甚至该是最最软弱可欺的模样。

可如今这张脸在姜啸的眼中就是修罗恶鬼,他怕得骨头都咯咯作响,他哪里还敢说一句忤逆的话。

他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会再不敢乱叫,声音带着细碎的哭腔道,“师祖……师祖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救我……”

岑蓝嘴角笑意扩大一些,似乎对他的转变十分满意。

不过她走了几步,赤足探出崖边,脚尖伸到姜啸的下颚处勾起他的下巴,“你想活?”

姜啸顾不上什么屈辱,他的指尖一点点的失去知觉,用不了多久……不,他随时都会从崖边掉下去,跌入浓黑的云海之中。

他或许连尸骨和神魂都不会存于世间,因为这登极峰下,乃是双极门门下阴煞门的地盘,有的是食肉甚至食魂的妖兽!

“想……我想!”姜啸仰头看向岑蓝,“我错了,师祖……我再也不敢了……”

他慌乱地找回口头尊敬,却连自称徒孙都忘了。岑蓝却收回了脚,反而踩在他唯一扒着崖边石头的手上,以脚尖轻轻点了点,“知道错就好,我最讨厌麻烦,我可以救你上来,但你以后要听话。”

“我听话!”姜啸只剩一点点指尖扒着,声音从溢出腥甜的喉咙中挤出,含糊艰涩。

岑蓝却笑了笑,然后一脚将他踹下了山崖!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在山间回荡,但是很快这声音变成了细碎的呜咽,岑蓝站在崖边,手指微动,山风便盘旋着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将方才被她踹下去的人给卷了上来。

她确实讨厌麻烦,本可以解了蛊毒将他赶走,可解药找不到了。

这小崽子离不开她百丈之外,找到之前都要跟她待在一起。

但他实在太不听话,又吵又闹,鲜活得让岑蓝觉得烦,她的登极峰安静多年,从未有过这般吵闹的人出现。她甚至觉得就是因为他太吵了,她才找不到解药。她必须要让他安静下来,所以吓唬吓唬他。

诚然她确实不是没想过杀了他一了百了。也如姜啸预料,无人敢找到她这里质问,且就算有人知道她杀了人,也无需她任何解释,自然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姜啸冒犯触怒了她才被处决。

可动杀心的时候,岑蓝突然想起了他为何熟悉。

五年前她在洪荒秘境得了上古神兽丹,吞食之后,回宗门的路上,似乎顺手救了个孩子,岑蓝只回想起一些十分零碎的记忆,勉强拼凑,算是能确认这小徒孙,乃是她亲手带回宗门的故人之子。

至于哪个故人?

想不起了。

而她为何专门对故人之子下手?是否会有愧疚?

她连故人都记不住,想来故人也不太重要,愧疚自然也不会有,不杀姜啸一了百了,实在是他识时务的样子还算让人顺眼。

姜啸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几次经历绝望,被山风卷上了山崖,身体落在实处,却还是恍然如梦,不敢相信。

他整个人都在细碎地抖着,岑蓝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捅了捅他的肩膀,“你今日开始,便留在这登极峰,暂时不要下山去了。”

姜啸呼吸散乱,伤重加上惊惧过度,已经连头也抬不起了。

他嗓子呜呜地发出小兽一样的声音,岑蓝轻啧了一声,低头凑近他,直接告诉他,“你身中蛊毒,离开我百丈之外,便会蛊虫噬心而死,你方才在登极阶应该感受到了,所以听话一点,否则死了我便将你顺着这登极峰扔下去喂妖兽。”

她说得语调温和,姜啸却听得如坠寒潭。

他极其艰难缓慢地抬头,掩藏眼中的憎恶,只余惊惧地看着岑蓝,岑蓝一眼便看透他,本来都准备起身了,看他这样了还要耍心眼给她示弱,忍不住又吓唬他一句。

“你知道怎么做我才会开心吧?”安安静静的待着别发出任何的声音扰她……

姜啸突然凑近,在岑蓝的唇角碰了碰,嘴角的血污沾染了她的唇瓣,岑蓝顿了下,姜啸彻底到了极限,昏死了过去,脑袋朝着地上磕去。

岑蓝伸手稳稳接住了他的头,没让他自己把自己给磕死了。

但是她看着姜啸昏死的狼狈样子,一阵无语。

他这是以为她图他色相?

岑蓝盘膝坐在山崖边上,伸手按揉了下自己的头。

她入道以来,从未因任何人动情动心。那么多仙门修者,妖魔人三族,什么样的极品男子她没见过,只要她想,连手指都无需勾,自有人愿意。

这小崽子模样虽说也还算看得过,一双狭长的凤眼瞪人的时候有几分滋味,却实在算不上什么上等仙姿玉貌,倒是足够自信,方才都那副鬼样子了,还觉得自己是图他的色?

岑蓝有些荒谬地笑起来,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竟然笑得有些真情实意。

她不知自己有几千年未曾这般笑过,连她自己都不信,她能被个小崽子逗笑了,还屡次不察被他占了便宜。

不过说来也是实在想不到,谁敢对她生出轻薄之心?她又需要对谁设防?

便是这样才会不察。

不过细数来,她与这小徒孙之间,是她占他便宜多些。

岑蓝总算想起拉起他手臂,开始渡灵力治疗。

戏耍这么个小崽子自然不是她的本意,难不成这神兽乃是什么淫.邪之兽?才会导致她在浑噩之中专门做些违背本性之事?

岑蓝想不通,这上古神兽记载不足,也无从查证。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出解蛊毒的解药,再好好的化用兽丹,防止以后再闹出什么诡异的事情。

岑蓝将姜啸治好,安置在她寝殿的偏殿,便歇下了。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五日,姜啸受伤太重,昏迷不醒。

岑蓝又将整个登极峰都找了一遍,确确实实没有找到这束心蛊的解药。

她一时间有些烦躁,想要闭关化用兽丹,却因为姜啸这个麻烦不得如愿。

岑蓝两次夜里走到他榻边看着他的睡颜,索性想要将他以软枕闷死在睡梦中。

却又有些不甘心。

那日他伤得太重了,岑蓝为了治疗他耗费了太多灵力不说,还顺手帮他梳理了一番滞涩的经脉。

他如今迟迟不醒,便是因为经脉骤然疏通大半,体内灵力太过充溢,已然在睡梦中连进两阶,迈入哀劫下品修为。

他睡的倒是美,不知自己又走了几次鬼门关,生死只在旁人一念之间。

岑蓝到底没有真的伤他,索性在自己寝殿中闭门化用丹药,不管他醒不醒。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时心软后患无穷,怕什么来什么——岑蓝再度从浑噩中醒过来,姜啸正躺在她的身侧,正恨恨地看着她,恨不能以眼刀从她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而两个人同盖一条天蚕丝被,被子下面不着一片布料,她千年来不曾离身的容天法袍,就扔在不远处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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