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在夜空徘徊着,落日早就不知何去何从。
路灯在七点同时亮起,将幽暗的道路照的光明。
唐砂盯着李亦安那抹被拉的狭长的影子,猛然抽神。
“我回去了。”
声若蚊蝇。
那刻,身具五年语文教师经验的唐砂竟无语凝噎。向来都是她长篇大论、侃侃而谈。
却在此时,她能想到的居然只有走为上策。
刚走两步,她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掌握住,掌心温热。倏然,顿住脚步。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着清风,总让人感觉格外地清凉:“你是真的很漂亮,无论是在我眼里还是在现实里。”
李亦安毫不违心的说道。
他是真心觉得唐砂漂亮,干净而且舒服。因为长得确实好看,让他莫名想要多看两眼,多调侃她几句。
他想,唐砂是一个干净的女人,连同内心。她不似秦素,也不像宁霜霜,她是彻底的干净。
像他这种人,连血液都散发着污秽,心底也藏不住一丝净地,可唐砂让他看见了希望。或许,她就是他心底的一抹净土。
第一次,唐砂觉得李亦安的声音是如此诱人,沉音带着磁性,微哑带着清凉。
她扭头,泛起双眸,浅色的波光看向李亦安,抿着唇一副不知所措。
脑子一片混沌。
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吧?
她好像真的被表白了。
“你可以考虑些时日,我会等你答案。”李亦安并没有逼迫她此时就做选择,而是给她时间考虑。
唐砂愣愣点头,始终抿着唇,低头时刻,有些娇羞。
半晌,李亦安才松开她的手,叮嘱着:“回去吧!小心点。”
唐砂依旧点头,无论他说什么,她能做的似乎只有怔愣的点头了。
夜,真的很漫长。
唐砂洗澡后发现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都是李亦安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她一晚上心神不宁,连饭都忘记吃。
无奈下,她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觅食。
就在楼下不远的对街,有一家叫‘驴吧’的咖啡厅,里面有几款意面她一直很爱吃。尤其是黑椒牛柳意面。
“唐老师,黑椒牛柳意面吗?”一进门,店长阿德就问。
这里的店长早就认识唐砂了,常常过来吃意面,如果时间赶不及就会打包,有时候来喝下午茶会带上电脑备课。
唐砂微颔首,落座在外场的一张矩形桌上,这是四人座,木质桌椅,不远处的小鱼池有人工流水,潺潺浮动,很文艺的咖啡厅。
唐砂加点:“来一杯招牌水果茶。”
“好!”阿德立刻给唐砂上了杯水,与她重复菜单,“黑椒牛柳意面和招牌水果茶,没错吧?”
唐砂抿了口水,点头确定:“嗯!”
这个咖啡厅环境优雅,地势较为偏僻,可生意却红红火火,也许是因为口味独特,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唐砂便是其中之一。
唐砂是比较喜欢那种有故事的餐厅和地方,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严洁冰带她来的。
严洁冰说:“这家店的老板娘和老板是在旅游时候认识的,是驴友。后来两个人恋爱了,结婚了,生子了,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家咖啡厅,驴吧也是为了纪念他们驴友时候的美丽时光。”
唐砂听闻后,感触颇深。
爱情就像缘分,有缘便会相遇,无缘便要分离。
很多人说有命中注定,唐砂也相信了几分。
若你是我的,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的。倘若你不是,命中无时莫强求!
视线被那温柔的灯光迷惑,唐砂宁静的眺望远处的栅栏小门,借着门上挂着的一串小灯,看着一个个走进来的顾客,又一对对走出去的情侣。
突然,一张谙熟的脸毫无症状地跳入眼帘。
赫然,唐砂眼眸一僵。
如此戏剧化,又如此让人震惊不已。
一如既往地浅色系衬衣,黑色西裤。裤筒熨的笔直,找不出一丝褶皱,皮鞋锃亮。
正一步一步向唐砂走来。
五年了,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不期而遇。
艾景溪。她的初恋,那个温雅的像水一样的男人。
“砂砂,真的是你!”难以置信的语气。
透彻人心的声音,低低的,凉凉的,如清风,如薄荷。
唐砂爱扎马尾,喜欢露出光洁的额头,不爱化妆,可是喜欢带复古式的耳环。
艾景溪从进门时候看来,唐砂那抹熟悉致命的身影足够让他怔愣片刻,视线从不确定到定格她耳垂的复古耳环。
是她。毫无疑问。
唐砂一如既往的喜好。
他也从未想过会在某时某地和唐砂邂逅相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人静默对视着,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阿德刚好来给唐砂上水果茶,却看到了艾景溪。
艾景溪和阿德是高中同学,两人多年不联系,却在前不久艾景溪来这间咖啡厅和咖啡,旧友重逢。
“景溪,来了!”阿德出声打招呼。
恍然,怔滞的两人回神。
艾景溪把视线从唐砂身上抽回,自径落座在她的对面。儒雅勾起一抹笑,昂起头对阿德说:“给我来杯拿铁吧。”
“好!”阿德应声后去泡咖啡。
如果有人问唐砂:“时隔多年之后,遇到初恋是什么感觉?”
此时的唐砂会回答:“不可思议的感觉。”
若是10分钟后的唐砂,她会回答:“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唐砂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心的水果茶,冰凉的气息穿透掌心,借着灯柱下昏暗的光线,看艾景溪的脸庞。
他还是和大学时代一样,脸型偏瘦,眼角上提,唇线柔和,总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
不似李亦安,总抿薄唇,视线冰冷,一副让人畏惧的模样。
艾景溪轻垂眸,浅颤了片刻,语气佯装着轻松问:“还是喝不惯咖啡吗?”
唐砂来咖啡店鲜少喝咖啡。一贯的臭毛病,一喝咖啡就睡不着,十分地见效。
倏然,转水果茶的手恍然一顿。
唐砂视线定格在自己的指腹与玻璃杯之间的缝隙夹着微光,浅淡,柔和。
这些小习惯,除了她自己,恐怕也只有艾景溪知道。
两人的回忆如溪水汇入河流,慢慢侵蚀海马体。
唐砂垂下眼帘,语气慵懒:“喝了睡不着!”
而后,再度陷入缄默。
良久,艾景溪问她:“常来这家咖啡厅吗?”
“嗯,刚好在附近。”
“你住这附近?”
“嗯......”
“我记得石景花园离这里很远。”
“我搬出来住了。”
“搬出来了?”艾景溪微蹙眉,顿了顿,不自然地滚动喉结,微有艰难地开口问,“和男朋友?”还是……结婚了?
恍然,唐砂抬帘看他,眼波清淡无痕。
和艾景溪再度重逢,她的心头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很微妙,也很骇怪!
今晚,她本来就被李亦安搅得心神不宁,突然艾景溪又重新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恍然,有种她的世界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感觉。
见唐砂半天没说话,艾景溪两指不自然地转着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半晌,他轻勾着唇角半笑半认真的说:“看来不是男朋友,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来吃饭。”
唐砂依旧默而不语地看着他。
她是一个语文老师,对于词汇的表达和暗含的蕴意,她有绝对把握可以从字眼中猜透艾景溪的心。
他刻意的靠近,刻意的话题,刻意的提问。
但,整整五年了。
艾景溪还以为他们可以回到曾经的感觉吗?
他仿若一条清流,混不进她静止的世界,他属于江流,属于大海,那里才是他的人生,而不是一面静湖。
当初放掉艾景溪,纵使心中有万般疼痛,却从未奢想着再多年的某天与他重修旧好。
该如何接下这话,她又该如何面对艾景溪的刻意。
重拾旧爱吗?
艾景溪会是这样长情的一个男人吗?
唐砂清眸微微一掖,莫名地想起了李亦安。
那个她猜不透的男人。
他是属于和艾景溪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处于白,一个属于黑。
而李亦安就是她的悖论相对。
“谁说她一个人。”忽然,又是一个谙熟的声音传来,略显霸道。
那被他压低的嗓音,格外淡,蕴含一丝沙哑,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