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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这时已经要走到嵇康所处的小亭中,我望了眼嵇康那隐现于皓月之下的身影,急忙拽住玲珑“不用了,你可不能走,我才不想要和他单独相处些什么。”
玲珑愣了下,缓之一笑“亭主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怕嵇先生似的?放心吧,这里是谯王府,他定不敢嚣张的。再者说,嵇先生之前在陆言亭主那边,可是很少主动去找对方的,这一次白日里刚与亭主见完,晚上就又来找,说不定真是……”
“才不会呢!”我听到此处,断然拒绝。只一想起白日里嵇康看我时的凶煞眼神,便一心觉着,这家伙不恨我便好了,是绝对谈不上喜欢我的。
说话间,我和玲珑已然走到小亭之中。不知是我眼花还是如何,当我踏上那亭前石阶时,隐约望见一抹身影从眼前扫过,直直陷进丛丛兰草之中。
我好奇,转眼看向不动声色的嵇康,却与玲珑道:“玲珑你去看一看,那地方好像是有个人。”
玲珑点了点头,往我指的方向走去。巡视一圈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复往远处去。
嵇康这时起身,与我恭敬作揖“亭主睡得可好?”
我偏过身子,不很想要和嵇康说话“挺好。”
目光倾斜时,望见亭中石桌上,摆着白日里嵇康摆弄的那柄古琴,月光洇染下,琴身上的片玉幽然闪烁。我一顿,背身问嵇康“你找本亭主做什么?”
嵇康不知何时已然走到我身后,胸膛紧贴着我脊背,让我浑身一烫“来和亭主相处相处。”
我往前越了一步,些许后悔让玲珑去查看那隐匿而去的身影,转过身时,扫了眼嵇康面孔又忙着转向别处“不需要了,总归都是要嫁给你了,我愿不愿意,你愿不愿意,都没有用的不是吗?”
嵇康这时坐到石桌之前,一双修长素手扣在琴弦之上,抬落之间,一声脆响荡绝于耳“总归我们都是要成为夫妻,到时衣食住行全在一处,你愿不愿意,我愿不愿意,都要相处。”
我心想,这家伙是在和我对对联吗?一时无趣,尚未明晓嵇康这行为的内在缘由,抬脚便要往亭外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就是不要和你相处。”
嵇康没上前来追我,不慌不忙道:“亭主可曾去过汲郡?”
我站住脚步,不明嵇康如此问这一句不相干的是为何,摇摇头道:“没去过又怎样?”
“嵇某来到谯郡之前,曾经过汲郡,那时刚好对炼丹制药这些东西感兴趣。平日里便喜欢拿着一个小竹篮,上山去采药制药。且那汲郡山上景致风光大好,嵇某游着游着便自在忘了方向。后于那山中游历时,嵇某认识了几个人,倒算是嵇某目前为止,经历过最有趣的人事了。”
我不知觉被嵇康所言吸引,抬脚往回走了几步,仍旧没有靠近。
嵇康一边弹琴作响,一边继续道:“在汲郡山上,嵇某大多数时间都如同游魂野鬼般,时而遇到几个村民,却与我并无志趣相投的交谈。所以倘若在山中遇上了什么采药的志士,即便是我与他不相识,也仍旧想要跟着对方一道。”
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竹兰野魅下,只听他继续道来“第一次遇见一个叫孙登的前辈,是位老者,我刚开始与他只说了几句话,他却对我爱答不理,索性我便只是跟着他,倒是采了不少珍稀草药。直到临分别时,他才送了我一句“君性烈而才隽,其能免乎?”并不是我自夸,只是那位前辈真就是如此说,因此我自己很早就明白,我这人,真若出仕,凶多吉少。”
其实听他说到这里,我很想要问一问这个孙登是谁的。看嵇康的样子,貌似很是尊敬这个叫孙登的人,可我却连孙登是谁都不知道…只未免打扰他思路,我又不敢多问,听他缓了缓,又开始道:“后来我又遇上一个叫王烈的人,那人很有趣,但与我交谈时,不免令我有些烦躁。只一想到孙登先生的话,我便任他跟着我往山上继续走去。后来才发现,兴许是我太倒霉,又或者是他太幸运,每一次遇上了什么好东西,永远是砸在他的身上。临别时,他说我这人总是能看到些好的,可是却总是错过,多少令人无奈。”
话毕,嵇康的手从琴弦之上缓缓脱离,但那轻柔弦乐却仍旧回荡在耳畔,仿佛如何催赶,都无法消逝般“但好在后来一夜,我刚刚觅得古琴,独自时,遇上一位仙人,这一次没有错过,那仙人教我弹了这曲子,我醒来时,以为大梦一场,可如今,却会弹了。”
我这一会儿终忍不住走上前,坐到对方面前,问道:“你说你…遇见过仙人?”
嵇康不回答,却问我“刚那曲子,好听吗?”
我中肯地点了点头,却更加对仙人这事感兴趣“那仙人长得什么样子啊?我见那些话本上说,仙人都长得很好看,是不是真的?”
嵇康仍旧不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亭主一个闺阁中的小姐,怎么还被允许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吗?”
我眉头微蹙“不是啊!这些话本上的故事都是我娘告诉我的,她知道这些事情呢!是因为她以前未出嫁时,府上给她安排了一位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没什么事啊!偷偷当做乐子告诉我娘的!”
我这方话音刚落,嵇康却忽然将我的手紧紧攥住。我怔然,浑身刹时被那手心热度包裹住,一丝一缕情愫油然而生,喷吐在我已然混沌的心扉之上。
朗月无限,和着幽幽兰草香泽,听见嵇康柔声与我道:“看来今日,我们相处的不错。”
我急忙挣脱开对方的手,脑中不知如何思想,只狠狠低着头,不敢去端详嵇康此刻情绪。
向来我习惯对即将要揭开的事物保持着未知态度,即便此刻,我不知道嵇康会是如何神情,又或者是,他很有可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态度,我都不想要知道:“我要走了。”
我说着起身,却又被嵇康一把拽了回去,身子一个软弱摇晃,差点栽进对方怀中。
若是往常,遇上如此轻狂大胆之徒,我必是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然后再用各种贬低词汇将对方骂的狗血淋头。可如今,我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如同踊跃的小鹿般跳跃着,仿佛就要从口中跳出来。
嵇康沉默良久,复又开口“这柄片玉琴是嵇某亲手制成,爱惜至极,曾几何时,几乎只想要与这琴相伴终老。如今……”
嵇康话及此停顿一下,我心中一动,抬眼望向嵇康时,听见他道:“待到亭主嫁给嵇某,嵇某必将亭主放在与这片玉琴同等地位。”
我登时木在原地,本还以为,嵇康是要将这片玉琴作为定情信物送给自己,那样的话,起码还像是话本中那些尽善尽美的爱情故事。再者,他这看来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实激不起我当时多少感动。主要我并不清楚嵇康对这片玉琴究竟多么看重,且我一个大活人,他却将我放在与一柄死物同等地位,多少让我有些别扭。
直到后来,我从嵇康友人口中得知,那片玉琴上面的玉片,是嵇康卖去了自己的东阳旧业,辛辛苦苦从尚书令手中讨来的。他对这琴深爱非常,那时便将我放在与片玉琴同等的地位,说明我小姑姑与玲珑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他许是喜欢我的。
“从今以后,在嵇某心中,除却诗词歌赋,玄学义理,制药炼丹,便是琴与阿绣,再无其他,可好?”
我又是一顿,本想说他心中的东西除却我,还真是不少。可一不小心盯住对方目光,便摄了魂魄般,点了点头。
嵇康这才缓慢舒了口气,许是觉得我第一次的问题有些幼稚不想理睬,这方告诉我“本来要走的,可刚刚来的轿夫与我说,中央传来消息,谯郡被划分为县,谯王殿下此刻被迫贬为了谯县使官,不日便要迁出谯王府,另觅住处。”
我猝不及防,呆在原地。复又听嵇康道:“我想如果我此刻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少不太好,所以想问问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可好?”
我不很懂,爷爷被贬使官和我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更加不知道,当时朝中天下,局势的复杂,我只知道,这是个乱世。愣了半晌,我天真说道:“可是我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好,而且如果爷爷要离开这里,我想要回去看一下他们。”
嵇康皱了皱眉“这时候你不好回那里的,按照礼俗,你还不到日子回去,而且现在谯王府肯定非常乱,你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的。”
我不情愿地低下头,心中甚不欢喜。嵇康看出我的情绪,上前贴心握了握我的手“你要是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回来,让玲珑去帮你跑个腿便好,你留在这里,我也好帮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不想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从来就不想的。”
我被嵇康说动,闷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好后,才忽又想起,叫玲珑去谯王府上将我的首饰盒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