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敞开心扉,相拥而坐,聊了很久。.
不知不觉间,天光已曦,柒妍心出的动静惊扰到了二人。
狐狸姐姐敛裙而起,一夜未眠,竟毫无半分疲态,反倒是荣光焕,艳丽不可方物。柒妍心面带犹疑地望着丁保,暗道这厮倒也下本钱,为了讨好师父,给师父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珍馐瑰宝?
丁保同时也在暗自咂舌,不知狐狸姐姐在柒妍心身上涂抹的是什么珍稀膏药,小姑娘痊愈的令人不可思议。
短短一夜功夫,裸露在外的手臂、腿脚等创口,除了少数较严重处,其余部位已大致化瘀,连脖颈处那几个诡异可怕的五爪伤痕都收了口,痂皮脱落,露出淡淡的五条粉色疤痕。
而她不仅已经能够自己坐起,甚至还可以起身走动。
这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那人并不想要她性命,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想要单纯用疼痛来收服她!
不过饶是这样,这种痊愈也够骇人的了!
固然是因为澹台王图得自“圣岛澹台”的妙药药力惊人,但她那特殊的定神法门也起到了很大的辅助效果。
查看了一下柒妍心的伤情后,澹台王图将二人一起叫到身边,针对如何运用身体机能关窍护体、化解内外冲击的法门,特别为柒妍心进行讲解,连同丁保一起传授,并亲自示范演练。
“小书生,你来搭个手!”
她眨了眨眼睛,作势拉高袍袖。将半截鹤颈似的雪白皓腕搁在几上。狡黠一笑∶“咱们来扳扳腕。比一比气力。研心,你在旁边注意看。”
丁保望着她修长滑润的腕臂线条,只觉美不可言,除了以指尖轻柔细抚、感受雪肤上的娇匀酥颤之外,就连粗鲁地多碰一碰都是亵渎,更别说蛮力相向,简直就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狐狸姐姐,你别小看我。我力气很大的。有句话说得好,瘦虽瘦,有肌肉,就是专门形容小弟我的。”
他昂着下巴,露出自信和怜惜的笑意,“你武功虽然高,但身骨毕竟是女孩儿家家,比这个不好。粗鲁了,一个不小心,会弄伤你的。”
澹台王图咬着唇。娇嫩的雪靥红彤彤的,神情既是狡狯。又似有些羞喜。
“你舍不得了,是不是?”
她瞟了他一眼,噗嗤一笑,“小书生弟弟,莫要自信哦。你若是你能扳倒了我,再加上你的无敌身法,差不多能在福不死江湖名人谱上排到前七十啦。只管使劲罢,姐姐我若真是让你扳动了一丝半点,我‘小狐仙’字从此倒过来写!”
“这个花红也不好。”
丁保挠头,佯作苦恼道∶“姐姐你的人好看,名字就算倒了过来,还是好听的。”
澹台王图咯咯直笑。
柒妍心在旁边听得额头黑线缭绕,忍不住以手扶额,对丁保那是一二十个鄙视,无耻啊无耻,这话都好意思说得出来!同时对师父遇到这厮后智商明显下降、笑点明显降低表示了谨慎的担忧。
然而,结果却大出丁保的意料。
纵使他得自数种生物异能加成后,不说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也有乎常人的爆力,但澹台王图那纤细的雪白腕却像铜浇铁铸一般,彷佛在几上生了根,任凭他扳得额际冒汗,最后用上了两只手,那只线条柔媚的雪腻皓腕仍一动也不动。
旁边柒妍心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她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厉害,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澹台王图冰雪般聪明的人儿,自然要顾及丁保的颜面,适可而止,扫了二人一眼,指着丁保搁在几上的手肘,点着下巴道:“喏,小书生,你这儿有块骨头,便是你支撑在几上的支点,你摸摸是不是?”
丁保依言而为,果然如此。
她再拉着他的手,摸摸她自己的肘。
“但我这儿,却有两块骨头,再加上通过练习挪移而来的肌肉,肘上共有处支点,稳如鼎足。你所使的每分气力,都被我原原本本导至方几四脚,再均匀地送至地面。就算你拥有霸王之力,可力拔山兮,能把地面压出一个坑来,我的腕仍是稳稳地立于几面,不是你气力不够,而是它根本不会倒。”
丁保仔细一瞧,果然她的手肘支撑处,正是整张方几的正中心。
擦,角形具有稳定性都被狐狸姐姐给用到了!
“人体的肌肉、骨骼、筋脉,有很多是你一生中少用到,甚至不会用到的,但它们并非没有作用。有些特殊的运功法门,能让你将全身上下大部分的肌肉、骨骼都练到随心所欲,能任意挪移,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譬如我教给妍心的‘身心通明’。”
澹台王图瞥了柒妍心一眼,正色道∶“但要挪动哪一块骨头才能不被敌人打倒,要运用哪一束肌肉才能夺走敌人的支点重心,则属于武功招式的范畴,‘身心通明’的心诀无法教会这些。须得累积足够的临敌经验,扎扎实实地与人交手过招,体会过够多的武功招式之后,‘身心通明’所赋予的自在如意之躯才能挥最大功效。”
“师父的意思是……如果我懂得方法,他便卸不了我的关节要害?”
柒妍心恍然出声道。
“或在他动手之前,你自己先将关节卸了,随时能再接回来,伸缩张弛,如意自在。等你全身的肌肉骨骼皆可任意挪移之时,他便想弄痛你,你也能将疼痛处移动隐藏,让他流上半天的汗,全是白费功夫。”
说着,与丁保搭手,将擒拿手法的诀窍一一传授于二人。
“我本想指点你一小擒拿手,但若习练不够纯熟,临敌时反是自误。”
澹台王图对柒妍心道:“你把关节拆卸的擒拿原理记熟,稍晚练功时多挪移相关的肌肉骨骼,今晚便能派上用场。”
柒妍心自小就是武痴,方才看澹台王图和丁保拆招,早就迫不及待了,闻言点了点头,赶紧迫不及待地跑去旁边角落里练习去了。
澹台王图又将“身心通明”的心诀教给了丁保,有了柒妍心之前的经历,丁保深知此心诀之利害,所以听得用心,澹台王图只说了两遍,他便全部记了下来,而且理解接受得也相当充分,惹得狐狸姐姐又是一阵惊喜交加的啧啧赞叹。
趁着二人各自练功熟悉的当口,澹台王图出去溜达了一圈,弄来清水、早点。
她回来时,丁保已经将心诀牢牢记住,也有了些初步体会,有一两处稍有困惑,本想向她问询,忽见她又换过一袭干净的女式道袍,身上还有洗浴过的淡淡皂香,梢湿濡,整个人便像水做的一般玉雪可爱,诧异道∶“狐狸姐姐,这么短的时间,你又洗过澡了?”
澹台王图点着下巴说∶“是呀,一晚上没睡,身上汗腻腻的,便去慈航庵洗了个澡,神清气爽,还找了小道姑的新衣裳穿。”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又递来一个热腾腾的纸包:“喏,出云观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托姐姐我的福,你算是抢了第一笼的头香,连观主长丘真人跟那位二监院真阳都排在小弟弟你之后,须吃你捡剩下的馒头。”
丁保听她说的有趣,心中既觉温馨,又觉感动,拿起一个剥成两半,小心撕去底皮,将半个软绵绵的馒头心给了她。
狐狸姐姐双手接过,小口小口吃着,晕红的双颊活脱脱便是一朵沾着露水的娇艳桃花,一双水汪汪的明眸杏眼滴溜溜地转着,神情似笑非笑,泛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之意……
人吃过早点后,澹台王图提议转移根据地,此地虽妙,但保不齐那真阳又有什么密会要开,她另有更安全的地方藏身。
丁保和柒妍心自无异议。
临走之前,在澹台王图和柒妍心这一对狐狸师徒慎之又慎地处理了现场痕迹之后,丁保凭借目力和嗅感,毫不费力地又点出了一十处疏漏之处,惹得一对大小狐狸面面相觑。
澹台王图自然是惊喜莫名,柒妍心则顷刻间便对丁保这位“师公”收起了轻慢之心。
澹台王图新选的地方是“舍堂”。
舍堂,紧挨慈航庵,是出云观中用来安置重要香客居士之地。
“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么?”
丁保环视屋内简单雅致的摆设,早起的阳光从窗格洒落一角,光线中连一丝浮尘也无,斜架着如玉柱般剔莹莹的一束。
澹台王图眨眨眼睛,带着一脸笑意,“我乃堂堂宣化大营步卒参军张王李之妻,以纹银两供养羽士,来观里替亡故的公公婆婆诵法祈福,也是扎扎实实添了香油的,谁能拿我怎地?”
丁保顿悟。
出云观所在山脚的宣化城外,设有宣化大营,是镇南大将军府在宣化府的重要驻地,也是南国四大营之一。
这宣化大营驻军数万,乱七八糟的参军没有五也有,而张又是此地最大姓,只要这香油钱给的扎实,谁有这闲工夫去查一查是不是恰好真有个叫张王李的?
他瞄了眼铜镜中自己新粘上的英俊伟岸的大胡,扶了扶须,得意道:“咳咳,娘此言甚是。这么说,本人就是张王李张参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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