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康聿容是被一阵莫名的响动给吓醒的,她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声音来得突然又突兀,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她睁开了眼睛,随即听到一声低低的咒骂:“柯木蓝,你还能再蠢些了吗?”是个男声,听音色有点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康聿容转头,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那两片破碎的暖壶胆片。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悦,康聿容看着这张温文尔雅却又十分懊恼的脸,竟然恶劣的想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刚醒来,脑子还不太灵光,可是康聿容还是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陪她检查的那个人。
认出是认出了,可她对他一无所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她的目光不热烈,却很专注,柯木蓝像是感应到了,头一抬,撞上了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康聿容像是突然被揭了短处一般,脸色尴尬到不行,正想把头转到一边儿,想着那样终究不礼貌。于是,挤出笑容对柯木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柯木蓝也是一脸的不自在,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康聿容摇了摇头,为了尴尬升级,她默默地转过了头去看,呃……去看白白的墙壁。
见康聿容转过头去,柯木蓝倒是松了口气,赶紧的找来东西清理地上的碎暖壶,等收拾好了,把床边的椅子往后扯了扯坐了上去。
这病房里陷入了沉寂,谁都不说话,康聿容不说,柯木蓝也不说,一个坐着,低头看着两手玩儿“二鬼摔跤”;一个躺着,直愣着眼睛看着白墙默默无言。
柯木蓝其实很想打破现在的这种僵局,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想问问要不要吃早饭?看看时间,还早。
想自我介绍一番,人家没问,自己嘚啵嘚啵的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二?
想问问是不是还记得他,可看人家的那种平静淡然的表情,估计早忘了他是哪根葱哪头腊八蒜了。
再想,要不干脆一走了之。但是一转念,把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病人扔下置之不理,这也太不君子了。
就这样,两人干好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柯木蓝起身出去了一趟,康聿容趁机转了下头,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不住的往房门口看了一眼又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眼中闪现了一丝焦灼,像是在等什么人。
病房的门一开,康聿容的眼睛急忙瞟了过去,一见进来的是柯木蓝,她便又迅速的侧过了头,闭上了眼,样子像是又睡着了一般。
柯木蓝走过来扫了康聿容一眼,真以为她又睡了,就小心的坐回了椅子里。昨晚接了两个急诊,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现在时间还早,又看了康聿容一眼,便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康聿容的内心是焦灼的,她希望快来个人,最好来个女护士或者女医生,可偏偏她醒的太早,不但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连外头都静悄悄的。她咬了咬牙,又坚持了好一会儿,可终究是坚持不下去了,转头往柯木蓝的方向瞄了瞄,发现他闭着眼睛。
想了想,便轻悄悄的坐起来,撩开被子,小心的坐到了床沿,穿上鞋子,刚站起来就感觉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一下子向前栽过去。
柯木蓝意识混沌,睡意朦胧,正想着和周公去唠唠家常呢,却陡然被一个不明物砸醒,良久,意志复苏,他的眸子终于清明了几分,等最终看清砸在自己身上的不明物是何方神圣时,清润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绯色,脑袋嗡嗡乱响,一时半会儿竟回不过神来。
康聿容下巴抵在了柯木蓝的左肩上,两手极力的撑着椅背,这才使两个人的身体之间空出了一条不小的缝隙,虽然如此,她的心怦怦乱跳,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现在的脸颊已经红的像个猴屁股一样了。
她想急速的起身,只是头刚稍稍一动,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又一阵接一阵的涌来。
想自力更生是不可能了,只能求助。
她说:“我头晕的厉害,能不能麻烦你先把我扶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柯木蓝轻咳了两声,把自己的尴尬掩饰了掩饰,说:“好。”然后小心的把康聿容扶到了床/上。
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床/上,该解决的一点没解决了,康聿容脸上的急切之色越来越重。
柯木蓝这次也看出了她的异样,问:“你下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你说话,我去给你办。你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还不能大幅度的活动,否则定会晕倒。”
康聿容低着眼帘不说话。说什么呀?你去办?我要急着上厕所,这事儿你能帮我办得了?
柯木蓝见她不说话,仔细的看着她,看她紧拧的眉心,忍耐的神色,思虑少间,有所明白了。
柯木蓝没说话直接出去了,一两分钟,再回来身后跟着一位护士。
护士小姐一过来,只字片语没有,过来伸手就要掀被子。康聿容不明所以,心头不由一惊,却不敢大动作的挣扎,只是伸手捏住了被子问柯木蓝:“她要干嘛?”人是他领来的,不问他问谁。
柯木蓝说:“你别紧张,我已经跟她说明了缘由,她只是扶你上卫生间而已。”
康聿容脸颊一红,抿了唇,目光呆愣的看着柯木蓝,闹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她想上厕所的,她表现的就那么的明显吗?可他也没问她呀?
康聿容正兀自琢磨呢,就见柯木蓝和女护士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然后护士小心的扶住她进了卫生间,把她放在马桶上,呜哩哇啦的来了几句,然后就出去了。
护士说什么,康聿容皱着眉头听不懂。不过病房里的柯木蓝及时的给她翻译了一遍:“护士说,她先出去了,你好了叫她就行。”
康聿容犹豫了一下下,回答说:“哦,好,知道了。”
康聿容上完后,扶着墙小心的挪到洗手池前,简单漱了一下口,还没出声,护士就自行的开了门进来,再次小心谨慎的把她扶到了床/上,并亲手替她盖上了被子,对柯木蓝说:“Well,callmeagain.”好了,有事再叫我。
柯木蓝点头说:“OK,thankyou.”好,谢谢。
随即,柯木蓝还十分礼貌的将人送出了门口。再折回来,他直接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端着一个脸盆出来了。
柯木蓝说:“你先洗把脸吧,好了我去买早饭去。”
康聿容踌躇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躺了这么几天,她不觉得身上粘乎乎的,也没闻到什么不好闻的味,她很好奇,这几天她不能动,是谁给她清洗的。不会是他吧?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不由的就瞟到了柯木蓝的身上。
她的动作不大,柯木蓝也就没注意到,等她洗漱完毕,他就又出去了。
宋兆培是在康聿容准备动筷子的时候进来的:“吆,吃上了?看来我带来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可真枉费了我一早晨的心血。”
康聿容虽然对宋兆培也是陌生到毫无所知,但从他刚才的言谈举止里不难判断出他很健谈,至少比柯木蓝健谈多了。
宋兆培见康聿容对他是一脸的生疏,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问她:“不认识我?这个呆子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康聿容诚实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呆子”我还没弄清是哪路大仙儿呢,又怎么会清楚你这片突然飘进来的“云彩”是何方神圣。
宋兆培不满意了,黑着脸说:“柯木蓝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是,没错,你出的钱出的力比我多,但我也没少辛苦啊,你怎么连提我都不提一下呢?居心何在啊你?”
柯木蓝仓促的扫了康聿容一眼,蹙眉对好友说道:“你别瞎说,我现在对她来说还是个未知呢。”
“啊,真的?”宋兆培怪叫一声,又说:“柯木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把这几天的真实情况对人家一五一十的报告一番呢?人家不好意思问,你就不会主动说了?真是的,你不说我来说。”
柯木蓝阻止着说:“想了解情况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吃完早饭再说吧。躺了几天颗粒未进,身体本来就虚弱,再不吃点东西头昏会更厉害。”最后这一句是对康聿容说的。
宋兆培一拍脑门,顿然醒悟,说:“瞧瞧,是我粗心了,我这个马大哈到底是没有木蓝的那份细心,先吃饭,先吃饭,吃饭对你来说是目前的第一要事。吃,吃。”
康聿容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陌生男人在自己眼前打着嘴仗,就是一句话也插不上,也只有吃饭才能掩盖自己的尴尬了。
康聿容吃着,柯木蓝在一边儿不时的关照着。
见着这一幕,宋兆培抿着嘴笑,说:“唉,木蓝,知道的你是她‘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家最亲的亲人呢,瞧你这周到劲儿,我生病了你也未必有这份儿耐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康聿容和柯木蓝的手皆是一顿,头都又往下低了一分。
康聿容刚一吃好,宋兆培这个大嘴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邀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