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祖百富谈之前,善宝需要先处理下珊瑚的事。
珊瑚仍旧在柴房关着,也不过短短几日,待善宝命人打开柴房吱吱嘎嘎的木门见到她时,她已不成样子。
上午的阳光被破烂的窗户豁开几道口子,投进柴房便是一地支离破碎,珊瑚缩在柴草堆上,乱糟糟的头发几日没梳理,上面粘着茅草,因她垂着头,善宝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见她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柴房何其冷,她晚上都宿在这里,没冻死已经是万幸。
“带到抱厦去。”
善宝吩咐阿珂阿玖几个婢女,听珊瑚咳得快吐出五脏六腑的感觉,再不医治,命不保。
随行而来的窦氏横加阻拦:“这贱人别脏了大嫂的房里。”
善宝已经知道了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对于窦氏,她天生没有好感,也不想把脸撕破,只淡淡道:“她病了,不停的咳,能问出些什么呢,先治病罢。”
窦氏敛了敛锋芒,驯顺道:“大嫂所言极是。”
阿珂阿玖几个婢女,就这样搀着珊瑚到了抱厦,善宝脉都不用给她探就知道她的状况,先开了方子让含笑去祖家药房抓药,又让含羞含烟帮着珊瑚简单沐浴,还换了身干净衣服,这之间,善宝抽空去找了祖公卿。
自那日容高云与祖公卿吃了顿饭,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本是未婚夫妻,善宝也没感觉稀罕,容高云在更好,遂问起当时容高云发病时的症状。
假的,哪有什么症状,容高云早料到善宝回来会找她问话,提前编撰好了的台词,琢磨中毒后会是什么样子,依葫芦画瓢的说了几句,但善宝是医者,听她说的不禁含糊,更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善宝心里就透亮起来,容高云,她在说谎,她在陷害珊瑚。
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二女争夫,会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善宝没料到容高云看着娇娇弱弱,出手却如此狠辣。
与容高云谈话其间,祖公卿一直沉默不语,手中把玩着茶杯,昔日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突然老成起来,善宝猜测他或许在纠结什么,开口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他就茫然不知所措。
善宝叹口气,来此半天毫无结果,也就回了抱厦。
经过沐浴换衣,珊瑚看上去顺眼多了,只是仍旧咳嗽,竟还咳出血丝来,她苦笑着望望绢帕上的血迹道:“到何时五少奶奶都是她容小姐,何故对奴婢如此呢。”
善宝觉着,珊瑚不懂感情,亦或是不懂女人,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珊瑚如今睡在了容高云的卧榻之侧,祖公卿曾经嚷嚷着要娶珊瑚,这无疑是变相害了珊瑚,他却是,浑然不觉,可恶。
因着珊瑚病重,善宝只让她留在自己房里好好歇着,又让丫头煎药熬汤的服侍,善宝自己,就去了李青昭房里。
樊老爷一案,李青昭帮了大忙,善宝想或许这个表姐在珊瑚之事上也有独到的见解,何妨一问。
李青昭正躺在炕上啃鸡爪子,丫头阿蛮拿个铁箸翻着火盆里的炭火,翻出个红薯,问李青昭:“表小姐,现在吃么?”
李青昭望了望自己的手,没地方拿了,道:“搁着罢,待会吃。”
阿蛮就把红薯放在火盆边缘快燃尽的炭旁,这样不至于烤焦,也不至于凉透。
善宝进来先闻到红薯甜丝丝的香气,过来拿起就开始剥皮,咬了口,心满意足道:“表姐,容高云说珊瑚在饭菜里下毒害她,你怎么看?”
李青昭还歪在大迎枕上,听善宝请教她,觑了眼墙上挂着的已经被自己压碎的巾帼英雄的匾额,吭哧吭哧的从炕上爬了起来,一本正经道:“你先告诉我,秋大人为何只送我个匾额而不送我烧鸡?猪蹄也行,这匾额不当吃不当喝的。”
至于这个……善宝吸吸鼻子:“因为秋大人家不是做烧鸡的。”
显然,她这番说辞李青昭不是很信,嘟囔:“他家也不是做匾额的。”
鉴于表姐不依不饶,善宝为了息事宁人,道:“我是觉着,或许因为你名字有问题,李青昭李青昭,听着就像是舞文弄墨的不像是运筹帷幄的,或许秋大人觉着你在破案之时的表现不足以送你烧鸡。”
李青昭似信非信。
善宝乘胜追击:“我听说有这么件事,某个县爷在审案过程时,依着惯例逐个问原告和被告的名字……
当他问原告,你叫什么?
原告答:张某。
县爷很是生气,再问:你叫什么?
那原告仍旧是:张某。
县爷火了: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继续:张某。
县爷喊衙役:此人藐视公堂,给我打二十大板。
打完,继续问原告:你到底叫什么?
原告捂着开花冒血的屁股道:张某。
县爷怒不可遏,喊人:继续打!
一直把那人打的血肉模糊,县爷甚至都懒得问了,师爷眼珠一转,来问原告:你叫张什么?
那原告哭唧唧道:老天,我就叫张某,问了这么多遍,你们打不死我也烦死我了。”
县爷登时瞠目结舌,某,竟然是原告的名字,还以为他是放浪不羁轻看本县。
善宝讲到这里顿了顿,捎带吃口红薯,续道:“可见取个响亮的名字多么重要,叫张猫张狗都行,非得叫张某,无端惹来麻烦。”
李青昭听得入迷,待善宝讲完,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表妹,你给我重新取个名字罢。”
善宝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的名字是姑父给取的,我可不敢改了。”
李青昭哀求着:“不妨事的。”
怎奈善宝就是不肯。
李青昭勃然而怒:“你若是不给我取名字,我就把你同秋大人的事告诉祖公略。”
善宝噎了下,努力把喉咙处的红薯吞下去,必以为然:“我与秋大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青昭哼哼一声坏笑:“当然有,在樊家时,我偷听秋大人和司徒先生谈话,他说这一生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不得施展,即便这样也不遗憾,唯一遗憾的就是与你恨不相逢未娶时。”
秋煜对她的心思,善宝安能不知,所以也就没什么见怪,但等她不以为然的回过头来,就发现祖公略正立在门口,云淡风轻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