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抓紧?”
“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离开你,那道门,我解决了,但以后再和你细说,现在抓着他的手,趁他还有记忆,感觉回去看看,他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塔伸出一只手,放在我面前,手指触摸到他肌肤的那一瞬间,一种如火一般,灼痛肌肤的冰凉刺入指尖,极寒……
如置身寒冰天地,不着片缕。
一个声音从手指尖尖传入大脑。
“其实,我已经放弃了……”
语音低沉,如有细磁在其中,附着在人的心底……
靡靡的白色烟气笼罩于眼前,稍事,烟气由白于四角转黑,黑色蔓延遮挡整个画面,黑色当中出现一点光,然后又如同瘟疫传播般,一点一点又一点,瞬息见,整片黑暗的世界变幻成宇宙,繁星闪烁。
其间,有一扇门,寻常木头,外边框着同样旧木材的门框。
门的边角密密麻麻的镂空刻有一种鸟,其状如黄囊,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
这种鸟,名为混沌,据山海经记载,其出于天山。
“吱呀~”一声绵长地响,刻混沌鸟的门,自己开了,门的那头传来一阵香,如此浓郁。
是香芹、迷迭香和百里香的味道。
鸟雀叽叽喳喳的地鸣,声音欢快而轻捷,让人的心也跟着活跃起来,这是往昔的大自然的魅力。
抬脚迈进那扇门,我就成了一开始,一阵风,一片云,一棵树……
……
那是很多年前的山林,山林间健硕的青年摘下一朵娇艳的粉红色山花,他对着太阳举起这朵花,片片花瓣轻薄而剔透,阳光穿透那朵花,落在一个收割香草的姑娘脸颊上,仿佛是胭脂色。
姑娘抬起头来,一只手放在嘴边,全出一个半圆形状,朝青年喊:“罗塔,要走了。”
清亮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划破山林寂静。
“好嘞!”罗塔大声回应着跳下土坡,嗓音清朗,其间又好似带着细细的磁,附着在人耳畔心间。
跳到姑娘身边,罗塔将花插在姑娘的鬓角,满意地笑道:“晴天,这花配你真好看。”
“胡说八道,小心叫人看见了。”赵晴天一把将花拔下来,小心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又自己别了回去。
“我一定早点娶你做我的妻子,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嚼咱们的舌根。”罗塔笑容满面。
两人互相帮扶着,开开心心的往小镇走去。
小镇那时候叫十里镇,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根据记录里,最早的时候,十里镇是古罗甸王国城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小镇上的都是罗甸王国的贵族,那时候还有很多商人经常聚集在这里,非常繁荣。
后来罗甸王国没了,变成宣慰司,又从宣慰司变成的州县,十里镇依然没有改变本来的风貌。
到后来,没有十里镇了,只剩下一条十里街,由于天高皇帝远,中央高度集权,西南一带几乎变成自治,各民族间轮流上位,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十里街主要是彝族,街上的房屋建筑也还保留着罗甸氏对祖先崇拜的精雕细刻风格。
美丽而浪漫的十里街上,开朗的罗塔和温柔的赵晴天相恋了。
他们在这座到处有花草清香的小镇上有过美丽的憧憬,憧憬一个美好的家庭,憧憬两个人坐在庭院里相视而笑的宁静和安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两人结亲的前夕,以两个民族发生摩擦作为引子,诱出少数民族间政权和地盘发生争端。
小规模的战争爆发了,大土司宣布,原本罗甸王国政权的传承者,彝民和附近的其他民族发生争端,作为主要战斗力群体的男青年罗塔当然也要参与争端。
冷兵器时代,所谓战争,就像是现在的打群架,一群人,拿着平日里砍柴用的刀斧做无意义的拼杀。
以肉相博,死伤在所难免,所有即将参加这场“群架”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是少数民族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性纵横于身体间,没有人会胆怯逃避,他们大大方方的同父母爱人话别,罗塔也坦荡的告别心爱的赵晴天。
罗塔曾经读过书,学过汉家文化,道别时,罗塔对姑娘说起苏武“留别妻”的故事,他没有把故事里悲伤的结局告诉赵晴天,他只是用诗里的最后一句话送给赵晴天,他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话是这样说,但他完全相信自己是会活着回来的,到了临走,赵晴天抓着他不松手,他又说:“你好好等着我,我回来就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妻子。”
赵晴天在大家的劝说下,松开手,对着罗塔含泪点头,并一再嘱咐他,一定要回来,她会一直等他回来的。
罗塔笑着答应了……
但是,战火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很快结束,反而是一发不可收拾,延续了一年又一年。
罗塔很英勇,总是立功,得到了很多重视,虽然是战火纷飞,但他却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迟迟不能回到赵晴天的身边,娶她为妻。只要那个曾经指天发誓说要回来的男青年还未回来,姑娘就一天一天的等。
不管是哪一方,作战,总是要讲究策略的,罗塔因为杰出的作战能力而受到重视,身份地位提高,那么相应的,也因为这份杰出,他被敌方专门盯上,不除掉他誓不罢休。
罗塔是荣誉而死的,战士们想把他运回十里街交给家人埋葬的,但是到十里街外,刚要进十里街,埋伏在外的敌方人马截住了他们,护送遗体的小队人马被赶尽杀绝,罗塔的遗体被夺走,百般凌辱,之后随意扔在一片荒山野岭。
艰难的岁月分隔了爱情,战火无情地吞噬了罗塔。
日夜更替,鸟兽哀鸣,月光疼惜地抚摸他残破的身躯。
罗塔死在敌方的乱刀之下时,他想起自己答应过赵晴天一定会回去找她,可是如今,孤寂的罗塔独自躺在夜静更深里,风吹枯树,荒郊野地,黄土一捧,承受着千里无人的冷清。
罗塔是死了,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再也见不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姑娘,他的灵魂无论如何也不肯消失,枯死的身躯从泥土里爬出来。
执念让尸体不腐,让坟墓张开。
白天,他在棺材里沉睡,夜晚,他就醒过来,一遍一遍地对偶然路过的行人反复说道:“要到十里街去吗?那是个漂亮的地方,街上到处飘荡着花草的清香,如果去到那里,请替我向住在那儿的一个姑娘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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