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提过,以戈雅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面,从太阳起的方向东头开始说起,这东头有杨家坡、麻涡湖、哒水井等一众地方;西头则有程家牌坊、榛子桥、大石头、白蟒洞等地界。
而这北边,北边往出走,有块坝子,又有一片水塘,水面广,岸边有三株两株的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因此这面水塘叫做垂杨塘,水塘往西略走走就是槐树坪,也是从前叫槐树脚村子。
最后来说南面,南面可说的并不多,除了正南方向的小学,最值得一说的就是葫芦山了。
沿着老供销社旁的窄巷子里进去,一直沿路往南走,不久便到了一处山坡脚下,抬眼就能看见成片高大的冷杉,每棵树都笔直细长冲向天空,向四周伸展着碧绒绒枝叶,绿色森然,不大树林子,一年四季都显得幽密深邃。
树林中间有条尺许宽的小路延伸进去。
葫芦山其实在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算是一座山,在我的观念里,它简直像是一条山,山不是很高,但其绵延的长度也是令人咋舌的,葫芦山算是一处古街道的遗址,但这处古街道废弃的时间也是极其早的,早到现在的戈雅人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废弃的,上面的建筑全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条铺着石板的街道依旧顽强地留在那里。
而奇妙的是,这条石板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也不是这一次遇到了,下次按原路走来还会遇到。
但这也不是葫芦山最令人恐惧的事。
最令人恐惧的是,如果说,别的地方说是有鬼怪只是捕风捉影的话,那么在葫芦山,就是实打实的发生过一些事情,戈雅街上的的确确有人为此而疯疯癫癫,甚至死去,而且,这事发生的时间还最近,基本上,除了我们这一代,所有人都亲身经历了那件事,也是因为那件事,葫芦山,或者说,葫芦山的崖口一跃超过白蟒洞和麻涡湖,成为最令戈雅人,乃至周围几个村寨最讳莫如深的地界,要是只一个成年汉子,轻易是不敢打那地界过的,至少要有两三个人同行,实在迫不得已的,也一定是夫妻儿女一同,而无论了往来,也都至少实在日头要落之前离开,不会逗留。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一致的相信此地有厉害东西呢?
因为,都眼见为实了。
在那事没出之前,如果有不明情况的人打这座山上过,可能还会吓得屁滚尿流也说不定,因为他们一定会遇到一口棺材,棺材就端端正正地摆在路边的不远处,也是悬崖的不远处。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葫芦山不仅是一座大山,同时它也是戈雅最有名气的一片悬崖,一大片高高的悬崖,所以大家有时候也把葫芦山喊做崖口,棺材就在崖口上不远处。
再来说崖口街旁边的棺材令人恐惧之处又是什么呢?
其实是因为这不是一口空棺材,也不是别人暂时停尸的新棺材。
这是口急老的老棺材,因为长年累月暴露在空起中,棺材腐朽得有些严重。
街上年纪最长的老人家也不知道这口棺材是什么时候被人停放在那里的。
据说最早的时候,还有个棺材盖在盖在上面,但是从几十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棺材盖就不见了,棺材里,绫罗铺底,红绸缎盖面。
就在那层层叠叠的盖面底下,有一件经年也不曾腐烂的尸体,衣着华丽,黑甲牙尖。
最吓人的是,青天白日,他好好躺在棺材里,可是一旦暮色降临,他便从棺材里爬起来,也不是像电影里的僵尸那样,跳来跳去,他如人一般行走,只是不说话。
最开始,发现它会走动的是街上的一位姑娘,年纪不大,还没有出嫁,跟着父母生活在一起。
早先,父母那一辈的人,除了普通的上学,再识几个字,其他时间一概都要消磨在家里成片的土地上。
倘若有些连字也不让识的家里,他们真的是,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一概在地里忙活。
赵家的小女儿,那年刚十六。
一日,她一不留神,就在地里忙活到了天黑。
那个时候的葫芦山,还不像现在这样凶名赫赫。她一个人在山路上走,手里拿着割草的镰刀,走到崖口的时候,一转头看见那口朽烂的棺材静悄悄的暴露在空气里,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她年少气盛胆识并不比男孩少。
心里好奇,她慢慢靠近那口棺材,看见棺材里,如鲜血一般红艳艳的绸布盖面,一层叠着一层,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出来底下有什么。
她想伸手去掀,但是又有点发怵,于是决定拿手里的镰刀做工具,轻轻去勾那鲜红的绸布盖面。
这一勾起来,一张骨肉饱满的人脸映入眼帘,赵姑娘心里一震,红绸布盖面忽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一样,锋利的镰刀直接将绸布盖面勾出一个口子来。
惊得赵姑娘转身便跑,后头听见的衣料摩擦声音,还有脚步声追赶,赵姑娘绝望极了,慌不择路,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只借着月亮的光,赵姑娘发现前方有一片坟地,赵姑娘好不犹豫地跑了进去,然后又蜷缩在坟旁边植着的小山茶花从里。
密密麻麻的山茶,掩住了赵姑娘的身影。赵姑娘在里面一动不动,透过枝叶缝隙间,赵姑娘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清朝末年的华丽服装,剃半头,留长辫。脚上蹬着黑色布靴子。
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她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能透过月光看见他手上长长的指甲的影子落在地上。
赵姑娘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一刻,她嫌虫鸣的声音太小,也嫌弃风穿过枝丫见的哀鸣也不足以掩盖她那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越是害怕心跳声被那不知来历的东西听到,胸口的心跳就越是如击鼓班狂跳起来。
那高大的身影行动有些僵硬和迟缓,似乎还不是很能适应,他缓慢地朝着山茶花树丛走来。
就在那身影距离赵姑娘不到两米的时候,这姑娘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向那张让她又惊又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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