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女子年纪不大,鹅蛋脸蛋,一双杏眼,眼仁深邃,看着会不自觉的被带进去,睫毛很长,皮肤不算白皙,呈小麦色,小巧的鼻子,嘴唇有些发白,微微干裂,一头长发披散着压在身下,盖着一床淡红色碎花被子,可能是刚苏醒过来,眼睛里看着有点茫。
“君子,你醒了,这次可吓死婶子了,以后啊可别这样了,有什么事啊就跟婶子说,咱们邻里邻居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饿了吧,想吃什么不?婶子给你做去,你这都昏迷两天三夜了”
杜丽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在其旁边不停的张张合合,但是她一句话都没听懂,迷蒙的双眼更加困惑了。
“这是哪里?你是谁?”
杜丽开口问到,但是嗓子干裂的疼痛,让这句话没发出来,只张张了嘴。
“君子,你想说啥?是饿了吧,这几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弄点粥去,等着啊。”
大婶抿了抿鬓角的碎发,眼睛里能看出那种从心里面发出的暖意。
杜丽没说话,稍微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大婶要做什么,但是那种接纳你的温和情绪还是能感受到的。闭上眼睛,杜丽又迷糊了过去,这次好像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看到一个叫杜君的女孩一辈子走过的路,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女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最后这个女孩对着杜丽走了过来,只说了一句话。
“你来了就替我好好的活着吧”。
这是神马意思?让姐替你活着,那谁替姐活着?好歹也得求求我吧,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姐打发了,当姐是要饭的啊,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杜丽已经开始跳脚了,主要是这丫头的一生太悲催了,姐玩不转啊!姐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咋突然跳到黄花来着,这就要对这个杜君做个介绍了,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苦汤子里泡大的,太苦了有没有,咦,好像是两句话,算了,忽略不计……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杜君是本地赵家村土生土长的,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她不是杜远志和李桂香的亲身女儿,而是从村里别的人家过继来的,说过继,跟买来的差不多。
她的原来的家在村西头,祖父赵仁礼,娶了隔壁王家村的王蓉,生了六个孩子,除掉一个夭折的孩子外还剩下三男两女,杜君是家里长子赵树贵的大女儿,母亲郑秀娥,职业种地,俩人连着生了三个丫头,这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就是俗称的“绝户”,所以王氏非常不待见大儿子一家,在杜君五岁那年被祖母以二十两银子过继给李桂香,并写下了过继文书,确认以后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父亲赵树贵是个愚孝的,只会闷头干活,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辈子就没敢反驳过,母亲倒是不舍的女儿继,十月怀胎,但没办法,没儿子的女人没底气,在祖母挑拨和父亲的拳脚下,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趴在床上看着五岁的杜君一步步离开。
杜君是到杜家后改的姓,原来的名字是赵娟,当时杜家的当家人杜远志当兵多年,一次战败后音信全无,生死不知,媳妇李桂香一直在杜家坚守着,痴等着,坚信着丈夫会回来,一年一年过去,等了盼了十四年,熬白了青丝,才在其兄长的建议下过继个孩子。合计着有个伴日子也就不那么难熬了,等老了那天有个人给自己摔盆哭灵,就这样凑了家里的所有银子再借了点,村里里长作为见证人,过继来赵君这小丫头,其实更想要个男孩的,但里长说了男孩过继只能给本族的。
那时候杜君小小的一只,瘦的厉害,五岁孩子,还没有正常四岁孩子壮实,在赵家的日子里就没吃过饱饭,还要照顾两个妹妹,帮忙做家务,再加上祖母的刻薄,父亲的冷漠,整个人怯怯的,见到李母第一句就是
“我会好好干活,吃的不多”
从来没有过孩子的李母,因为这一句话就接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母女俩相依为命在一个破土坯房里生活了三年,直到一个冬日杜远志带着一身的伤回来,这个家才开始变得完整。
原来杜远志当年,打仗敌国被俘虏,异国他乡被劳役了十多年,慢慢地倒也攒了些银子,时间久了,看管的人也放松了,这才找机会偷跑了回来。
十七年,人生多多少个十七年,夫妻俩人见面抱头痛哭,哭过了,这心也就慢慢定了。
“桂香,苦了你了,我杜远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这么多年,对不住你啊”
杜父对妻子郑重承诺
“我不苦,你回来了,什么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还有个女儿,我知足,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母一脸幸福,是啊,十七年都过来了,还能有更多苦难能打倒这个坚强的女人么?
杜父用这些年的积蓄买了30亩上好的田地,把自家的屋子推到盖了新的,院墙也围了起来,屋子后面又围了一大片菜地,但是因过度劳役,杜父一身的伤痛,尤其是两条腿,阴天下雨根本不能动,也就是严重的风湿,还有其他的腰伤,干不了多少体力活,加上李氏要照顾相公,杜君那时候才八九岁,所以这三十亩地都佃出去让别人来耕种了,一年下来也就是个口粮多些,李氏平时再养点鸡,后院的大菜地也够,卖点鸡蛋换个针头线脑的,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过了六年,过了年杜君也有十五岁了,和同村的徐家长子徐利鹏订了婚约,待十五岁冬天出嫁,细合计还有一年的光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杜父在整理鸡棚时可能站起来急了些,人迷糊了一下就摔了,这次再也没站起来,两个月的功夫人就没了,李氏也是一股火随后也去了,这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个家就剩下杜娟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娃,吃药丧葬也掏空了这个家的家底,贱卖了二十亩地,还剩了十亩水田,因为当时种着稻子就没卖,还欠着村里长五两银子,等稻子下来后卖了钱再还。
杜君个性在杜丽眼里有点木讷,五岁之前在亲祖母手里挨打受骂,五岁到杜父回来前呢,比在祖母手里能好过一些,但那个时候家里也不富裕,只能算能吃饱,吃好就甭想了,杜父回来后的这六年才是这姑娘最幸福的,能吃饱穿暖,逢年过节还能穿个新衣服,加上绣个手帕,打个络子,李氏也不跟她要,还攒了点私房钱,加上未婚夫的家境是这个村里数一数二的,对于村里的小姑娘来说是羡慕的,也遭到一些小姑娘家的嫉妒恨的。
尤其是里长家大孙女赵彩儿,比杜君还小一岁,仗着祖父和在衙门里做事的二叔,经常去书院找徐利鹏,村里人都拿这个事当笑话讲,可娇惯的赵彩儿依旧我行我素,混不当回事
杜君除了性格木讷,不怎么爱和人打交以外,其他的地方还真的挺好的,人长的比较高,肤白貌美大长腿,嗯,这个有点夸张,只占了一样,大长腿,皮肤光滑细嫩,外表文文静静的,算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干活利索,任劳任怨,不占人便宜,也不乱嚼舌根,并且一个秘密是杜君力气特别大,杜父生前没事就带着闺女去屋子后面耍一会,拿他的话来讲这身武艺得找个传承的,杜君在武艺方面的确有点天赋,一套军棍耍的虎虎生风,但作为李氏来讲,女儿耍枪弄棍的,还不如一手好刺绣呢,女儿大了以后更多时间放在刺绣上,所以女儿会武这个情况,外人基本上不知道。
还有个优点是孝顺,除了杜家父母外,对自己的亲父母也同样,攒的私房钱大部分都贴补给亲生父母,买点好吃的自己不舍的吃,留着给自己那两个妹妹,特意说的就是杜君离开那个家八年后,亲爹又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两岁,得偿所愿,连被祖母喊了十多年绝户的人,这腰板才算是挺起来了。
杜家父母离世一年后,杜君十六了,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为了嫁妆丰厚点,每天不停歇的做些绣活。偶尔想起那个村里人见人夸的未婚夫,都会羞红了脸。
春末县试,徐利鹏考上了秀才,在大家各种恭喜中,“十七岁,秀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徐家人心态慢慢有起了变化,觉得杜君配不上自己家的儿子了,但是因为这个提出退婚,又怕被人戳脊梁骨,左右为难之际,因一队官兵进村起了心思。
赵家村所在位置距离海边也就二百多里地,人口两三千属于大村落,有海就有海盗,但是海盗也知道,这个村子村民太多不好下手。海盗登陆抢劫,有几个特点,一是时间多数在秋季,粮食丰收了,海盗过来抢一把,抢粮食也抢女人。二是速度快,抢完就撤,不拖泥带水。三是登陆地点不定,没有规律可寻找,很多时候是官兵各个地方埋伏着,但能碰到海盗这事完全看运气,抓到海盗代表着升官发财,现在正值深秋,今天来的一队官兵二十多人,带着抓来的四十多海盗,因天色已晚,准备在村里借住休息一晚再走。
一群官兵带着抓来的海盗,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直接去找到赵家村的里长,带队的是县衙里的一个姓田的里胥,其所管辖范围就有赵家村,平时也是经常和赵家村里长赵佳才打交道的,为人有点贪杯好色,一脸的猥琐表情。
田里胥直接拉住赵佳才,低声说道:“赵叔,这次剿匪立了大功,二十人抓了四十几个,今晚给兄弟们接风,准备点好酒好菜啊,我跟说啊这批人都是从裕州那边来的,来头大着呢,这次你伺候好了,以后有你的好处,这也是我家二哥的意思”。
赵佳才的二儿子在县衙做着检校一职,最近主簿请辞,很多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呢。
“那这帮人都什么来头?”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看这帮人里面带头的那个没?”田里胥指了指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身盔甲的二十多岁男子,“这个我听说是昭武校尉,正六品,比县令还高一级,姓何,一会就称何大人就行,但是……”说道这里,田里胥又看了赵佳才一眼说道。
“何大人身边的那个少年来头更大,我只知道何大人称他为小世子,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了,今天啊,赵叔好好伺候着,说不定回头我二哥这次能不能换个位置就看这次了”
“何大人比周县令官都大,那这个世子不是更厉害,田兄弟,给老哥指点指点”,说着,一个荷包塞进田里胥的手中
田里胥颠了颠手上荷包,嗯,五两银子到手,其实他就是一跑腿的,他哪知道人家要啥啊,但是拿人手短,主意还要要出的。
“赵叔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东西就是海货,找两个好厨娘做一桌子,别吝啬,有啥好的上啥,人家还不一定能看的上呢,还有啊,这帮官爷已经在海边趴了半个多月了,洗个热水澡,晚上的酒一定要好,再找俩小娘子陪陪喝个酒,不定那个被看上了也是她们的造化”。
田里胥这主意一出,赵佳才眼睛都亮了,大孙女今天十五了,还没聘人家,如果和那个世子……那么二儿子的主簿还不稳妥的,或者彩儿去了世子府上,做不了妻,做个小妾也行啊……赵佳才眼珠一转,心里有了念头。
看着俩人嘀咕半天,其实就几句话的事,因何大人穿着盔甲,小世子一身青色长衣打扮,也不说破,赵佳才直接对何大人作揖道
“为了百姓擒获如此多海盗,何大人和各位劳苦功高,小老儿在此替赵家村老老少少感谢何大人的大恩大德。”
“里长客气,这次能交差,一是有些运气,更重要的是”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少年
“依靠我们这位肖世子的神机妙算,统领全局才行,哈哈”
赵佳才这才把目光看向旁边站立的少年,十七八的年纪,肤色白皙,发髻挽在头顶,淡淡的冷漠气质有些疏离感,冷砺桀骜的眼神,细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噙着骄傲的薄唇,配合着一身青竹色隐含银色的条纹,包裹着纤细而又不失阳刚的身子,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在人群中特别显著。
“还是英雄出少年阿,来来来,咱里面请,一会让村子里面准备好热水,官爷们都辛苦了,洗个热水澡,晚上给各位官爷接风。”
赵佳才一边说着一边引导肖世子和何大人,进屋里休息,然后这边吩咐人准备晚上的吃食,和给各位找地方洗澡。
酒席在村里正家里举行,正堂里一桌,有小世子和何大人,赵里正又找了五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作陪,在前厅又摆了四桌酒席,那剩余的官兵,由赵佳才的大儿子赵超和田里胥作陪,一时间,推杯换盏,划拳的,劝酒的,好不热闹。
官兵那边的事情,杜君是不知道的,她今天就是跟五六个村里媳妇在里长家帮忙做些海鲜,煎炒烹炸也忙的一身汗。
赵君的拿手菜是脆皮黄鱼卷,正在最后的整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道菜,摆盘后拿上去后,大家收拾好厨房,就准备回去了,这时候赵佳才的老婆赵孙氏进来让大家去前面领赏钱。
随着几个媳妇一起进入正堂,赵娟也没有抬头,就听到赵佳才的声音
“这几个就是做菜的厨娘,今晚的菜能进了大人的口,那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奖赏了”
“这有几块银子,里长看着赏吧”
一道年轻的声音说道,随后杜君看到赵彩儿拿着一个墨绿色的荷包,掏出一块块银角子。
“谢谢各位大人”
接到银子的媳妇子纷纷说道,几个人都挺高兴的,今天这块银子实在是意外之财。
“那也别光说啊,来来,你们几个上来敬两位大人一杯”
几个女人相互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就给两位大人敬了杯,这毕竟里长发话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没事。
敬完酒后,几个女人相互搭伴回家了,媳妇子一般都能喝点酒,杜君她未婚这是人生第一次喝酒,到家后就醉的人事不醒,。
这时候酒的度数不高,但杜君,应该对酒精过敏体质,所以才有这个表现。
半夜杜君发现身上好像躺了一个人,但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失去了女人的贞操。
第二天醒来,头还是突突的疼,一抬手,发现衣服被扔在地上,身上各种抓咬的痕迹,即使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作为未婚女子,失贞名节受损,还会连累下面的妹妹们,杜君整个人在床上浑浑噩噩,状如疯癫,穿好衣服后,在东屋上吊了。
杜君的异样引起了隔壁的刘婶的注意,救下来后只有胸口还残留着点点体温,躺了两天后仍旧撒手人寰,便宜了杜丽的这缕异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