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国海波云诡谲、风雨欲来之际,北方大地却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八月初,在确认了南线步步为营的夏军似乎无意在维系粮道安全的沿线驿站建成前介入喀尔喀蒙古内部纷争后,土谢图汗部汗王旺札勒多尔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野心,决议立刻动对札萨克图汗部的进攻,统一整个外蒙,实现其成为喀尔喀大汗的梦想。
事实上,旺札勒多尔济选择的时间点并不好,外喀尔喀地区八月末九月初就会降雪,除非札萨克图汗部愿意跟其决战,否则他很难在入冬前解决对手。
但旺札勒多尔济也是别无选择,喀尔喀北方已经6续出现了越境的哥萨克骑兵,而在喀尔喀东方的额尔古纳河一线清军又跟俄罗斯人打成一团,无论最终两方谁输谁赢,胜利者必然顺势进入外蒙,到时候外蒙的形势势必更加混乱,单凭一个土谢图汗部是绝对无法应对三个方向的敌人,更不要说到时候准格尔人也可能会插上一脚。
只是在土谢图汗部已经大打出手后,抵御不住的札萨克图汗部终于艰难的做出投靠华夏的决定,希图借助华夏人的兵威抵御自己咄咄逼人的同族。
“古大人,本王的勇士报告说,还有半日马程便可以赶到色楞格河了。”骑在华夏赠送的混血大马上,感觉甚佳的东喀尔喀郡王乌默客向古晋介绍到。“如今土谢图汗部正和札萨克图汗部在河畔对峙,我们现在赶过去正好对旺札勒多尔济来个前后夹击。”
“不急,仗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嘛,现在赶过去,万一旺札勒多尔济转身跑了,哪去再找这么一个好机会。”古晋显然另有打算。“对了,王爷,前去额尔德尼召(光显寺)迎接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部队差不多该到了吧?”
乌默客向身边随从的几名辅国公、安国公问了几句蒙古话,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跟古晋报告到:“古大人放心,本王的勇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手了??????”
乌默客说的不错,就在联军方面还在不紧不慢的向色楞格河战场方向开进的时候,三千车臣汗部的骑兵已经顺利的攻入了额尔德尼召,驱散了土谢图汗部的留守部队,并在土谢图汗大帐反应过来之前,将光显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突如其来的袭击,不但让土谢图汗部上下措手不及,更让光显寺中的僧侣们觉得末日降临,但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罗桑丹贝坚赞却不顾扈从的僧众们的劝说,在杀戮声中走出了寺庙。看到这位外喀尔喀最高宗教领袖出现在自己面前,领兵包围寺庙的车臣汗部的三等辅国公巴郄济农以下数百兵丁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
望着佛堂外跪伏的整整齐齐的车臣汗部族兵、听着远处尚在喧嚣的杀戮声,罗桑丹贝坚赞一脸悲哀的捏着白骨佛珠、转着头骨转轮,诵读起度亡灵的佛经来。在他的感召和带头下,阖寺上下的僧侣也跟着诵念起来,一时间庄严肃穆,与周边地狱般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恍如天上佛国降临人世一般。
好半天后,诵经声停了下来,这位札萨克图汗部出身的大活佛用平静的语气向抬起头来的巴郄济农询问道:“可是华夏人出兵了?”
巴郄济农一滞,随后恭谨的回应道:“智慧无边的大活佛,您说的不错,天朝出兵了。”
罗桑丹贝坚赞叹了一口气:“只有被欲望迷失了双眼的人,才会以为夏军会一路把驿站修到额尔德尼召后,再与之决战。真是糊涂啊。也不知道此战过河,土谢图汗部的族民能有多少能活下来。都是草原的子民,为什么不能放下屠刀呢?”
以为哲布尊丹巴在磨蹭时间的巴郄济农状着胆子说道:“还请大活佛移驾。”
罗桑丹贝坚赞点头道:“好吧,且请这位贵人送我去军前,或许还来得及消弭兵灾。”
可惜的是,悲天悯人的罗桑丹贝坚赞显然来不及赶到战场了。
武成十五年八月十五日,土谢图汗部与札萨克图汗部在色楞格河畔决战,拥兵三万五千人的土谢图汗部在最初占有绝对优势,将只有一万五千人的札萨克图汗部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眼见得最后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七千车臣汗部及五千达里冈爱部突然从侧翼出现,一时间将岌岌可危的局面扳了回来。
土谢图汗部到底是兵多,很快又再度占据了主动,但致命一击随后出现,夏军铁骑军第四师从背后杀出,以势不可挡之势扑向土谢图汗部的汗旗所在。尽管旺札勒多尔济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以动摇阵线的方式抽调兵力回援,可是面对夏军的集团冲锋,任何试图阻挡的蒙古骑兵都没有一合之力。
迫于夏军所向披靡的攻势,旺札勒多尔济不得不丢下汗旗,狼狈而逃。旺札勒多尔济这么一逃,土谢图汗部就彻底断送了胜利的希望,最终这场大战以土谢图汗部伤亡一万五千人、被俘五千人的结果告终。
土谢图汗部败了,只是华夏联军方面也损失不小,夏军姑且不论,仅车臣汗部就有二千人的伤亡,达里冈爱部也有一千余人的死伤,最初独立抵挡土谢图汗部的札萨克图汗部的伤亡尤其惨重,光战死者就达三千人,其余基本人人带伤。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联军方面也无力继续追击下去,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一路逃回额尔德尼召的旺札勒多尔济喘息未定,但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作为最后依仗的哲布尊丹巴被车臣汗部提前劫走了——气急交加的他顿时一病不起。
何去何从?土谢图汗部上下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提议北逃阿附俄罗斯人,有人提议东进托庇在清廷门下。正在惶恐不安中,罗桑丹贝坚赞的使者带来了古晋招抚的书信。
九月初三,经过休整的华夏联军重返额尔德尼召。
在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上下仇恨的目光中,旺札勒多尔济向古晋奉上清廷颁给他的汗王金印及土谢图汗部三十七旗所领的草场分布图。
接受土谢图汗部臣服的古晋随后代表华夏朝廷对土谢图汗部作出处罚,将其所属三十七旗中南部的十七旗划出,组成左三音诺颜部和右三音诺颜部。此外剩余的土谢图汗部草场也被缩减,缩减部分一分为二,分别划给车臣汗部及达里冈爱部。
“接下来,朝廷会在东喀尔喀郡王治下选一块地方驻军。”受降仪式结束后,古晋召开了外喀尔喀王公大会,传达郑克臧之前留下的旨意。“大约会在乌里雅苏台河周边,以帮助札萨克图汗部抵御准格尔方面的进攻。”
札萨克图汗部领,西喀尔喀郡王策旺扎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出列向古晋一礼道:“请大人向大皇帝转达臣下的感激之心。”
“不必如此。”古晋伸手虚搀道。“喀尔喀既是朝廷的藩属,朝廷自然要保全各部的安危的。”古晋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还请策旺王爷、乌王爷以及土谢图汗、左右三音诺颜汗明年开春后前往内地朝觐圣上才是。”
古晋说的不清不楚,但在场的几人心里都很清楚内中的意思。五位王公中策旺扎卜和乌默客两人是要去谢恩,而旺札勒多尔济和左三音诺颜汗丹津罗布藏、右三音诺颜汗噶尔丹策凌多巴等三人则是要去领取华夏朝的爵封及表忠心,都是不得不去的行程。
五个外喀尔喀最有权势的男人于是纷纷表态道:“理应如此,我等开春之后,必然前往内地拜谒至高无上的大皇帝陛下。”
古晋随后又冲着在一旁端坐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言到:“届时最好也请大活佛一并前往朝觐天子,如此才能显得外喀尔喀上下的忠心。”
这并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对于华夏的强势,罗桑丹贝坚赞只能应道:“听说大皇帝在承德新建(黄教)寺庙,正要前去参拜。”
交代完朝觐之事后,古晋进而言道:“圣上有口谕与我,唐努乌梁海乃喀尔喀属地,理应归于朝廷治下。所以,还要请几位王爷派人去招抚,最好能明年开春后一并朝觐圣驾。”
几人自然乐于帮这个随手而为的小忙,至于唐努乌梁海人去不去,则是另外一件事了。
“如此甚好,那么接下来说一说战事。”古晋的目光落到乌默客的脸上:“鄂罗斯人正在与清廷于额尔古纳一线交战,未必不会进入东喀尔喀,所以,还请乌王爷做好应对准备,一旦有警,本官会立刻调遣达里冈爱部前往支援。”其实,事情还不仅仅与车臣汗部有关。“西面情况也是一样,朝廷的军城短时间还造不好,如果这个时候准格尔人对札萨克图汗部部进犯的话,三音诺颜部必须无条件的支援。至于北面鄂罗斯越境一事,本官会亲自处理的,且待几位王爷从内地回来后,再兵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