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o12-1o-16
“太子爷,”看着从养心殿出来后一脸死人相的胤礽,随行的太监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然而其中的领太监却不得不张口问道。“现在就回东宫吗?”然而他的问话却不得要领,于是在胤礽登上步辇后,领太监只得神情忐忑的自作主张道。“回东宫。”
抬着步辇的宦官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于是本来就低着的头便低的更低了,脚步也在下意识中不断的加快,若不是领太监觉有异小声喝止,恐怕他们都要快步跑起来,饶是如此,东宫一行的诡异之处还是引起了不少大内侍卫和宦官的惊诧。
“太子爷这是?”等到了胤礽自家的地盘上,出来恭迎这位主子爷的凌普很快看出了问题,骇然的抢上一步,扶助胤礽,生怕这位自己的最后支柱会突然间轰然倒地。
“孤没事。”胤礽这时才开口道。“进屋里再说吧。”
等进了屋子,喝退众人,胤礽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似喜还悲的表情来。
看到胤礽脸上的神情,凌普心中一动,也不开口催问,只是静待这位太子宣泄自己的感情。好在,胤礽还有些神智,虽然花了一些时间,最终还是稳定了心神。
“江苏巡抚安布禄上书自称不善兵事,请朝廷循旧例以宗王领大将军总军务。”胤礽慢慢说开了。“皇上已经许了,着令恭亲王(常宁)立刻领前锋营、步军营各一佐领并直隶提标及泰宁镇镇标左营等部八千人南下。”
凌普一惊,所谓宗王领兵的规矩,是指在清初征服明王朝的过程中形成的以各旗旗主亲自领兵出战的成例。由于宗王的身份不同,因此可以激励前方将士的士气,而且还可以压制桀骜不逊的前方将领,以达到事权统一的作用,为清廷的征服挥了不小的作用,以至于在日后的三藩之战中不乏因循的事例,其中康亲王杰书、简亲王喇布、安亲王岳乐等宗王贝勒贝子就在期间非常的活跃,而在征讨噶尔丹的乌兰布通之战中更是由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两位皇兄、皇弟出马主持。
不过,宗王领兵也不是一定就必胜的,其中早在清廷征服南明的过程中就有李定国两撅名王的战例,而在与郑克臧治下的明郑对抗中赫赫有名的康亲王杰书更是屡屡吃瘪,甚至身染沉疴、病重难愈,不得不黯然返京。
而领兵作战的简亲王雅布战死在了常州,更是破除了宗王领兵的神话。因此即便南方战事打得如火如荼,康熙也始终没有再派出宗王南下主持大军,但现在,在漠北大军尚未还转之前,康熙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介巡抚的奏章就作出根本性的改变呢?
可胤礽是不可能信口开河的,因此事情必然是千真万确了,已经箭在弦上的凌普顿时心中不安起来,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
于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凌普问道:“太子爷,皇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举措吗?”
“当然有,”胤礽知道凌普在想什么,他同样有这样的担心。“皇阿玛还下令升前锋参领达佳为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升护军参领瓦珥达为正白旗蒙古副都统、调镶黄旗蒙古都统觉罗席特库为满洲都统,命以上三员,率所部骑兵,立刻赶回京师填防。”
“三部骑兵?”凌普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了。“兵部可曾回答,三部何日可以到京?”
“三部尚在杀虎口外,兵部的推算是五天可以到京,孤自己算了算了,怕是还要扣除两日。”胤礽用炽热的目光看向凌普。“也就是说,即便五叔明日便离京,留给咱们的时间也只有两日而已,时间紧迫啊。”
“不是两日,是一日一夜。”凌普摇了摇头,他已经可以肯定,康熙是知道胤礽一党的打算了,到事到如今,他只有奋力一搏,否则一旦三部骑兵入京,他必然只能听任康熙慢慢鱼肉了,为此,他甚至不跟胤礽说明自己的判断,反而鼓动道。“其实只要一夜就足够了。”
正说着,格尔芬来了,一进门,他就向胤礽贺喜道:“恭喜太子殿下了。”看着疑惑不解的两人,格尔芬解说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太子爷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了滁州失守,宋荦并三万援军失陷的奏报,如今海逆纵横皖东,皇上对此大怒,已经命令恭亲王立刻挑选兵马,今日便起身南下”
夜色深沉,按道理已经该落钥的毓庆宫却吱吱呀呀的小声打开了,一队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溜了出来,随即宫门又轻轻的合上了。
这队身影也不打灯,就借着尚且明亮的月色一路疾行。先擦过景运门,然后沿着三大殿外侧的城墙越过箭亭,在快到左翼门的地方折向御茶膳房和南三所,然后在南三所的南面越过内金水河,再在本仁殿的外角一折向东越过内金水河,目标东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笃笃的打更声,已经是鸡鸣狗盗活动的四更天了。
“站住!”已经上眼皮粘住下眼皮的大内侍卫们听到喝止声,勉力的睁开眼睛,却现自家官长面前站着几个手捧盒子的宦官,领头一人更是常来常往的熟人,一下子原先的戒备心便消失不见了,一个个倚在墙洞里听着长官跟对方交涉。“凌大人,这天还没亮太子爷的事当然是要事,但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啊!”
一声并不高亢的惨叫声,使得这些尚有些浑浑噩噩的侍卫们没有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就算有几个略到警觉的,此刻也来不及拔出他们的佩刀,由此也决定了他们的最后命运。
“大人,没有找到钥匙。”丢掉了盒子的假太监有些惊恐的说到。“现在该怎么办!”
“镇静!”凌普厉喝道。“到现在还有后路吗?”说罢,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来。“真要现在再来找什么钥匙,怕是已经死到临头了。”
几个假太监讪笑着把钥匙接过去,当即取下锁头,然后将巨大的包铁门闩从墙体里取了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东华门,此时,城外那些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兵丁一拥而入,格尔芬的身影也在人群中显现了出来。
凌普却被人群中出现的某人跟惊到了:“朝昆?怎么你也来了!”
朝昆是前镶黄旗满洲都统、一等公阿灵阿的长子,阿灵阿因为孝昭仁皇后的关系一向跟太子不睦,因此他的出现让凌普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格尔芬却道:“皇上用觉罗席特库代了阿大人职,又因温僖贵妃丧事上阿大人与其兄法喀互相攻讦夺了阿大人的一等公,因此如今阿大人一家是站在太子爷这边的。”
凌普还在皱眉,格尔芬却拍了他一掌:“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往外推援兵!”
凌普心中立刻有了明悟,当即也不多说什么,立马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原路返回,准备直趋乾清门攻打养心殿,逼着康熙退位。
三五百人的数目在紫禁城里当然也算不得什么,但纷乱的脚步声却震惊了不少安眠的宦官,个别巡夜的更夫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兵马吓得晕了过去,直到此时此刻,凌普等人对未来的胜利还抱有极大的信心。
但是这信心很快便如泡沫一样消失了。曾经约定好开门,此刻却死死关闭的景运门挡住了凌普一行的去路。不得已,凌普试图命令强攻。然而,只有刀枪棍棒和少数鸟铳的乱军又如何能破开坚固的宫门。最后,凌普只能使人翻过宫墙,可是已经被惊动的大内侍卫纷纷赶来,翻过宫墙的造反者也被一一斩杀。无功而返的造反者,被迫先退回毓庆宫,然后拆掉一部分西面的宫墙,转而进攻日精*门以达到进入乾清宫的目的。
此时由于出战的失利,个别叛军已经觉察到事情不可为,开始分散而逃,其中有人闯入了景仁宫、延禧宫等处大肆劫掠起来,也有个别抱着对清廷极度不满的朝鲜人在奉先门处纵火,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都被惊动了。
“完了!”看到这一幕,前来投机的朝昆的脸色苍白,他下意识的想命令手下反戈,但回头却看见凌普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顿时吓得一激灵。
“还没有完!”凌普硬撑,随着他的话,防守并不严备的日精*门轰然打开了,凌普一挥手。“冲进去,只要抓住了康熙,我保所有人公侯万代!”
受到鼓舞的乱军叫嚷着各式各样的口号,一拥而入,然而率先冲入乾清宫的凌普却一眼看见了顶盔带甲的领侍卫内大臣章泰图、海赖塔、穆占等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边,一排平端着鸟铳的禁旅八旗兵。
“果然是陷阱。”凌普轻笑起来,手中的刀一挥。“杀!”
一排鸟铳打了过去,凌普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受惊的乱军准备掉头而逃,但曾经大开的日精*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闭了。看到退路已经没有了,朝昆慌乱的丢下手中的刀,在他的带动下,一众乱军纷纷弃刀伏地,只有格尔芬还一人挺立在人群中。
“哈哈,哈哈,”格尔芬大笑了几声,同时用可怜的目光看了看伏地的人群。“真是些可怜虫,以为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说罢,格尔芬把刀架到脖子上。“其实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言毕,格尔芬猛然一拉,锋利的刀迅即的切断了他的动脉,血飙射了出来
看着颓然倒地的格尔芬,目无表情的三位领侍卫内大臣相互点了点头,于是鸟铳的蜂鸣声再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