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十一年腊月二十日,正当广南的百姓遵照中华风俗准备欢度新年的时候,新任安南分舰队统领的唐慎之率着泰山号等六艘四千料铁骨炮船携带一千余面黄肌瘦的前矿奴抵达金兰都督府。卸下了这些在东宁保卫战之后被贬为奴隶的清军俘虏,唐慎之旋即载上蔡通在内的五百金兰守军直扑广南通商重镇会安。
广南水军的力量单薄,拢总只有几条五、六百料的巡逻哨船,再加上时值岁末,广南水军根本没有意料到会有敌人出现,因此当看到郑军炮船时一度误以为是提早来贸易泰西的商船,自以为能过个肥年的他们还兴高采烈的过来收税,结果却被郑军数炮轰入了海底。
隆隆的炮声让重来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会安为之惊愕,但随即包括各船水手在内的七百多郑军杀气腾腾的闯入镇区才让他们明白战火已经突兀的降临了这个城市。
广南阮主在会安设置“艚司”,作为对外贸易管理机构。《大南寔録》谓:“国初,商舶税以顺化、广南海疆延亘,诸国来商者多,设该、知官以征其税。”《抚边杂録》记载,艚司长官为该艚、知艚,各一员;该簿艚、该府艚、记录艚、守艚各二员,该房六人,令史三十人,仝锐兵五十名,艚亻另(即艚兵)四队七十名,及通事七名。
由于广南在会安的驻军不过一百二十余名,因此郑军的进攻根本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才上6攻击了半个时辰,整个城市就落入了郑军的掌握之中。随后郑军有条不紊的打开官衙、仓库,驱赶当地百姓为其输运货物,并且拖来火炮轰开葡萄牙和荷兰商馆的大门,一举抓捕了两处商馆留守人员十七名并起获了相当数额的财物。
只有跟东宁关系尚好的法国商馆因为奉献了一笔赎买金而免遭了兵火,至于一部分由鸡基隆日裔或与之有关的会安日裔则借机以为郑军带路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劫掠,杀死当地百姓及华商数十人后才被郑军驱散。
郑军盘踞会安一整日后,才带着价值十数万贯的金银钱币、乌木、红木、麝香、肉桂、靛青、宝石、玳瑁、花梨、糖、铅、象牙、犀角、纸张、烧酒、海参、燕窝、火药、火铳及泰西器具等大批物资撤回了金兰。
战后第五天,法国商馆决议在中国年后撤出,再加上随船离开会安的部分华商,经济原本就因为中国沿海战事未定而颇受影响的会安,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但要恢复到往昔却非一二年光景可以达成的。
会安残破的惨状很快传到了顺化,阮福溱大惊失色,由于担心郑军可能对广南沿海各城镇实施打击及北方郑氏会乘机南下,他不得不遣使金兰试图跟蔡通、唐慎之达成和解
“简直是可恶之极。”由于被葡萄牙人排挤的原因,荷兰方面与广南的商贸往来并不十分频繁,因此当会安荷兰商馆被郑军攻破、一众人员物资被掠走的消息传到巴达维亚,时间已经是西历1889年的二月中旬了。“这是对公司的再一次羞辱,我们必须予以报复!”巴达维亚总督约翰尼斯?肯普亚(johannescamphuys)向身边的评议员和部分高级通商员誓着。“一定给予狂妄的郑家以血的教训。”
“总督阁下,我们不是来听阁下演讲的。”一名地位较高的评议员神情冷淡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总督。“我们想知道,总督所谓的血的教训具体是指什么?”
“鞑靼人的清国已经表示愿意将大员及澎湖归还公司所有。”总督如是说着,在他看来这是他政绩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动战争,夺回我们曾经失去的一切。”
总督的话引起了一片嘘声,另一名评议员质问到:“阁下,请问您准备组织多少条军舰,多少名士兵去重新征服大员?为此公司和我们个人又要付出多少的金钱作为军费?”
约翰尼斯?肯普亚总督用成竹在胸的语气说明着:“公司准备动用两条九十门炮战舰、四条六十门炮巡洋舰、六条四十门炮武装商船和四条小型通报船以及包括土著士兵在内的八千名6军,至于军费,我个人预计需要一百五十万盾。”
室内一片哗然,几名评议员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突然高声反对道:“阁下,我认为您是疯了。大员可不比马打蓝和马辰,区区十二条战舰就想征服大员,这简直是在做梦,您难道不知道嘛,在刚刚结束的鞑靼人与大员的战争中,大员出动了一百条以上的双桅和三桅战船,这才消灭了过八百艘的戎克船。至于八千名6军嘛,他们连对手的十分之一都不足,您这是准备动摇公司在东印度的统治。”
“鞑靼人并不可信。”另一位评议员也吼道。“葡萄牙人的遭遇已经说明了问题,鞑靼人只是要利用我们的战舰为其火中取栗,事后他们一定、绝对、必然会撕破协议的,不,不能钱白白的投入到没有回报的战争中去。”
“那先生们的意思是?”总督没有想到反对的声浪会这么大,无可奈何之际,决定把皮球踢到这些评议员的脚下。“难道我们就不对会安事件作出任何反应了吗?这样公司在亚洲还有什么声誉可谈,要是日后郑家再对公司采取与东方号及会安类似的行动,我们又如何保障公司和各位的财产安全?”
“对于会安和东方号的事件,我们一定是要作出报复的。”冷场了一会,一名评议员站了出来。“但是我们并不想跟郑家生全面的冲突,这一前提必须明确。”评议员继续说着。“之前我们并不了解郑家在广南地区拥有殖民地的现实,如今会安事件让我们得到了最好的机会。”评议员提议道。“封锁金兰湾,攻打金兰湾。”
附和的声浪顿时高涨了起来,大厅里到处是攻打金兰的声响,然而另一名评议员则在席位上讽刺的开口道:“攻打金兰湾?若是郑家不肯罢休,纠集大军再度报复的话,岂不是还要事与愿违的跟郑家全面冲突嘛?”
“那你的意思是?”提议攻打金兰湾的评议员反问着。“难道什么事都不做吗?”
“不,我的意思封锁金兰湾,在海上消灭郑家布置于广南的几条战舰。”这名评议员冷笑道。“只要给郑家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公司并没有底线就可以了,相信还面临着鞑靼人威胁的大员会理智的看待我们双方的关系,而且封锁金兰湾有个好处,只需要两到三条四十门炮巡洋舰就可以了,不需要出动九十门炮战舰也不需要出动数目更多的武装商船更不要出动6军,军费也不需要一百五十万之多。”
“说得有道理。”评议员们、高级通商员们又为这位评议员的话欢呼起来。“封锁金兰湾,消灭广南舰队,公司万岁?”
“主上,除却已经往金兰、武两地的两千矿奴,尚有两千被释矿奴如何安置?”
三省水师覆灭之后,共计有一百一十七条战船、运输船或降或俘,合计有一万三千余清军官兵成为了明郑的阶下囚,有了这批新的俘虏,郑克臧便授命盐铁司将原先那批充作矿奴和筑路队的清军俘虏置换出来,其中一部分升为矿奴头,一部分转入活计相对轻松的种植园中,只有表现最好的四千人被特赦为民。不过,对于这些人,郑克臧并不打算安置在东宁增大男女比例,所以只好往殖民地拓殖。
“三百给陈龙。”比起直属的金兰、西渤泥两都督府,羁绊性质更浓郁一点的纳闽侯国得到的支援就相对有限了许多。“调七百至西归浦,让安龙想办法给他们婚配,以作为本藩在济州的屯户。至于剩下的一千,交给马原,充作虾夷地都督府的劳力。”
听着郑克臧的命令,警察司司官闫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主上,送往虾夷地的矿奴如何计入户籍?是算是屯户还是军户亦或是依旧以奴隶的身份?”
“暂且算是军屯吧。”郑克臧一锤定音着。“待日后虾夷地扩展起来了,再转为屯民。”
闫刚领命而去,郑克臧随后招来了应太农:“吕雪芳跟你交代过没有?”
“回主上,吕大人已经交代过来。”应太农尽管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毕竟是郑克臧的意思,他不好轻易拒绝了。“主上安排臣主持职方司在朝鲜、日本及辽东的运作,这是对臣的信任,臣一定不负主上所托。”
“不觉得委屈了?”郑克臧盯着应太农的双眼,应太农下意识的躲避着,于是郑克臧捶了捶他的胸膛。“觉得委屈是正常的,但你要明白本藩绝不能龟缩在岛上跟清虏拼国力,把你放出去正是为了日后的大战。”
“臣明白了。”应太农肃然回应道,此时的神态绝非片刻前可比的。“臣还是那句话,一定不负主上所托,看住朝、日,把耳目布到辽东及直隶、山东。”
“你有想法这很好。”郑克臧满意的轻笑起来。“此去可谓白手起家,这样,孤给你一个承诺,若是能接应出一万三藩旧部,无拘男女老弱,孤晋你爵两级,若是能接出三万或是能在北地建立一支反清的武力,孤不吝伯爵之赏。”应太农重重的顿了顿,郑克臧这话其实已经点明了职方司在北方的未来任务,他绝对明白自己该如何做的。“另外马原的虾夷地船场是本藩重中之重,唯一有事宁可毁了也不能留给日本人或是清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