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招惹我妈?”
“我……”我该怎么解释?说偶然吗?连我自己都不信。一向不擅长与人解释的我,面对此刻的祈风,我依旧是沉默了。
“你从不过问我的家庭,我一直以为你和别的女孩有所不同,但事实还是证明我错了。连阿飞都从不曾国问我什么事,你又凭什么?论长相,安然在我之上;论家世,何俊胜我千百倍。我什么都没有,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没有……”你已经定了我的罪,我还能说什么?
他眼中的轻蔑与质疑确确实实的烧痛了我,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我每后退一步,他就逼近我一步,直到后背触到了冰冷的墙壁,我知道我无处闪躲了。是我太多事,是我太过分,才至于让一向斯文儒雅的祈风这么愤怒。“对不起!”
“你在对谁说对不起?对不起,还有用吗?”
冰冷至极的声音紧紧揪住我的心,我难过的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请相信我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过问你的私事、踏进你的领地,再也不会让你对我这么生气……
“……”
“大哥,大哥,妈妈怎么样了?”
“霜儿?你从学校来的?”
“嗯,妈妈怎么样了?”“妈妈她,太累了——”
“哥,哥……”
“祈云?”
“嗯,我也来了。”
兄弟们齐聚在医院是不必惊讶的,不管他们从哪里来,这是精神病院的规定,只要患者有严重性的突发状况,立刻通知家属。就怕万一,他们会来不及见上自己亲人最后一面。
“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我用力的擦着泪想对她笑,可是我知道现在的自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姐姐,我帮你。”
“谢谢霜儿。”我蹲下身子,好让她碰到我的脸。
监护室的灯还没有灭,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
“阿风,情况怎么样了?”
“阿姨还没醒吗?”
“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不知他们是如何得知的,总之就是,阿飞、阿俊、安然全都到了。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我从深处感觉到自己不该站在这里的,夜落央不属于这个世界,夜落央应该是被玻璃隔离在自己小小的卧室里,或是一个人背着行囊流lang天涯……不论身在哪里,都不应该站在这里的。
“阿风,落,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落怎么会在阿姨病发现场的?”
“……”
我一味的沉默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也或者,最该住进精神病院的是我。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对我妈做了什么?你到底是怎样刺激她的?”
“我……”我把事情所有的经过讲了一遍。从最一开始走到精神病院门口,到被冰姨的诗吸引,到后来的每一次见面……我都讲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直到冰姨念了一句诗‘清宵独坐,邀月言愁。’我接了一句‘凉夜孤眠,呼蟄语恨’,冰姨就发病了……”
“你该死!”他猛地朝我跨过来。“啪!”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你为什么要念出那句诗?为什么要知道那句诗?你为什么……那句诗,是我们兄妹的禁忌,谁也不敢去提起,只有你……就只有你,一句诗轻而易举的毁掉了这一切……”他用力的摇晃我的肩膀,我感觉不到痛,可是无力去抗争了。就这样吧!我等待着,等待着就这样碎在他手心里……隐约中,我听到了每一个人的声音——“阿风你疯了?”何俊说。
“你怎么可以打落?”这是阿飞的声音。
“诶,哥们儿,夜落央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安然也说。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为我说话。
“大哥,你别打姐姐……”霜儿在哭。
“大哥算了,她也不想这样的。”这是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男声,是祈云吧。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大脑也渐渐空白,失去知觉前,我记得我一点一点的一直往下沉,最后慢慢的,跪在了地上。“我错了,请老天惩罚我……请老天惩罚我,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冰姨是个好女人,请善待她,请善待她,请老天惩罚我……我诚心的请老天惩罚我,惩罚我,惩罚我……”
……
我走在一片迷茫的白雾里,看不清脚下的路,只感觉身边好像,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我还在向前走着——“阿非,是你吗?你来接我了对吗?”
……
没有人回答我。
“阿非……”
“孩子,不要再向前走了,快回去吧。”
这……这是一个很苍老,却也是我从不曾忘记的声音,我鼻子一酸,“奶奶——”
“落落听话,快回去吧。这是黄泉路,再往前就是鬼门关了。”
“爷爷!”这是爷爷的声音。我忍不住哭喊出来!隐隐约约中,我又听到了一声叹息!“落,摸摸你的口袋。”
“阿非!”我用力的喊!
这一次,不会再错了!真的是阿非。
“落!”
我急急忙忙的去翻口袋——“是玉石!是你送给我的玉石!”它怎么会在口袋哦里的?不!“阿非,带我走!”
……
突然间,他又沉默了。
“孩子,这都是命,回去吧。”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知道他们还在。“阿非,你带我走吗?你不爱我了是吗?”“别惹我生气,落,快回去。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明明知道我多想带你走,明明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回去吧!不要伤心、不要担心,我和爷爷奶奶,都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
“好,我回去。”我妥协了。我想起了冰姨,我妥协了。“奶奶,爷爷,阿非,再见……”
……
我费力的想睁开眼,但使不上力,我好像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非得这样吗?”
“她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折磨她?”
“对不起!”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轻声的说对不起。“落,不要再睡了,你睡了很久了。你该起来打我骂我,你该出气的对象是我,不是自己……落,快醒来……”
“阿风,你和落太相似了,你们总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你们大概命里犯冲吧,我,不想失去你们这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啊……”话到这里就没有了声音。这是对阿风说的,我却听懂了!
然后,“夜落央你这混蛋,给我醒过来——”
是安然在吼叫,我闻到了一股阿非的味道……阿非!我下意识的去摸口袋,触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玉石!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冰……”
“落醒了,她醒了。”
“她醒了!”
“落,你想说什么?”
“……阿姨,她怎么样了?”我一边问,一边费力的睁开眼酸涩的眼皮,努力看清了每一张脸。
“阿姨没事了,有事的是你。”阿飞狠瞪了我一眼。
“那就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那就好……”
“好什么好?早知道你吃硬不吃软,我早该多吼你几次,别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暴力?”
呵呵!安然啊,虽然语气凶恶,对我没过好脸色,但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关心和担忧。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又回来了,“你该多吼我几次的,应该再大声一点,这样我就会很快找到回来的路……”“落,别说了,来喝口水……”祈风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没有接。“谢谢,我不渴。”
“……”他沉默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忍心,看到他满脸的都是疲惫;满眼的,都是后悔和自责,我还是心痛。“祈风,我没事了,你快去照顾你妈妈吧!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不!落,我失去理智了……”
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失去理智的。尽管,现在仍然一切如初,但是,我的心境已经变了。“祈风,阿飞说得对,我们命里犯冲,也许今生注定不能做彼此的朋友……不过,谢谢。qb5。老天,我们还可以做‘大家的朋友’。别难过,也不要再自责了,你有你的‘不得已’;我有我的‘不得不’……”他肩上的责任,是他的‘不得已’;我心里的情谊,是我的‘不得不’。
不得已,他封闭了自己;不得已,他要保护家人;不得已,他无心排斥别人的关怀……
不得不,我不能再单独靠近他;不得不,保持熟悉又陌生的距离;不得不,只能放在心里默默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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