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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杜宏伯有多不情愿,最终还是在左章恒强硬态度下妥协,灰溜溜的跟着众人出了卧房。
房内只剩下左滴与沈雨清。
“沈姨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左滴毫不在意对方是个用毒的高手,镇定自若道。
沈雨清见她的自然不是装出来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挪步坐到椅上,轻笑道:“站了一晚上,想必六小姐也乏累了,不若坐下来说吧,这么多人守在这,我跑不掉。”
左滴耸耸肩,大大方方坐到她旁边。
沈雨清目光变得柔和:“六小姐,你已经知道我的本名是沈雨清,那你可知晓,我还有个妹妹,她叫沈雨露。我俩一同进府,只是分派给了不同的主子。”
左滴疑惑摇头,只是问她为何会制毒,怎地又扯出个妹妹来?
沈雨清轻轻点头:“是了,你当然不会知道雨露是谁。她跟的主子喜文弄墨,身边有个丫鬟叫做抚琴,于是便给她更名叫抱画。”
听到抱画二字,左滴瞳孔倏地放大。
她腾地一声站起来,后背汗毛倒竖。
左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沈姨娘的胞妹竟然是罗璃的手下、郑长朝的探子、陷害长姐失败最后惨死长平左府内的丫鬟抱画!
“那、那你也……”
沈雨清看着左滴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六小姐莫要紧张,我只会制毒不会蛊,对这府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敌意。之所以愿意对六小姐和盘托出,大抵是因为感激吧。”
左滴彻底茫然:“感激?我揭穿了你,你为何会感激我?”
“我和雨露是亲生姐妹,幼时家贫,因我俩相貌好,便被家人卖给人伢子,之后辗转到罗璃手里。雨露比我机灵聪颖,罗璃便精心教她蛊术。我天资驽笨,便只让我学制毒。”
沈雨清面上一片回忆之色,淡淡道,“后来淳儿小姐来到临州,雨露被罗璃送了出去,更名为抱画,之后跟随淳儿小姐去了长平。再不久,罗璃也去了长平,她这一去再没回来。只有我,始终在远少爷身边,做个普通丫鬟。”
“这跟你感激我有何关系?”左滴问道。
沈雨清置若罔闻,只自说自话:“罗璃消失后,她的女儿不久后也失踪了。我大概被所有人遗忘,再没收到来自尊上的只字片语。之后,我爱上了远少爷。再往后的事情,你已经知晓。”
她偏过头看左滴,“你可知,这一年来我过的有多煎熬?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恨我入骨。若非我杀了孙姨娘,被他发现端倪,想必仍会坚信我贪图富贵,自甘堕落吧?”
左滴沉默不语,她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沈雨清抬头轻笑:“若非你设计诈他,我怎会知道他竟愿意为我顶罪,哪怕背上弑母的罪名。六小姐,你可知他认罪的那一刻,我内心有多欢喜?”
左滴看着沈雨清,她脸上笑容明媚如少女,眼中却有两行清泪滑落,“你于今夜设下圈套,引我自投罗网。六小姐,你该不会真相信我是来销毁那不存在的罪证吧?”
左滴摇摇头:“你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罪证。”
“是的,我知晓没有罪证,却仍旧愿意走进来。只因君待我以诚,我如何能负……”
沈雨清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故而,我感激你,若是没有你,我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真心。”
左滴吐了口气:“呼——我原本一直犹豫,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揭开真相。远哥哥是真心想替你顶罪,临来之前我找过他,他叫我莫要多管闲事,可我最后还是管了。”
左滴抬头,看着沈雨清认真道:“听到你这番话,我很庆幸我管了。”
沈雨清俏面带泪,宛若带雨梨花,于烛光下竟说不出的好看:“六小姐,为了报答你,我有一份大礼相赠。”
“哦?”左滴疑惑。
“你应该听说过,潇小姐过世的消息吧?”
听到此处,左滴精神一震,终于有人知道左潇的消息了!
“潇小姐其实并未过世,她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人多半跟尊上有关。只是礼佛那日我并未跟去,故而所知不详。如果六小姐想知道多一些消息,不妨去跟一个人打听打听。”
“谁?”左滴迫不及待道。
“大小姐,左淑。”沈雨清一字一句道。
左淑……左滴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却未发现对面的沈雨清俏脸红的不同寻常。
想了一会儿,左滴心中有了打算,刚抬起头想跟沈雨清道谢,猛地发现她两眼翻白,满面通红,身子止不住地抽搐。
“来人!快来人!沈姨娘服毒了!”左滴大急,她急忙冲上去掰开沈雨清的嘴,想都没想便伸出手指头去抠她喉咙。
门外响起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忙着急救的左滴,忽然被一股大力冲撞到一旁。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左远,他第一个冲进来,推开左滴后,将沈雨清紧紧抱在怀里。
“左远你让开,我要救她!”左滴气急败坏上前,想将左远拽开。
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左远,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左滴竟然拽他不动。
“莫要……费心。”沈雨清吐字已然含糊不清,“毒……不是只能服……”
“不用你救,”左远满脸泪水,低低道:“清儿的毒,向来无解,我老早以前就知道了。”
沈雨清努力想做个微笑的表情,却有心无力,反倒显得狰狞:“你……早知我会……毒。”
左远目不转睛看着她扭曲的面庞,非但没躲开反而满眼眷恋:“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知道我的清儿跟旁人都不同,不喜首饰喜花草,不爱穿戴爱做药。”
“莫看,……丑,本想默默走的……”
左远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沈雨清面上:“不丑,你比谁都好看……”
左滴鼻子发酸,她深深吸一口气,将快涌出的眼泪逼回去,最后看一眼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默默转身。
“这究竟是怎么了?”紧随其后的是杜宏伯,他看着左滴往外走,留下那两个人,不由满头雾水。
“走吧,最后这点时间,就留给他俩吧。”左滴哑声道,顺便将茫然的杜宏伯一起拽出来。
她反手拖着杜宏伯,走到左章恒面前停下,低着头吸吸鼻子。
左章恒伸手,轻抚女儿头顶,温声道:“好孩子,你没错,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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